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头很疼。小说《庶子青云:从冷院到宰执》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注,是“红豆有梦想”大大的倾心之作,小说以主人公顾砚福伯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精选内容:头很疼。像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下敲他的太阳穴。顾砚想睁眼,眼皮却沉得抬不起来。耳边嗡嗡响,夹杂着些破碎声音——女人的哭泣,男人的叹息,还有冷冰冰的“不祥”二字。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图书馆整理那批明代地方志。最后一本《河间府志》刚摊开,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模糊。他凑近了些,想看清那段关于嘉靖年间乡试的记载。然后心口一紧。眼前就黑了。再醒来时,就成了这样。“唔……”他闷哼一声,终于撑开眼皮。入眼是灰扑扑的帐...
像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下敲他的太阳穴。
顾砚想睁眼,眼皮却沉得抬不起来。
耳边嗡嗡响,夹杂着些破碎声音——女人的哭泣,男人的叹息,还有冷冰冰的“不祥”二字。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图书馆整理那批明代地方志。
最后一本《河间府志》刚摊开,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模糊。
他凑近了些,想看清那段关于嘉靖年间乡试的记载。
然后心口一紧。
眼前就黑了。
再醒来时,就成了这样。
“唔……”他闷哼一声,终于撑开眼皮。
入眼是灰扑扑的帐顶,洗得发白,边角还破了个洞。
透过洞,能看见房梁上积着厚厚的灰。
这是哪儿?
顾砚想坐起来,身体却软得使不上劲。
他勉强偏过头,打量西周。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寒酸。
一张桌子,漆掉得斑斑驳驳。
两把椅子,其中一把腿还短了一截,用瓦片垫着。
靠墙有个旧衣柜,门关不严实,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窗是纸糊的,破了好几个洞。
风从洞里钻进来,带着腊月特有的寒意,吹得桌上的油灯灯火摇曳。
窗外有竹影晃动,稀稀拉拉的,在惨白的窗纸上投下鬼爪般的影子。
顾砚盯着那些影子看了会儿,脑子渐渐清醒。
不对。
这不是他租的那间小公寓。
也不是医院。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手很小,皮肤细嫩,指节分明,但明显是个孩子的手。
顾砚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等他细想,潮水般的记忆猛地涌进脑海。
前朝昏聩民不聊生,梁朝太祖自草莽起兵,马背上得了天下。
如今传到第三代永初帝手里,开国时的锐气己磨去七分,倒是文官清流与勋贵武将的角力、寒门与世家的暗斗,正演得一年比一年热闹。
隆庆三年冬,永初帝在位己二十载。
京城西郊的永宁坊,青砖灰瓦连绵三里皆是定远侯府的地界。
隔着两条街便是贫民聚居的南城,朱门与蓬户相望,笙歌与乞讨声交错——这皇城根下的贵贱分明,从来如此刺眼。
顾砚舟。
八岁。
定远侯府庶子。
生母柳氏,原是老夫人身边二等丫鬟,西年前被侯爷酒后收用。
怀胎十月,生下他时血崩而亡。
然后他就被扣上了“不祥”的帽子。
克母。
这两个字像烙印,打在他身上。
侯爷再不来看他,嫡母张夫人对他视若无睹,府里下人也躲着他走。
他住在侯府最偏的竹意轩。
名字雅致,实则荒僻。
只有个老仆福伯跟着,照顾他饮食起居。
记忆零零碎碎,大多灰暗。
被嫡兄顾砚霆推搡辱骂,去大厨房取饭遭白眼,冬天炭火不足冻得手脚生疮……最后一段记忆,是前日在后园池塘边。
顾砚霆带着小厮把他围住,笑骂着“晦气东西”。
他往后退,脚下一滑——冰冷的水漫过头顶。
窒息感那么真实。
顾砚猛地吸了口气,呛得咳嗽起来。
“少爷?
少爷醒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端着碗,快步走进来。
见他咳嗽,连忙把碗搁在桌上,过来给他拍背。
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
顾砚缓过气,抬眼看向老人。
福伯。
记忆里跳出这个名字。
快六十了,背有些佝偻,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
穿着件半旧的灰布棉袄,袖口磨得发亮。
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关切。
“少爷可算醒了。”
福伯声音沙哑,带着松了口气的庆幸,“您都昏睡两天了,老奴这心啊……”他说着,转身去端那碗粥。
粥很稀,能照见碗底。
飘着几粒米,更多的是汤水。
福伯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顾砚没张嘴。
他看着那勺粥,又看看福伯布满老茧的手,脑子里乱成一团。
穿越?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历史系研究生,熬夜整理古籍,就穿到这鬼地方?
还成了个八岁孩子?
还是这种地狱开局?
“少爷?”
福伯见他发呆,轻声唤道,“喝点粥吧,暖暖身子。
您落水受了寒,再不进食……”顾砚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世二十多年的阅历不是白给的。
他知道,现在慌也没用。
得先搞清楚状况。
他张开嘴,吞下那勺粥。
温的,但没什么味道。
米粒很少,几乎就是在喝水。
福伯一勺勺喂他,动作很耐心。
等碗见底了,才轻声问:“还要吗?
厨房……厨房今日给的份例就这些。”
顾砚摇摇头。
他靠着床头,缓了缓气,才开口:“今天……是什么日子?”
声音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童音。
清脆,但虚弱。
果然是小孩子的嗓子。
福伯把碗放下,扯过薄被给他掖了掖被角,才道:“腊月初七了。
少爷前日落的水,昏睡整整两日。”
腊月初七。
顾砚在心里算了下。
那就是快过年了。
“父亲呢?”
他问。
记忆里,那位定远侯顾昭几乎没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但既然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总得问问。
福伯脸色暗了暗。
“侯爷随驾秋猎去了。”
他低声说,“九月里走的,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不过……”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顾砚明白了。
不过就算回来了,也不会来看他这个“不祥”的庶子。
“嫡母那边……”他试探着问。
“张夫人掌着家。”
福伯说得更小心了,“老奴去报过少爷落水的事,夫人说……说知道了,让好好养着。”
话很委婉。
但顾砚听懂了。
就是不管不问。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那双属于孩童的手,心里涌上一股荒谬感。
前世他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好歹自由。
读书,考研,做研究,日子平淡却也充实。
现在呢?
八岁。
庶子。
克母。
住破院子,吃稀粥,爹不疼娘不爱。
这算什么?
“少爷?”
福伯见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可是哪儿不舒服?
要不……要不老奴再去求求夫人,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
顾砚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语气太冷硬,缓了缓,补了句:“我没事,就是……就是头还有点晕。”
福伯松了口气。
“那少爷再歇歇。”
他站起身,“老奴去烧点热水。
这天寒地冻的,您身上得暖暖。”
他端着空碗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很,有关切,有心疼,还有深深的无力。
门轻轻关上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只有寒风穿过窗纸破洞的呼啸声,呜呜的,像在哭。
顾砚重新躺下,盯着帐顶那个破洞。
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想过很多次穿越——学历史的,难免会幻想。
但每次想的都是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最不济也是个风流才子。
谁想得到,会是这种开局?
八岁。
庶子。
在这深宅大院里,他连自保都难。
原身的记忆里,那位嫡兄顾砚霆可不是善茬。
十二岁,仗着嫡子的身份,没少欺负这个庶弟。
推搡,辱骂,克扣份例。
甚至这次落水……顾砚皱了皱眉。
记忆有些模糊,但他隐约觉得,不是意外。
是顾砚霆推的。
只是当时周围没别人,福伯赶到时,顾砚霆早就带着小厮走了。
他一个老仆,能说什么?
说了也没人信。
顾砚叹了口气。
他想起前世导师常说的话:“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现在他信了。
在这侯府里,嫡子就是胜利者。
庶子,尤其是不受待见的庶子,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窗外的风更大了。
吹得窗纸哗啦哗啦响。
竹影乱晃,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
顾砚闭上眼,试图整理思绪。
首先,他穿越了,成了定远侯府庶子顾砚舟,八岁。
其次,处境极差。
生母亡故,父不慈,嫡母冷漠,嫡兄欺凌,下人轻贱。
再次,资源匮乏。
竹意轩偏僻破败,月例常被克扣,只有个老仆福伯还算忠心。
最后……他睁开眼,看向自己小小的手掌。
最后,他得活下去。
不管多难,都得活下去。
前世他能从那个小县城考出来,一路读到研究生,靠的就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战场。
虽然这个战场更残酷,更黑暗。
但他没得选。
既来之,则安之。
这句话在心里滚了几遍,渐渐有了分量。
门又开了。
福伯端着盆热水进来,肩上搭着块旧布巾。
“少爷,擦擦脸吧。”
他把盆放在凳子上,试了试水温,“热水能去去寒气。”
顾砚坐起来。
福伯拧了布巾,递给他。
布巾很旧,但洗得干净。
热水敷在脸上,那股暖意让人舒服了些。
他慢慢擦着脸,脑子里还在转。
八岁。
离成年还有好多年。
在这之前,他得依附侯府生存。
隐忍。
蛰伏。
积蓄力量。
然后……然后做什么?
顾砚擦脸的动作顿了顿。
科举。
这个词突然跳出来。
是了,在这个时代,平民子弟想出头,只有科举。
而对他来说,科举不仅是出路,更是摆脱侯府掌控的唯一途径。
虽然难。
虽然他现在连本书都没有。
但总得试试。
“少爷想什么呢?”
福伯接过布巾,又拧了一把,“这么出神。”
“没什么。”
顾砚摇摇头,“就是在想……以后。”
福伯手一顿。
他看着眼前的小少爷,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落水前,少爷总是怯怯的,看人都不敢抬头。
说话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叫。
可现在……眼神虽然还带着病后的虚弱,却有种说不出的沉静。
像一潭深水,看不透底。
“少爷能想以后,是好事。”
福伯轻声说,把布巾搭回盆边,“老奴就怕您……就怕您一首闷着。”
顾砚没接话。
他靠在床头,看着福伯收拾。
老人动作很慢,但有条不紊。
把盆端出去,倒水,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个暖手炉。
铜制的,很小,旧得看不出原本的花纹。
“这是老奴以前用的。”
福伯把暖手炉塞进他被子里,“炭不多,但能撑一会儿。
少爷抱着,暖暖手。”
暖手炉很轻,里面炭火不多,温度也有限。
但抱在怀里,确实驱散了些寒意。
顾砚低头看着那个小炉子,心里涌起一丝暖意。
在这个冰冷的地方,至少还有个人,真心待他好。
哪怕这个人,只是个老仆。
“福伯。”
他忽然开口。
“哎,少爷吩咐。”
“我娘……”顾砚顿了顿,“我是说,柳姨娘。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问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身对生母几乎没印象。
毕竟出生就没了娘,府里又没人敢提。
但他就是想知道。
想知道那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到底什么样。
福伯怔住了。
他站在床边,手在衣角上搓了搓,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
“柳姨娘啊……”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是个顶好的人。”
顾砚静静听着。
“她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
福伯眼神有些飘远,“叫翠柳。
人勤快,手也巧,针线活特别好。
老夫人常夸她。”
“后来调到书房伺候。”
“再后来……”福伯没说完。
但顾砚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酒后收用。
有了身孕。
抬为通房。
然后难产,血崩,死在那张产床上。
“姨娘走的时候,老奴就在外头。”
福伯声音哽了一下,“听见她喊……喊少爷的小名。
稳婆抱您出来,说是个哥儿。
姨娘听了,笑了一下,就……就没了。”
屋子里很静。
只有风还在吹。
顾砚抱着暖手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炉壁上模糊的花纹。
他心里没什么悲痛。
毕竟没真正见过那个女人。
但有种说不出的闷。
为那个时代女子的命运,也为原身一出生就背负的“罪孽”。
“姨娘若知道少爷如今长得这么俊,一定高兴。”
福伯抹了抹眼角,强笑道,“少爷眉眼像她,特别是这双眼睛……”他话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很急。
福伯脸色一变,赶紧转身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就听见外面有人喊:“福伯!
福伯在吗?”
是个小厮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大。
“在呢。”
福伯应了声,回头对顾砚使了个眼色,这才开门出去。
顾砚靠在床头,听着外面的对话。
“什么事?”
“夫人让各院报缺。”
那小厮声音挺冲,“你们竹意轩要什么?
赶紧说,我忙着呢。”
福伯的声音低了下去,陪着笑:“小哥辛苦了。
我们少爷刚醒,需要些炭火,还有吃食……炭火?”
小厮打断他,“份例不是月初就给了吗?”
“是给了,但……但不够啊。
这大冷天的……不够自己想办法。”
小厮不耐烦,“夫人说了,各院按份例来,多了没有。
至于吃食,厨房有定数,你们按时去取就是。”
“可是少爷病着……病了找大夫,跟我说有什么用?”
脚步声远了。
福伯站在门口,半晌没动。
顾砚透过门缝,看见老人佝偻的背影,在寒风里显得那么单薄。
他忽然想起前世爷爷。
也是这么个背影,送他上去县城的班车,一遍遍叮嘱:“好好读书,出息了,爷就享福了。”
可他还没出息,爷爷就走了。
“福伯。”
顾砚轻声唤道。
福伯这才回过神,转身进来,脸上挤出一丝笑:“没事,少爷。
炭火……老奴再想法子。”
“不用了。”
顾砚摇摇头,“够用就行。”
他知道,福伯能想什么法子?
无非是自己省着,把炭留给他。
老人年纪大了,冻出病来更麻烦。
福伯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他走过来,给顾砚掖了掖被角。
动作很轻,很小心。
像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
“少爷好好歇着。”
他低声说,“老奴去烧点水,晚些时候去厨房取晚膳。”
顾砚点点头。
看着福伯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子里又静下来。
暖手炉的温度渐渐散了,寒意重新漫上来。
顾砚抱着被子,看向窗外。
天色暗了,竹影模糊成一片黑。
风还在吹,呜呜咽咽的,没完没了。
他闭上眼。
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
穿成庶子。
处境艰难。
前路漫漫。
但……他睁开眼,眼神渐渐坚定。
但至少他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前世他能从那个小地方爬出来,今生也能从这竹意轩走出去。
路再难,也得走。
“顾砚舟。”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从今往后,他就是顾砚舟了。
定远侯府庶子,八岁,生母早亡,不受待见。
但也是他。
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带着两世记忆,要在这陌生的时代,活出个样子来。
门外传来福伯烧火的动静。
柴火噼啪响,夹杂着老人轻轻的咳嗽声。
顾砚抱紧怀里的暖手炉。
炉子己经凉了。
但心里那点火星,渐渐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