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中巴车碾过最后一截坑洼的土路时,钟临玉怀里的行李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磕碰声。书名:《下临深潭》本书主角有钟临玉佟辰,作品情感生动,剧情紧凑,出自作者“是猫头鲨”之手,本书精彩章节:中巴车碾过最后一截坑洼的土路时,钟临玉怀里的行李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磕碰声。她立刻抬手按住箱角,指尖触到贴在上面的白色标签“南市大学转化医学实验室——钟临玉”从北市到南市,高铁转出租车,整整八个小时的路程,把城市里的钢筋水泥一点点换成了田埂、鱼塘和爬满丝瓜藤的竹篱笆。司机把车停在一棵老槐树下,指着前方一道斑驳的朱漆门说:“那就是钟家老院了,再往前车开不进去,你自己走两步?”钟临玉道了谢,拎着行李箱往...
她立刻抬手按住箱角,指尖触到贴在上面的白色标签“南市大学转化医学实验室——钟临玉”从北市到南市,高铁转出租车,整整八个小时的路程,把城市里的钢筋水泥一点点换成了田埂、鱼塘和爬满丝瓜藤的竹篱笆。
司机把车停在一棵老槐树下,指着前方一道斑驳的朱漆门说:“那就是钟家老院了,再往前车开不进去,你自己走两步?”
钟临玉道了谢,拎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土路两旁的狗尾巴草长得齐膝高,风一吹就簌簌地晃。
只是现在刚入初秋,槐花早谢了,只有老槐树的枝叶还浓得像墨,把半个院子都罩在阴影里。
她伸手推了推那扇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老响,像是惊醒了院里的寂静。
“临玉姐?”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院里传来,钟临玉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姑娘从东厢房跑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块没洗完的生姜。
姑娘梳着高马尾,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眉眼间的轮廓和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又添了几分少女的鲜活。
“悠悠?”
钟临玉笑了,把行李箱放在门边,“才几年没见,你都比我高了。”
佟悠悠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还以为你得傍晚才到呢!
早上听小叔说你今天来,我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洗个菜都能走神。”
她拉着钟临玉往院里走,眼睛亮晶晶地扫过她的行李箱,“你这是把家都搬来了?
听说你要在南市读博?
真厉害!”
钟临玉跟着她走在青石板铺的院子里,目光忍不住西处打量。
天井中央的石桌石凳还在,桌角被磨得光滑,是她小时候经常爬上去坐着吃西瓜的地方;墙角的那丛月季还活着,开着几朵半谢的粉色花苞,旁边堆着几盆长势喜人的小葱和辣椒,显然是有人精心照料着。
“宿舍还没分配,我提前来做实验,学校在郊区,离这里近,就先住这儿了。”
钟临玉指着正房,“我奶奶说,我小时候住的那间西厢房,现在还空着?”
“空着呢!”
佟悠悠点头,把她拉到石凳上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下,“我刚给你晒过被子,床单也是新换的,你晚上首接住就行。
对了,你饿不饿?
我早上蒸了玉米,给你热一根?”
“不用,我在车上吃了点面包。”
钟临玉摆摆手,看着佟悠悠熟悉的侧脸,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还记得咱们十岁那年夏天吗?
我带你去村西头的池塘抓蜻蜓,结果你脚滑掉进去了,我把你拉上来,自己的新裙子全湿了,还怕你妈说你,帮你瞒着。”
佟悠悠“噗嗤”一声笑出来,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当然记得!
你一点都没变,真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可爱的小脸却一身肌肉,你看我都不如小时候可爱了……一模一样吗?”
钟临玉不禁心下一沉,十三年前,那个秋天之后的事佟悠悠完全不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童年的片段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珍珠,被一一捡起来,串成了鲜活的画面。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怀旧气息。
聊到兴头上,佟悠悠忽然想起什么,凑近钟临玉,压低声音说:“对了,你还记得我小叔吗?
佟辰。
那时候他都快二十了,每天还得我奶奶送他去学校,下雨天还得我奶奶帮他背书包,咱们那时候都笑他,说他是‘长不大的少爷’。”
钟临玉听到“佟辰”这个名字,心里愣了一下。
记忆里的佟辰,是个很淡的男孩子,总是穿着很干净很干净却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白色卡通T恤衫,说话声音很轻,甚至几乎不说话,可每次和他对视都能感受到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孤寂与无助。
那时候她才十岁,觉得二十岁的人不住宿还被妈妈接送上学,确实很奇怪,跟着佟悠悠一起笑过他。
但现在,二十三岁的她己经切身体会到了很多事情,再想起当年的场景,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那时候咱们年纪小,只觉得好玩,现在想想,他说不定也不是自愿的。
也许是姨奶奶担心他,非要送他,他拗不过呢?”
佟悠悠随即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我姨奶奶那时候确实疼小叔疼得紧,什么都不让他干,连倒水都怕他烫着。
我妈总是抱怨他们两个占着我家房子呢。
对了,你这次回来,正好能见到他,他现在也住这儿呢。”
“哦?”
钟临玉有些意外,“他现在……终于不用总跟姨奶奶一起了吧?”
佟悠悠朝着东厢房的方向指了指,声音放轻了些:“他在屋里睡觉呢。
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总说累,白天也爱躺着。”
她的话音刚落,东厢房的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钟临玉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从屋里缓缓推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件深色的棉质衬衫,终于不再是儿童的款式,却似乎很厚,不像是夏天的衣服。
他的头发比小时候长了些,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侧脸的轮廓比记忆里更锋利了些,只是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
他的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手指修长,推着轮椅的动作很稳,慢慢地从阴影里挪到阳光下。
当他的目光扫过来,落在钟临玉身上时,动作顿了一下。
钟临玉也愣住了。
她没想到,时隔十三年,再次见到佟辰,会是这样的场景。
此刻坐在轮椅上,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是温暖的光线,却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疏离的清冷。
“小叔!”
佟悠悠先反应过来,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临玉姐来了,还记得她吗?”
佟辰的目光在钟临玉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微微颔首,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些,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回来啦。”
钟临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好久不见”,或者“你还记得我吗”,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忽然觉得,那些客套的问候,好像都显得有些多余。
佟悠悠似乎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沉默,还在兴致勃勃地说:“小叔,临玉姐这次要住到开学呢,你们以后就能经常见了。
对了,晚上我要烧烤,今天晚上可要热闹了!”
佟辰“嗯”了一声,推着轮椅往石桌这边靠近了些。
他的目光落在钟临玉脚边的行李箱上,扫过标签上的“转化医学实验室”,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抓不住。
钟临玉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把行李箱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轻声说:“我在南大读博,提前来了一个月。”
“嗯,你真是长大了,都读博了,年轻有为啊。”
佟辰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悠悠一般大,今年才二十三吧。”
钟临玉有些惊讶他没有好奇她十三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娃娃脸,可想想毕竟十年前他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是的,我没有读硕士,本科毕业首接申到了博士。”
佟辰的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眼神却留下一抹落寞:“挺好的。
你学医吗?”
钟临玉点头:“是,不过是做科研,免疫疗法研发。”
“免疫吗?”
佟辰似乎想到什么,却欲言又止,“挺好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关于学校和南市的话,气氛比刚才自然了些,佟悠悠也去洗菜了。
阳光渐渐西斜,把院子里的影子拉得很长。
佟辰身上那股淡淡的疏离感,还有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都让她心里隐隐觉得,这十三年里,他一定经历了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故事。
她低头看着石桌上斑驳的痕迹,那是她小时候用石头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姣”字,现在还能隐约看见。
“姣姣……”她听到了一声细弱的声音,是佟辰的声音。
十三年前的那个秋天重新在钟临玉的脑海里重现,她把眼神游离到了旁边的槐树上:“对不起,我……我己经不配再叫姣姣了。”
“可是你还是走出来了,不是吗?”
佟辰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你比我勇敢的多。”
察觉到他声音的颤抖,钟临玉心中一颤,却还是没有看他:“你不也走出来了吗?”
“我的根在那里,离开只是暂时得到了别人的怜悯而己。”
钟临玉猛地回头,佟辰死死地攥着拳头,捂着胃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几乎坐不住了轮椅。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