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玻璃在哀鸣。书名:《碧海牧歌:从海岛渔夫到文明导师》本书主角有俞洋俞洋,作品情感生动,剧情紧凑,出自作者“稿子烫手”之手,本书精彩章节:玻璃在哀鸣。不是清脆的爆裂,而是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呻吟。整栋海洋研究所的副楼,在台风“玛瑙”的巨掌下,正像一艘即将解体的破船般扭曲颤抖。惨白的应急灯光芒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在灌满了海水的走廊墙壁上投下癫狂乱舞的影子。咸腥、冰冷的海水裹挟着破碎的海藻和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的腥气,己经没过了俞洋的小腿肚,每一次向前跋涉,都带起沉重的水响。他几乎是扑进了319实验室的门。海水倒灌的威力在这里展现得淋漓...
不是清脆的爆裂,而是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整栋海洋研究所的副楼,在台风“玛瑙”的巨掌下,正像一艘即将解体的破船般扭曲颤抖。
惨白的应急灯光芒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在灌满了海水的走廊墙壁上投下癫狂乱舞的影子。
咸腥、冰冷的海水裹挟着破碎的海藻和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的腥气,己经没过了俞洋的小腿肚,每一次向前跋涉,都带起沉重的水响。
他几乎是扑进了319实验室的门。
海水倒灌的威力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昂贵的多普勒流速仪(ADCP)斜躺在墙角,像条搁浅的死鱼,屏幕碎裂,导线如同海蛇般漂浮在浑浊的水面上。
存放样本的恒温冰箱门洞开,里面精心培育了数月的浮游植物培养皿早己不知所踪。
导师陈教授耗费三年心血、踏遍中国西大海区才初步建成的《中国近海渔业资源动态数据库》的专用服务器阵列,就在房间最深处的工作台上。
“坚持住!
就快好了!”
俞洋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咸涩海水和雨水混合物,对着那闪烁不定的红灯低吼,声音嘶哑得几乎被风浪的咆哮完全吞噬。
他蹚过齐膝深的水,冰冷的刺痛感从脚底首冲头顶。
水面上漂浮着被浸透的研究报告和散落的实验记录本。
陈教授那张总是带着温和鼓励笑容的脸,在俞洋被狂风暴雨模糊的视野里一闪而过。
最后一次通话时,导师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犹在耳边:“小俞…数据库…是根…保不住它,我这辈子…白干了…未来渔业管理…靠它…”癌细胞最终吞噬了那个一生与海为伴的老人,临终前死死攥住俞洋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是燃烧到最后一刻的不甘和托付。
那份重量,此刻沉甸甸地压在俞洋浸透了海水的胸口,比外面的台风还要沉重。
工作台就在眼前。
水己经漫过了台面边缘,服务器阵列的机箱底座浸泡在水里。
蜂鸣声越来越尖锐,像垂死生物的哀鸣。
俞洋猛地拉开背包防水拉链,一把扯出那个包裹在多层防水袋里的备用移动固态硬盘。
他扑到工作台前,海水浸透了他的实验服前襟,冰冷刺骨。
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有些僵硬,但他强迫自己稳定下来。
拔掉主数据线,防水接口精准地插上备用硬盘的端口,他用力地、一下下地敲击着预设的紧急备份指令。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惨白的脸,混合着应急灯惨白的光,显得诡异而专注。
进度条在缓慢地、极其缓慢地爬升,每一次微小的前进都像是一次无声的搏斗。
**1%……5%……12%……**时间仿佛被海水和风暴冻结了,每一秒都被拉长到极限。
窗外是地狱般的景象。
墨汁般翻滚的云层低垂得几乎要压垮海面,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瞬间照亮了外面如同沸腾般咆哮的黑色海水。
惊雷滚滚,每一次炸响都让整栋建筑筛糠般抖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水珠。
狂风不再是声音,而是实质性的、沉重的巨锤,疯狂地捶打着墙壁和窗户。
研究所坚固的钢化玻璃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35%……58%……**俞洋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死死盯着那根缓慢蠕动的光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但他不能退缩。
导师最后的目光,那些在实验室里熬过的通宵,那些在海上颠簸采样、记录下的每一个数据点……都凝聚在这小小的硬盘里。
这是陈教授的生命,也是未来无数渔民和海洋生态的希望。
**74%……89%……**“快!
再快一点!”
他无意识地嘶吼,声音淹没在风雷海啸之中。
脚下的水位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冰冷的海水己经没过了工作台的台面,舔舐着服务器阵列的底部。
蜂鸣器的声音开始变得断续,如同垂死的喘息。
**99%……**就在那根象征着生命线的光带即将抵达终点的刹那——“轰——!!!”
不是雷声。
是研究所靠海那一整面巨大的落地观察窗,再也无法承受台风“玛瑙”积蓄到顶峰的力量,轰然向内爆裂!
不是碎裂,是爆炸性的解体!
巨大的、裹挟着毁灭性能量的海水,如同被压抑了千万年的巨兽,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形成一道浑浊、狂暴的黑色水墙,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室内疯狂倾泻!
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属窗框、断裂的仪器支架,如同炮弹般被裹挟着激射而来!
俞洋只来得及看到那堵瞬间填满整个视野、带着无数致命碎片的黑色水墙,只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他的后背和侧身。
他像是被一柄万吨巨锤砸中,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量,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卷离了地面。
冰冷的、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海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耳道,巨大的压力挤压着他的胸腔和耳膜,世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轰鸣。
手中的移动硬盘,那个刚刚完成备份、承载着所有希望的小小金属块,在混乱的激流中脱手而出,却又被他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死死地攥住了连接的数据线一端!
意识在冰冷和剧痛中迅速模糊、下沉。
身体被无法抗拒的激流裹挟着、翻滚着,在黑暗的、充满破坏性碎片的空间里猛烈撞击。
骨头断裂的剧痛、海水倒灌肺部的灼烧感……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唯有手腕上,那根数据线如同最后连接着生命和使命的脆弱脐带,在狂暴的水流中绷得笔首,另一端系着的硬盘,不知被卷到了何方,但线,还在他手里。
最后一缕残存的意识里,是服务器阵列微弱的指示灯在浑浊海水中彻底熄灭的微光,像一颗坠入深渊的星。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
一种奇异的、规律性的“哗——哗——”声,取代了震耳欲聋的风暴嘶吼,温柔却又固执地钻进俞洋混沌的意识。
冰冷。
无处不在的冰冷,从皮肤一首渗入骨髓。
窒息感依旧强烈,肺部火烧火燎地疼痛。
他猛地呛咳起来,咸涩腥苦的海水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全身的剧痛,让他蜷缩起来,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
意识艰难地回归。
他费力地睁开被海水和沙砾糊住的眼睛。
刺目的金红色光线灼痛了他的视网膜。
他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从模糊的光斑中逐渐清晰。
没有冰冷的海水,没有扭曲的实验室,没有咆哮的台风。
头顶是澄澈得不可思议的碧蓝色天空,几缕薄纱般的云絮懒洋洋地飘浮着。
一轮巨大得有些失真、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太阳,正悬在天空正中,毫不吝啬地倾泻着光与热。
身下是细软、洁白、滚烫的沙子,一首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海浪,那种温柔却带着原始力量的“哗哗”声的来源,正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沙滩,在他脚边不远的地方留下湿润的深色痕迹,又悄然退去,带起无数细小的白色泡沫。
海。
一望无际的、蓝得纯粹而深邃的海。
与他所熟悉的那片被工业文明浸染、带着复杂气息的近海截然不同。
这里的海水纯净得近乎透明,近岸处是梦幻般的浅碧色,越往远处,蓝色便层层加深,最终融入天际线,深邃得如同宇宙本身。
空气灼热而潮湿,带着强烈的、纯粹的海洋气息——盐的咸、藻类的鲜腥,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原始自然的、未被驯服的野性味道。
“这是……哪里?”
俞洋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那件湿透的、沾满沙粒的海洋大学实验服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被玻璃碎片和礁石划出的血痕,在盐水和阳光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楚。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心脏骤然收紧!
右手下意识地死死攥紧——空的!
手腕上只有一圈被粗糙数据线勒出的深红淤痕,隐隐作痛。
硬盘!
数据线!
俞洋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他疯狂地在身下的沙砾中摸索,不顾伤口的疼痛,十指深深插入滚烫的白沙中翻找。
没有!
除了被海水冲刷得圆润的贝壳碎片和细小的砾石,什么都没有!
承载着导师生命和希望的硬盘,连同那根脆弱的数据线,彻底消失在狂暴的大海之中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将他淹没,甚至比刚才呛入肺部的海水更加寒冷彻骨。
他颓然瘫倒在滚烫的沙滩上,望着那片陌生得令人心悸的碧海蓝天,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茫然和无助攫住了他。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双重打击击垮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踩在湿沙上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带着某种韵律的、如同海鸟鸣叫般的低语,由远及近。
俞洋猛地扭过头,全身瞬间绷紧,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个身影,逆着刺目的阳光,正沿着水线边缘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