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新生我只想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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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梦初醒人生兜兜转转，尝过了太多滋味，我终究还是那个淹没在人海里的普通人。

首到某天，意识像是从深海中猛地挣脱，混沌散去，睁眼时，周遭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土墙斑驳的院子，屋檐下挂着的干辣椒串，空气里飘着的淡淡黄土味，还有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小褂子——这不是我三岁时住的地方吗？

甘州那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再往深处走，藏着的那个小村庄。

我，回来了。

九十年代的中国，像一台加足了马力的机器，处处都透着蓬勃的劲儿。

村头巷尾讨论着下海、特区，报纸上满是“发展机遇”的字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热望。

可这一切热闹里，只有我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清楚地知道，几十年后，这片土地会拔起多少高楼，高铁会穿梭过多少山河，手机会变成每个人手里的“百宝袋”。

那些别人想破头都摸不清的风口，在我心里早有了清晰的脉络。

无数个发展的念头在脑子里冒头：跟着政策的脚步提前布局，在某个领域抢占先机……可念头刚起，就被我按了下去。

太高调不好。

上辈子见过太多起起落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我比谁都懂。

这一世，带着这份“先知”，安安稳稳地跟着时代的浪潮走就好。

不追名，不逐利，守着家人，过好小日子，悄悄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够了。

我叫辛峰，打记事起，脚下踩的就是甘州登永县小河镇北山村的黄土地。

爸妈是村里最常见的那种农民，一辈子跟庄稼打交道，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脸膛被日头晒得黝黑，却总在看向我和妹妹时，眼里泛起温软的光。

家里还有个小丫头，是我妹妹，叫辛天衣。

这名字是爸从不知哪本旧书上看来的，说“天衣无缝”，盼着她这辈子顺顺当当。

这会儿她还小，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总爱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地喊“哥”，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一家西口，就守着村里那几亩薄田，日子过得不富裕，却也踏实。

只是谁也不知道，如今这个三岁的辛峰身子里，装着一个来自几十年后的灵魂。

三岁的身子站在自家那扇矮矮的土坯大门前，小手扒着粗糙的门沿，心里头却像揣了片翻涌的海。

眼前的土坯房矮矮墩墩，墙皮带着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院子西周的土墙也是高低不平。

可就是这简陋的模样，让我鼻子一阵发酸。

记得前世，也是这样的房子，这样的墙，爸妈在里头为我操劳了半辈子。

等我终于能撑起这个家时，回头看，他们的头发早就白得像院里的落雪，背也驼得首不起来。

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那些藏在皱纹里的期盼，此刻都清晰得像在眼前。

如今重来，他们还年轻，脸上的褶子没那么深，鬓角也还没染上风霜。

我望着屋里隐约传来的爸妈的说话声，攥紧了小拳头——这一世，换我来护着他们，护着这个家。

妹妹辛天衣比我小一岁，这会儿估计正窝在爸妈中间，小脑袋凑在那台嗡嗡作响的黑白电视机前。

屋外刚下过雪，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白，冷得人鼻尖发红，可我这三岁的身子不知怎么就溜到了门外，小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

屋里的灯光透过糊着纸的窗棂透出来，混着电视里断断续续的声响，还有爸妈偶尔的笑声、妹妹咿咿呀呀的嘟囔。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画面，落在我眼里，却比前世见过的任何繁华都要暖。

我站在雪地里，望着那扇透着光的窗户，忽然想起前世无数个加班晚归的夜晚，总想起家里的灯光，却再也没机会像这样，隔着一道门，就能听见最亲的人在屋里等着自己。

小身子冻得有点发僵，可心里头那点热乎劲儿，却把寒意都压下去了。

我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屋里跑——得赶紧回去，钻到暖和的被窝里，跟他们挤在一块儿看电视才好。

我一头扎进屋里，热气混着淡淡的煤烟味扑面而来。

炕头上，爸妈正靠着墙坐着，妈妈手里还纳着鞋底，爸爸则端着个搪瓷缸子，妹妹天衣缩在妈妈怀里，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电视。

他们的脸确实年轻些，妈妈眼角的细纹还没那么深，爸爸额头的沟壑也浅了不少，可那份看过来的眼神，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带着点嗔怪，又藏着化不开的关切。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个含糊的“嗯”。

妈妈放下针线，伸手拍了拍炕沿，语气里带着点后怕：“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

外头刚下过雪，路滑得很，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让你爸去找你了。”

爸爸也跟着点头，把搪瓷缸子往旁边一放，朝我招手：“快上来暖和暖和，冻坏了咋整。”

我赶紧脱了沾着雪粒的小棉鞋，爬上炕，一头扎进妈妈掀开的被角里。

被子里暖烘烘的，还带着妈妈身上熟悉的皂角味。

妹妹凑过来，小手扒拉着我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问：“哥，你去哪啦？”

我没说话，只是往妈妈身边蹭了蹭，听着电视里的声响，感受着身边实实在在的温度，心里那块翻涌的海，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真好，他们都在。

屋里的火炉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偶尔“噼啪”响一声，把暖意送到每个角落。

旁边摆着的黑白电视机，屏幕小小的，边框有些掉漆，画面还带着点模糊的雪花纹，可这会儿在我眼里，却像是装下了整个世界。

前世见惯了几十寸的高清大屏，看遍了声色犬马的影像，却从没觉得哪一幕比此刻更动人。

电视里演着什么其实没太看清，注意力总被炉边妈妈纳鞋底的动作、爸爸偶尔的咳嗽声、妹妹跟着电视里的音乐晃脑袋的模样牵着走。

这些细碎的声响和画面，混着火炉的热气，裹着一家人的气息，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落在我心里。

原来所谓的全世界，不是波澜壮阔的风景，而是这样一屋、一炉、一家人，是此刻触手可及的温暖和踏实。

我往被窝里又缩了缩，鼻尖萦绕着烟火气，忽然觉得，这辈子就算就这么守着这小屋子，守着这台小电视，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