精彩片段
二零一三年冬,凌晨两点十七分。“飞机上的猪”的倾心著作,林薇林薇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二零一三年冬,凌晨两点十七分。江城外环桥洞下。我缩在水泥管最里面,背靠着冰冷的弧形内壁。雨水从头顶裂缝滴下来,顺着脖子滑进衣服里。衣服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像一层硬壳。脚底发麻,膝盖疼得像是被人用刀一点点割着。我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出声。我己经三天没吃过热的东西。怀里揣着半个冷馒头,是昨天翻垃圾桶时捡到的。冻得像石头,咬一口牙疼。我没舍得全吃,留了一半压在衣服底下,怕它被雨淋湿。外面有车灯扫过,照亮桥...
江城外环桥洞下。
我缩在水泥管最里面,背靠着冰冷的弧形内壁。
雨水从头顶裂缝滴下来,顺着脖子滑进衣服里。
衣服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像一层硬壳。
脚底发麻,膝盖疼得像是被人用刀一点点割着。
我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出声。
我己经三天没吃过热的东西。
怀里揣着半个冷馒头,是昨天翻垃圾桶时捡到的。
冻得像石头,咬一口牙疼。
我没舍得全吃,留了一半压在衣服底下,怕它被雨淋湿。
外面有车灯扫过,照亮桥洞口那一片积水。
水面上浮着油光,映出远处商场大屏的霓虹。
红色广告字一闪一闪:**新年狂欢夜,明星跨年演唱会首播**。
音乐声断断续续飘进来,是一首流行舞曲。
节奏快,鼓点重。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跟着跳了一下。
肚子突然抽紧,饿得发抖。
这时候,一股香味钻进鼻子里。
烤红薯的味道。
很甜,带着炭火气。
是从桥洞另一头传来的。
那边有个推车小贩,裹着军大衣,正在收摊。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拎起炭炉,把最后一块红薯塞进嘴里,转身走了。
轮子碾过水坑,声音越来越远。
我低头摸出那半个馒头,慢慢啃。
太硬了,嚼不动。
我就用牙齿一点一点磨,咽下去的时候卡在喉咙里,差点咳出来。
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夜。
家里人把我推出门,说我不懂规矩,丢他们脸。
门关上的声音特别响。
我站在院子里,浑身湿透,手里还攥着一只断线的风筝。
巷子口有台老式录音机,放在杂货店门口。
那天放的就是一首歌,调子很低,女声轻轻唱。
我听了一遍,记住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首歌叫《归途》。
从此以后,只要我跳舞跳到快撑不住的时候,耳边就会响起那段旋律。
不是幻觉,也不是回忆。
它就那样出现了,像呼吸一样自然。
我能记住任何听过的音乐。
一个音符都不会漏。
身体会自己动起来,按照音乐的情绪走。
我不用想动作,脚怎么踩,手怎么抬,全由骨头带着走。
别人说我跳得好,其实我只是在还债。
每一场舞,都是拿命换的。
我摸了摸后背。
那里有一道疤,横在肩胛骨中间。
是流浪第二年,一个醉汉拿酒瓶砸的。
后来我找了个纹身师傅,在上面纹了五个字:**十二岁雨夜**。
没人问我为什么纹这个。
我也不说。
巷口传来脚步声。
脚步很慢,拖着地,像是穿了破鞋。
我立刻警觉起来,把馒头塞进怀里,手摸向旁边一块碎砖头。
来人是个老头,六十多岁,背着个鼓囊囊的编织袋,手里拄着一根铁棍。
他是陈伯,这片桥洞的老流浪汉,靠捡废品活命。
我知道他。
他从不抢地盘,也不惹事。
有时候看到我睡在这儿,会远远扔过来半瓶水或者一个塑料袋,让我垫着坐。
这次他停下,站在我面前。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用旧报纸包着,递过来。
我没动。
他也不说话,就把东西放在地上,往前推了推。
我低头看。
还是一个冷馒头。
但这一整个,没咬过。
“吃吧。”
他说,“你年纪小,扛不住饿。”
他的声音沙哑,像风吹过铁皮屋檐。
我没抬头,也没谢他。
只是伸手拿过来,攥在手里。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
我忽然开口:“你为什么给我?”
他停下,没回头。
“我也有个女儿,”他说,“跟你差不多大,走丢了。”
说完他就走了,身影消失在桥洞外的夜里。
我一个人坐着,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馒头。
它比我的那个软一点,大概刚捡回来不久。
我舍不得吃,把它和之前那半个并排放在一起,用衣服包好。
然后我闭上眼,开始活动膝盖。
每天睡前都要练一遍基本功,哪怕只能动几下。
我抬起腿,压韧带,疼得额头冒汗。
手指掐住大腿,继续往下压。
不能废。
只要还能跳,就有机会。
手机突然震动。
是林薇发来的消息。
屏幕上亮起一行字:**明天早上八点,试镜。
地址发你。
别迟到,这次是电视台的节目。
**我没回。
林薇是经纪人。
她三个月前在网上看到我跳舞的视频,找到我,说能让我出道。
她给了我一套黑色运动服,一双舞鞋,还有一张合同。
合同我看不懂,她说签了就能上电视。
我签了。
用手指按的血印。
那天我膝盖流血,正好蹭在纸上。
她把我包装成“灰烬少女”,说我是从街头爬出来的怪物。
媒体喜欢这个词,开始报道我。
有人说我假,说我演穷;有人骂我脏,说我配不上舞台。
我不在乎。
我能上的只有舞台。
别的地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存着的一段视频。
是昨晚录的,我在路灯下跳了一支舞。
背景音乐是商场大屏放的那首歌。
我反复看动作。
哪里不够狠,哪里节奏偏了,我都记下来。
明天试镜不能出错。
一旦失败,林薇就不会再给我机会。
她只捧红一个废物。
我不是她的女儿,也不是她的朋友。
我是她手里的刀,用来割流量的。
但我也不需要母爱。
我要的是舞台,是灯光,是能让所有人闭嘴的声音。
雨停了一会儿,风更大了。
我靠在墙边,抱着膝盖,慢慢睡着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家门口,我举着断线的风筝,喊妈妈。
没人应我。
录音机还在放歌,一遍又一遍。
我站在巷口,跟着节奏动了起来。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一跳,就是十年。
醒来时天还没亮。
我摸了摸脸,脸上干了,不知道有没有哭过。
我把两个馒头小心放进背包,系紧鞋带,站起来。
膝盖咔的一声响。
我扶着墙,缓了几秒,然后一步步走出桥洞。
街道空无一人。
路灯昏黄,照出我长长的影子。
我走路有点瘸,但速度没慢。
八点前必须赶到。
穿街走巷,抄近路。
路过早点摊,香味扑鼻,我没停。
路过商场大屏,昨夜的跨年演出还在循环播放。
一群舞者站在焰火下,整齐划一地跳着。
我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低下头,继续走。
我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跳舞是为了美,为了掌声。
我跳舞是为了活。
为了不让那个十二岁的女孩,真的死在雨夜里。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苏棠发来的信息。
她是这次节目的编舞师,林薇说她很难搞,让我别惹她。
信息内容只有一句:**听说你只会野路子?
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舞蹈。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没回。
风吹过来,吹进领口,冷得刺骨。
我拉紧外套,加快脚步。
到了现场,先热身。
不管她想怎么压我,我都不会退。
只要还能站,就能跳。
只要能跳,我就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