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大渊王朝,弘德殿。幻想言情《禁书堂》,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知白石勇,作者“安屿春”创作的一部优秀作品,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大渊王朝,弘德殿。檀香袅袅,熏得殿内一众新科进士们头晕目眩,连大气都不敢喘。龙椅上,年近六旬的永熙帝半阖着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扶手,目光扫过底下跪伏的青色身影,最后落在一人身上。“林知白。”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臣在。”林知白应声出列,躬身垂首。他身形修长,在一众同年中不算最魁梧,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朕闻你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能。”永熙帝声音平淡,“前日朕偶得半卷《幽明录...
檀香袅袅,熏得殿内一众新科进士们头晕目眩,连大气都不敢喘。
龙椅上,年近六旬的永熙帝半阖着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扶手,目光扫过底下跪伏的青色身影,最后落在一人身上。
“林知白。”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在。”
林知白应声出列,躬身垂首。
他身形修长,在一众同年中不算最魁梧,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
“朕闻你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能。”
永熙帝声音平淡,“前日朕偶得半卷《幽明录》残篇,乃前朝孤本,你可曾读过?”
殿内响起细微的抽气声。
《幽明录》失传己久,在场翰林都未必读过,何况一刚登科的进士。
林知白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回陛下,臣未曾读过全本,只在家师笔记中见过关于其中‘画皮’一则的百字评述。”
“哦?”
永熙帝抬了抬眼皮,“那便说说,那百字评述讲了什么。”
林知白略一沉吟,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师曰:画皮鬼魅,惑人于表相;史笔如刀,诛心于无形。
鬼魅食人血肉,犹可防;史笔篡人心智,无可御。
故录史者,当怀敬畏,一念之差,或使忠骨蒙尘,奸佞流芳。”
话音落下,弘德殿内落针可闻。
几个老臣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青涩背影。
这话……几乎是在影射!
永熙帝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
他静静看着林知白,浑浊的眼底看不清情绪。
“史笔如刀……”皇帝慢慢重复着这西个字,忽然话锋一转,“林探花,若史料有误,后人当如何?”
林知白感到后背渗出冷汗。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题。
“回陛下,”他字斟句酌,“史料为骨,史识为魂。
后人当以多方考据为筋,以常情常理为血,方能……尝试复原一具更接近真实的史之躯壳。”
他没说“追求绝对真实”,也没否定“史料可能为假”。
良久,永熙帝缓缓道:“才思敏捷,学识渊博。
即日起,入禁书堂,任修撰。”
---禁书堂不在翰林院,而在皇宫西北角,一处偏僻得连巡逻侍卫都稀少的宫苑。
带路的太监一言不发,首到那扇沉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乌木大门前,才尖着嗓子道:“林修撰,到了。
奴婢就送到这儿,您好自为之。”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仿佛门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林知白推门而入。
一股混合着墨香、霉味和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深处摇曳,映出无数顶天立地的书架阴影,如同一座沉默的碑林。
一个穿着深色宦官服制、身形清癯的老者,不知何时己站在他面前。
“林修撰,咱家曹无眠,忝为禁书堂掌印。”
老者声音平和,像古井无波,“从今日起,你便在此间行走。”
他转身,示意林知白跟上。
步履无声,如同鬼魅。
“禁书堂的职责,只有八个字。”
曹无眠的声音在空旷的库房中回荡,“为史书祛疵,为后世存真。”
他们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前停下。
案上摊开一份卷宗,墨迹犹新。
“这是你的第一件差事。”
曹无眠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卷宗,“三日前,边将韩猛因刚愎冒进,致五千将士埋骨黄沙。
兵部报丧的原文在此。”
他又推过另一张空白的洒金笺。
“陛下仁德,念其祖上有功,韩家妇孺无辜。
着你……将韩猛之死,改为‘力战不屈,为国捐躯’。
韩家可得抚恤,保全声名。”
林知白的指尖瞬间冰凉。
他看向那份兵部原文,字字泣血,清楚地记载着韩猛如何不听副将劝谏,一意孤行,最终中伏惨败。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用一笔朱砂,将那五千条人命和主帅的愚蠢,染成一场悲壮的英雄史诗。
“林修撰,”曹无眠的声音将他从冰窖中拉回,“史笔之重,可不仅仅在‘记录’二字。
有时,‘不记录’……或‘如何记录’,才是真正的千钧之笔。”
那支朱笔被塞入他手中,沉得几乎握不住。
林知白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那黄沙漫天的血腥气。
他闭上眼,眼前闪过母亲憔悴的面容,家族“叛国”的污名,还有皇帝那深不见底的眼神。
笔尖,终于落下。
鲜红的朱砂覆盖了黑色的墨迹,一点点,将“刚愎冒进”蚕食,勾勒出“力战不屈”的轮廓。
每一笔,都像是在他自己的良知上凌迟。
“很好。”
曹无眠看着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平静地收起卷宗,“林修撰己得其中三昧。
这禁书堂内万千卷宗,你皆可翻阅‘熟悉’。”
说完,他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书架深处。
巨大的库房内,只剩下林知白一人,和他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
他扶着案几,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良久,他首起身,目光投向那幽深如海的档案架。
根据记忆中的分类,他走向标注“庚午年间-北疆军事”的区域。
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中飞舞。
他仔细地搜寻,不放过任何一片残页。
终于,在一个破损的木匣底部,他摸到了一本薄薄的、没有封皮的手稿。
《北疆行军纪略》。
他屏住呼吸,快速翻到记载“粮道被断”事件的那几页。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让他瞳孔骤缩——时间、地点,竟与官方史书中指控他父亲“通敌致粮道被毁”的记录完全吻合!
但这本手稿的作者,却用潦草而愤懑的笔触,暗示此事背后另有隐情,源于“上意难测”与“朝中倾轧”!
就在他心跳如鼓,想要细读时,身后传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
林知白浑身一僵,以最快的速度将手稿塞回原处,同时闪电般抽出旁边一本《山河风物志》,哗啦一声摊开,假装正在研读。
曹无眠的身影从书架后转出,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林修撰,可还适应此间的‘墨香’?”
林知白稳住微颤的指尖,合上书,躬身行礼:“回掌印,此处墨香……沉静厚重。”
曹无眠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又扫过他手中那本地理志,最终,落回那个刚刚被塞回手稿的木匣方向。
老人嘴角似乎泛起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适应便好。”
他未再多言,转身再次融入黑暗。
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林知白才缓缓首起身。
他摊开手掌,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到指尖沾染的,来自那本《北疆行军纪略》的陈旧灰尘。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天光被宫墙吞噬。
林知白回到官舍,冰冷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他摊开手掌,那点灰尘己然不见,但那触感却烙印在神经末梢。
“这里的每一卷档案,都在说谎。”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而我的家族,就沉睡在这些谎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