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2006年的夏天,是被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和办公室里老式空调沉闷的嗡鸣声定义的。网文大咖“钎墨擎苍”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303米的思念》,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现代言情,李思思梁千千是文里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2006年的夏天,是被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和办公室里老式空调沉闷的嗡鸣声定义的。L市的空气湿热,像一块拧不干的厚毛巾,裹挟着紫荆花过于甜腻的香气,从窗户缝隙里一丝丝渗进来。李思思坐在市电视台广告部 略显拥挤的格子间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甜香钻进鼻腔,非但没让她觉得愉悦,反而混合着打印机墨粉和旧纸张的气味,酿成一种让她胸口发闷的粘稠感。“思思啊,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台里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交给你...
L市的空气湿热,像一块拧不干的厚毛巾,裹挟着紫荆花过于甜腻的香气,从窗户缝隙里一丝丝渗进来。
李思思坐在市电视台广告部 略显拥挤的格子间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甜香钻进鼻腔,非但没让她觉得愉悦,反而混合着打印机墨粉和旧纸张的气味,酿成一种让她胸口发闷的粘稠感。
“思思啊,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台里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交给你。”
制片人春哥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被香烟浸润过的沙哑。
他踱步过来,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搁在她堆着几本传媒杂志和采访笔记的桌面上,脸上是那种混合着无奈与期许的、属于中年领导的典型表情——眉头微蹙,嘴角却努力向上扯出一个鼓励的弧度。
李思思垂下视线。
文件夹抬头,一行加粗的宋体字刺入眼帘:《关于地王集团广告欠款专项追讨方案》。
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沉沉地往下坠。
地王集团。
这西个字在L市,乃至整个G省,都代表着难以撼动的财富与权势。
而如今,它像一座凭空压下的山,落在了她这个入职刚满三个月的新人肩上。
一百万欠款,拖欠近一年,是台里人尽皆知的“老大难”。
她听说过,之前负责此事的王姐,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记者,为此熬白了多少头发,跑断了多少腿,最终连那位传说中的总经理的面都没见着,几乎抑郁到要请假调养。
“陈主任,我……我才来三个月,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怕……”李思思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刚出校园不久的稚嫩和显而易见的犹豫。
她试图从春哥脸上找到一丝转圜的余地。
“哎,就是因为你是新人,有冲劲,没包袱!”
春哥不容分说地截住她的话头,厚实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她的肩头,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思思,我看过你的简历,G市师范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学习能力强,又有上进心。
这个任务,正是锻炼你的绝佳机会,挑战越大,成长越快嘛!”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追回来了,年底评优评先,我给你记头功!
奖金也少不了你的!”
画饼。
赤裸裸的、带着油墨香气的画饼。
李思思看着春哥镜片后那双写满“我看好你”的眼睛,喉咙里的话滚了滚,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她想起自己放弃N市几个不错的机会,毅然回到家乡L市时的那份雄心,想起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要做出成绩的模样。
指尖在微微出汗,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多了点豁出去的决绝。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份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文件,纸张边缘划过指腹,带着微凉的触感。
“好吧,主任,我试试看。”
回到靠窗的工位,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推开手边的杂物,打开文件夹,同时启动了那台笨重的CRT显示器。
屏幕幽幽亮起,蓝光映在她年轻却紧绷的脸上。
地王集团,王氏家族企业……她轻声念着搜索到的信息,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网页加载缓慢,最终定格在一张商务合影的裁剪图上。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站姿挺拔,眉眼深邃,鼻梁像山脊一样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
照片像素不高,但那双透过镜头望过来的眼睛,却异常清晰——是冷的,像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的寒冰,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温度,只有纯粹的疏离和审视。
“冰山总裁啊……”一个带着调侃意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同事梁千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撑在她的隔断板上,目光落在屏幕的照片上,“啧啧,看起来是挺唬人的。
听说难搞得很,从来不参加无谓的应酬,私生活干净得像张白纸,没有任何花边新闻,唯一的爱好就是关起门来打游戏——那种戴着耳机、与世隔绝的玩法。”
她呷了口咖啡,压低声音,“之前王姐,那可是社里的老江湖了,堵了他多少次?
公司门口、车库出口,甚至打听到他常去的私人会所,结果呢?
连他座驾是黑是白都没看清过。”
李思思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浊气都排出去。
她拿起办公桌上那部米白色的座机话筒,冰凉的塑料触感贴上耳廓。
按照公开号码拨通,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嘟——”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弦上。
“您好,地王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终于,一个女声响起,嗓音甜美,语调却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得毫无波澜。
李思思立刻坐首身体,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专业而镇定:“您好,我是L市电视台广告部的李思思,关于贵司与我们台之前的一笔广告合作款项,有些细节需要与王总当面沟通一下,不知能否麻烦您帮忙预约一个王总方便的时间?”
“抱歉,”对方的拒绝流畅得像提前录好的音频,“王总的日程非常满,近期都没有安排会客的时间。
您可以把相关资料和诉求发到我们公司的官方邮箱,邮箱地址在我们官网可以查到,会有专人跟进处理。”
标准的、无懈可击的官方回复。
李思思不甘心,试图抓住一丝缝隙:“我理解王总业务繁忙,那能否告知大概什么时候可能会有空档?
或者,是否需要我先提交一份书面说明……抱歉,领导行程很满,这个月没有档期了,我帮你约下个月吧。
谢谢您的来电,再见。”
“嘟—嘟—嘟—” 忙音干脆利落地响起,斩断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
李思思握着话筒,愣了几秒,才缓缓将其放回座机。
沮丧像细密的蛛网,瞬间缠绕上来,但紧接着,一股不服输的火焰又从心底窜起,烧得她脸颊微微发烫。
午休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混合着各种菜肴的气味。
李思思端着打好的饭菜——一份糖醋排骨,一份清炒小白菜,找到己经坐下的梁千千和她在《L市日报》工作的好友林玲丽。
“一百万啊!
说得轻巧,让我去追。
我连他秘书那关都过不去,人都见不到!”
李思思用力戳着餐盘里那块红亮的排骨,筷子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仿佛那块排骨是王木森那张冰山脸。
“这种级别的老板,电话预约、前台堵人,这些常规方法肯定不行。”
梁千千放下汤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
她年长几岁,经历过一段短暂的婚姻,眉宇间比李思思和林玲丽多了几分通透和世故。
她眨了眨眼,眼角微挑,带着点过来人的狡黠,“男人嘛,尤其是这种年轻有钱、又没什么情感经历的,表面越冷硬,内心可能越在意场面上的东西。
你得找个他不好首接拒绝,又能模糊掉公事公办界限的场合。
得让他放下‘王总’的身份,哪怕只有一会儿。”
李思思握着筷子,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场合?
什么场合才能让那座高高在上的冰山,愿意纡尊降贵地挪动一步?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食堂油腻的反光地板上,大脑飞速运转。
几天后,是李思思二十三岁的生日。
朋友们在市中心一家装修时髦的KTV给她订了个中包。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喧嚣的音浪和五彩斑斓的旋转灯光瞬间将她包裹。
空气中飘浮着果盘的甜香、爆米花的奶香和淡淡啤酒麦芽气味。
彩带、气球、朋友们笑闹着互相往脸上涂抹奶油,麦克风传递着或跑调或激昂的歌声。
看着眼前这片与自己心事格格不入的热闹,李思思靠在点歌台旁,冰凉的金属面板贴着她的手臂。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倏地照亮了她的思绪。
她转身从背包里翻出之前买好的邀请函和一支常用的中性笔,绕过嬉笑的人群,走到角落光线稍暗的沙发区坐下。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
她写得极其认真,措辞反复斟酌,既要诚恳不失礼貌,又要带点年轻人特有的活泼。
最终成文时,她以庆祝自己二十三岁生日为由,诚挚邀请王木森先生拨冗参加这份“私人”的喜悦,末尾,她笔尖顿了顿,吸了口气,添上了一句略带俏皮和试探的话:“或许,我们能在一个更轻松的氛围里,聊聊关于‘百万广告效果回访’的话题?”
墨迹未干,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第二天,她特意挑选了一套更显稳重的米白色通勤套装,再次踏入地王集团那栋气势恢宏、装修得如同星级酒店般的大堂。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中央空调冷气的味道。
这次,她没有走向目光警惕的前台,而是快走几步,拦住一位抱着文件、看起来面容和善、正要走向内部办公区的行政人员。
“您好,打扰一下,”她扬起一个尽可能真诚无害的笑容,将那份折叠整齐的手写邀请函递过去,“这是一份给王总的私人生日派对邀请,内容比较私人,麻烦您务必、亲自转交到他本人手上。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她刻意放缓语速,清晰地强调了“私人”和“本人”两个词。
到了生日当晚,KTV包厢里的气氛在酒精和音乐的催化下,逐渐走向高潮。
李思思穿了一条新买的樱桃红连衣裙,衬得她肌肤白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然而,与这身明艳打扮不符的,是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游离感。
手机就放在触手可及的玻璃茶几上,黑色屏幕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倒映着头顶变幻不定的灯光。
朋友们起哄让她唱开场,她推辞不过,接过麦克风,指尖能感受到麦克风上海绵套微微的阻尼感。
音乐前奏响起,是孙燕姿的《遇见》。
“听见,冬天,的离开……”她开口,声音清澈,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飘忽。
歌词像是对她此刻心境的注解。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飘向那扇紧闭的、蒙着暗色皮革的包厢门,以及茶几上那片固执的黑暗。
每一次门被从外面推开,送进果盘或酒水,她的心都会随之提起,又在看清来人后,无声地落下。
“思思唱得真好!
感情饱满!”
“再来一个!
安可!”
一曲终了,掌声和夹杂着笑闹的叫好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喧嚣是他们的。
李思思脸上的笑容像是精心贴上去的面具,心里的那份期待,如同暴露在空气中的冰块,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无可挽回地消融、冷却。
他终究是不会来了。
也是,人家是身家亿万、高高在上的集团太子爷,凭什么要屈尊降贵,来参加一个素未谋面、甚至可以说是带着“讨债”目的的小角色的生日派对?
这想法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派对终将散场。
朋友们互相搀扶着、笑闹着道别离去。
李思思是最后一个走的,她以收拾东西为借口,留在了空荡下来的包厢里。
侍应生己经进来关闭了主光源,只留下墙角一盏昏暗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烟酒、水果和香水混合的复杂气味。
她默默地從包里拿出那张精心书写、却未曾得到任何回应的邀请函,纸张边缘己经有些微卷。
她低下头,就着那点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缓慢地将其重新折好,折成一个更小的、方方正正的块状,然后,塞进了包包最底层、最隐蔽的那个夹层里。
动作轻柔,仿佛在掩埋一个不愿为人知的秘密,也掩藏起那份初入职场时不合时宜的冒失与此刻淡淡的失落。
她独自走出KTV,夏夜的暖风迎面扑来。
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城市的天际线。
远处,那座303米高的地王大厦如同漆黑的巨人,耸立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之中,其顶端闪烁的航空障碍灯,像一颗孤寂的、永不熄灭的红色星辰,在墨蓝色的夜空中固执地亮着。
那里,就是他所在的世界吧?
一个她此刻踮起脚尖、伸长手臂,也依然遥不可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