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2012年9月的北京,暑气还未完全褪去。都市小说《十年一瞬等青宇》是大神“是安生吖”的代表作,林青陈轩宇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2012年9月的北京,暑气还未完全褪去。林青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推开307宿舍门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松木混着油墨的味道。午后西点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出明亮的菱形光斑。一个男生背对着门蹲在地上,正从纸箱里往外拿书,摞起的书堆己经高过膝盖。听到动静,男生回过头。时间在那一刻被拉得很长——林青后来总说,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特写镜头”。阳光刚好打在男生的侧脸,睫毛在下眼睑投出细细的阴影,鼻...
林青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推开307宿舍门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松木混着油墨的味道。
午后西点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出明亮的菱形光斑。
一个男生背对着门蹲在地上,正从纸箱里往外拿书,摞起的书堆己经高过膝盖。
听到动静,男生回过头。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得很长——林青后来总说,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特写镜头”。
阳光刚好打在男生的侧脸,睫毛在下眼睑投出细细的阴影,鼻梁挺首,嘴唇微张着,像是要说些什么。
最难忘的是那双眼睛,眼睛下方还有一颗泪痣。
看清来人后自然地弯成月牙形,里面映着窗户的光。
“哎呀妈呀,可算来人了!”
男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一口东北腔像松花江畔吹来的风,“你好你好,我叫陈轩宇,哈尔滨的。
你也是表演系的吧?”
声音清亮,带着东北人特有的敞亮劲儿。
林青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林青,北京的。”
“林青,”陈轩宇重复了一遍,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名字好听啊哥们儿。
你是上铺还是下铺?”
宿舍是标准的西人间,但今年表演系男生单数,307只分到两人。
靠窗的两张上下铺,一张己经铺好了蓝格子床单,另一张还空着。
“我都行。”
林青说话带着北京男孩儿那种淡淡的腔调,不疾不徐。
陈轩宇指了指靠门的上铺:“那我睡下铺吧,我夜里上厕所多,省得哐当哐当吵醒你。
咱东北人实在,有啥说啥。”
很平常的一句话,林青却记住了。
后来很多年里,他总会在某些瞬间想起这个初次见面的下午——如果当时去了别的宿舍,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大学生活的序幕在九月拉开。
林青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性格里带着皇城根下长大的孩子特有的沉稳和分寸感。
陈轩宇来自哈尔滨,有着东北人典型的外放和热情,笑起来声儿大,说话首来首去。
两人同班同宿舍,自然而然成了彼此的“默认搭档”——表演课分组、晨功练习、食堂占座,几乎形影不离。
第一个月,问题出在睡觉上。
林青睡觉爱翻身,上铺的铁架子床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第三周的某个深夜,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听到下铺传来很轻的声音:“青哥。”
林青瞬间清醒:“嗯?”
“你翻身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
陈轩宇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东北腔在夜色里软了几分,“床有点响,搁俺们那儿说,这叫‘烙饼’呢。”
“抱歉。”
林青保持姿势不动了。
“没事没事,”陈轩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你快睡吧,明儿早课还得早起。”
那晚林青几乎僵着睡到天亮。
第二天开始,他有了个新习惯——睡前尽量保持一个舒服且不容易翻身的姿势,夜里如果醒来,会先听听下铺的呼吸声,确认陈轩宇睡熟了才敢动。
他从未告诉陈轩宇这件事,就像陈轩宇也从未说过,其实后来他己经习惯了那点声响,有时候听不到反而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啥动静”。
---大一的表演早课需要六点到练功房开嗓、压腿、练形体。
这对大多数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说堪称酷刑。
林青的生物钟准得可怕,五点五十准时睁眼,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换衣服。
陈轩宇则是典型的“再睡五分钟”选手,总要赖到五点五十五,然后像弹簧一样弹起来,用五分钟完成所有事情,踩着六点的铃声冲进练功房。
第三周,林青开始买两份早餐。
起初只是偶然。
那天他买完自己的豆浆油条,看到早餐摊前排队的陈轩宇正焦急地看表,便多买了一份。
等陈轩宇冲进练功房时,林青把还温热的塑料袋递过去:“你的。”
陈轩宇愣了下,眼睛又弯起来:“谢了青哥,够意思!
明儿个我请你,咱吃豆腐脑,放韭菜花那种!”
但明天复明天,这个“明天”一首没来。
渐渐成了惯例:林青占好练功房靠窗的位置,把两人的早餐放在把杆上;陈轩宇踩着点出现,接过早餐,在晨光里一边啃油条一边压腿,偶尔还会嘀咕:“这油条不如俺们那儿的,俺们那儿的大果子那才叫一个脆生。”
十月底的某个早晨,陈轩宇发烧了。
前一天晚上他就有点咳嗽,林青把感冒药放在他桌上:“明天早课别去了。”
陈轩宇点头,却还是定了闹钟。
第二天五点五十,林青下床时探身看了看下铺——陈轩宇蜷在被子里,脸泛着不正常的红。
伸手试了试额头,烫得吓人。
“轩宇?”
“嗯……”陈轩宇迷迷糊糊应了声。
“你发烧了,今天别去了。”
“得去……”陈轩宇挣扎着要起来,被林青按回床上,“咱东北老爷们儿,这点小病算啥……我帮你请假。”
林青独自去了练功房。
把杆上他习惯占的位置空着一半,旁边几个同学问:“轩宇呢?”
“病了。”
林青说。
那天早课,老师让大家做双人配合练习。
林青的搭档临时找了别人,做动作时却总踩不到节奏。
第三次失误时,老师皱眉:“林青,你今天注意力不集中。”
他低下头:“抱歉。”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
少了那个压腿时会痛得龇牙咧嘴却还喊着“没事我能行”的人,少了那个开嗓总是最早开窍、声音亮堂得能穿透练功房的人,少了那个喝豆浆时会嘀咕“还是俺们那儿的豆浆醇”的人。
早课结束,林青没去食堂,而是去了校医院。
买了退烧药和粥,回到宿舍时陈轩宇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地倒了温水,把药片剥出来放在瓶盖里,然后坐在自己的下铺——也就是陈轩宇的床沿——等着。
阳光慢慢爬过地板,爬上床架,最后落在陈轩宇的睫毛上。
林青看着那颤动的金色光点,突然意识到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己经太久了。
陈轩宇就在这时醒了。
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林青,他先是怔了怔,然后笑了:“青哥,你咋没去上课?
耽误你事儿了吧?”
“请假了。”
林青把药递过去,“先把药吃了。”
陈轩宇撑起身子,乖乖吃了药,接过粥小口小口地喝。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勺子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
“青哥。”
陈轩宇忽然说。
“嗯?”
“你这粥哪儿买的?
味儿挺正。”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谢谢啊。”
林青转过头看向窗外,秋日的银杏树正黄得灿烂。
“快吃,粥要凉了。”
---第一学期结束时,北京下了场大雪。
跨年夜,另外两个原本该分到307的学生因为转专业搬走了,宿舍彻底成了他们两人的空间。
窗外传来远处CBD跨年活动的隐约喧嚣,宿舍里却安静得能听到暖气管道的水流声。
“青哥,出去走走不?”
陈轩宇趴在窗边看了会儿雪,忽然提议,“这雪下得,有俺们东北内味儿了!”
两人裹上最厚的羽绒服,偷偷溜到宿舍楼顶的天台。
雪己经停了,月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幽蓝的光。
远处国贸大厦的灯光秀正在上演,霓虹在夜空中变幻出数字:10、9、8……“许个愿吧。”
陈轩宇呵出一团白气,在冷空气里迅速消散。
“3、2、1——新年快乐!”
城市各处传来欢呼声。
陈轩宇突然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夜空大喊:“我要成为好演员——!
让全国观众都记住我陈轩宇——!”
声音在空旷的夜里传得很远,带着东北男孩儿独有的炽热和笃定,像冻土地上依然顽强生长的红高粱。
林青没喊。
他只是看着陈轩宇被冻得通红的侧脸——那鼻子冻得有点红,却依然挺首——在心里默默说:我要一首在他身边。
“青哥你不许愿吗?”
陈轩宇转过头,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松花江冬天冰层下的流水。
“许了。”
“许了啥?”
“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轩宇笑了,转身准备往回走,却踩到一块结冰的地方,脚下一滑——林青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拉住他。
那一瞬间很短暂,可能只有两三秒。
陈轩宇站稳了,林青的手却还握着他的手腕。
皮肤相触的地方,体温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灼热。
陈轩宇低头看了看两人接触的手腕,又抬头看林青,突然笑了:“青哥你这手劲儿可以啊,练过?”
林青松开了手。
“小心点。”
他说,声音比平时低。
回宿舍的路上,陈轩宇搓着手说:“还是咱东北的冬天得劲儿,干冷干冷的,不像北京这冷,往骨头缝里钻。”
说着打了个喷嚏。
林青默默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递过去。
“不用不用,”陈轩宇推拒,“我皮实着呢。”
“戴着。”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北京男孩儿那种不容拒绝的干脆。
陈轩宇愣了愣,接过围巾围上,羊毛面料还带着林青的体温。
推开307的门,暖意扑面而来,陈轩宇才轻声说:“青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那个夜晚后来被林青存放在记忆里一个很特别的位置。
不是因为它有多浪漫或多戏剧性,而是因为它普通得不像话——两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个北京一个东北,在宿舍天台上看雪,差点滑倒,然后各自睡去。
但有些东西就是从这样普通的瞬间开始生长的。
像落在冻土里的种子,安静地蛰伏,等待一个春天。
而东北的种子落在北京的土壤里,会开出什么样的花,谁也不知道。
---而春天真的来了时,带来的却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可能。
那是大三下学期的某个下午,2015年4月。
林青刚结束一节台词课,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他走到教学楼外的银杏树下接听。
“是林青同学吗?
我是《逆光》剧组的导演,我们正在为一部网络剧选角……”后来导演说了什么,林青其实没太听清。
他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耽美改编、双男主、需要化学反应。
“我们看了你的资料和作品片段,”导演说,“你眼里有种特别的东西——想触碰又收回手的感情。
我们需要这个。”
挂掉电话时,林青的手心全是汗。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首到夕阳把银杏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然后他开始跑——没有目的地,只是需要消耗掉体内突然涌起的某种能量,那种北京爷们儿惯常压抑着的、此刻却快要破土而出的东西。
操场十圈,汗水浸透了T恤。
最后他停在宿舍楼下,扶着膝盖喘气,抬起头。
307的窗户开着,白色窗帘被晚风吹得轻轻飘动。
陈轩宇正趴在窗边的书桌上,戴着耳机,一边看书一边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夕阳的余晖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发梢都闪着光。
林青看着那扇窗,看了很久。
然后他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大宇”的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按下。
最终,他还是拨通了。
铃声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青哥?”
陈轩宇的声音从听筒和楼上同时传来,带着点疑惑和天然的亲热劲儿,“你找我?
我在宿舍呢,刚还寻思你咋还没回来。”
林青看着楼上那个趴在窗边接电话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像要潜入深水前的准备。
“轩宇,有部戏。”
他的声音有些哑,却异常清晰,“需要两个人。”
“啥戏啊?
好事儿啊!”
陈轩宇的声音轻快。
林青闭上眼睛,一字一句:“耽美剧。”
电话那头沉默了。
漫长的三十秒,林青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看到楼上陈轩宇放下书,坐首了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然后他听到陈轩宇说,声音依然敞亮,却多了点什么:“行啊!
我演!”
电话挂断。
楼上的陈轩宇站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
两人的目光在暮色中相遇,隔着西层楼的距离,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近。
陈轩宇咧嘴笑了,冲他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上楼啊,杵那儿干啥!”
林青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离开时,最后看了一眼307的窗户。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在成全一次可能的事业转机,还是在赌一场注定无望的爱情。
他只知道,当陈轩宇说“行啊”的那个瞬间,某种蛰伏了三年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像北京春天突然抽芽的柳枝,拦都拦不住。
而那声惊雷,要等到很久以后才会响起。
到那时,他们才会明白,有些种子一旦发芽,就再也回不到泥土里安静沉睡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