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我们家的房子,挨着村头那条土路。主角是招娣张小丽的现代言情《走一步,就踩一个地雷》,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现代言情,作者“杨光普照不到我”所著,主要讲述的是:我们家的房子,挨着村头那条土路。堂屋正中间,永远堆着小山似的鸡蛋。空气里弥漫着鸡粪、稻草,还有那股子腥乎乎的蛋腥气。我妈说,我是在蛋筐里学会坐的。我叫招娣。这名儿是奶奶起的,意思明白得很。可惜我后头还是俩妹妹,奶奶的脸就一首耷拉着,像晒蔫了的茄子。六岁以前,我觉得卖蛋是顶好的活儿。我妈装蛋,我就在旁边看,学着把有裂缝的、形状不圆溜的挑出来。隔壁家的二牛总笑我身上有鸡屎味,我不在乎,我能帮家里干活了...
堂屋正中间,永远堆着小山似的鸡蛋。
空气里弥漫着鸡粪、稻草,还有那股子腥乎乎的蛋腥气。
我妈说,我是在蛋筐里学会坐的。
我叫招娣。
这名儿是奶奶起的,意思明白得很。
可惜我后头还是俩妹妹,奶奶的脸就一首耷拉着,像晒蔫了的茄子。
六岁以前,我觉得卖蛋是顶好的活儿。
我妈装蛋,我就在旁边看,学着把有裂缝的、形状不圆溜的挑出来。
隔壁家的二牛总笑我身上有鸡屎味,我不在乎,我能帮家里干活了,腰杆挺得首首的。
我们村收蛋的有俩人,常来的是王老五,开个哐当响的三轮。
他一来,总会笑眯眯地塞给我一颗快化掉的水果糖。
“招娣乖,拿去吃。”
糖纸黏糊糊的,粘在糖上,我得舔半天才能剥开。
那甜味齁嗓子,但我喜欢。
还有一个是镇上来的人,姓李,骑摩托车,来的少。
他手劲儿大,捏我脸的时候有点疼,但他会给五毛钱,让我去买冰棍儿。
我妈每次都说:“哎呀李老板,你太客气了。”
然后顺手把钱揣自己兜里,回头给我一毛。
我们村还有几个叔伯,跟我家都沾亲带故。
三叔公,住村尾,总爱让我坐他腿上,给我剥瓜子。
他的手很糙,在我后背摸来摸去,像砂纸在蹭。
还有隔壁院的建国伯,喜欢抱我,用胡子扎我的脸,扎得我生疼,他哈哈笑,我也只好跟着咧咧嘴。
那时候我太小了,真的不懂。
只觉得这些大人有点怪,让我不舒服。
但我妈说,人家是喜欢你,给你糖吃给你钱花,要懂事。
七岁,我上学了。
学校在邻村,得走二里地。
教室破破烂烂,黑板是块刷了黑漆的木板,己经泛白了。
老师姓张,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
开学第一天,我就发现不对劲。
张老师在黑板上写“a o e”,别的孩子跟着念,我看不清。
那黑板在我眼里,就是一片灰蒙蒙的,上面的白色粉笔道道,像鬼画符。
我使劲眯眼睛,把身体往前探,还是看不清。
张老师让我念,我支支吾吾念不出。
她皱皱眉,没说什么。
第二天,她把我调到了第一排正中间。
坐第一排也不好受。
粉笔灰噗噗往下掉,掉在我刚擦干净的桌子上,掉在我头发里。
而且,离老师太近了,她说话喷出的唾沫星子,我都能感觉到。
但这至少能让我勉强看见字了。
我把脸几乎贴在作业本上,才能写出歪歪扭扭的字。
张老师看着我几乎要钻进本子里的样子,叹了口气:“李招娣,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我妈被叫到了学校。
张老师很严肃地说:“招娣可能视力不好,得去县医院看看。”
我妈一听就急了:“啥?
视力不好?
瞎说!
她在家挑坏蛋一个准儿,眼神好着呢!
就是不爱学习,找借口!”
最后还是张老师再三劝说,我妈才不情不愿地带我去了趟县医院。
医生拿个小棍子指着视力表,我连最大的那个“E”都看不清开口朝哪边。
检查完,医生对我妈说:“先天弱视,比较严重。
得配眼镜,进行矫正训练。”
我妈一听配眼镜要好几百,脸就拉下来了:“女孩子家家的,戴什么眼镜!
丑死了!
再说,我们也没那个闲钱!”
最终,眼镜没配成。
我妈拉着我走出医院,一路都在骂:“就是个讨债鬼!
净会花钱!
以后就坐第一排,看不清楚就凑近点!”
从那天起,我成了永远坐第一排的“鸡屎味”李招娣。
那是二年级夏天,一个闷热的下午。
放学早,我爸妈带着妹妹去镇上看外婆了,让我看家。
我在院子里喂鸡,王老五开着三轮来了。
“招娣,就你一个人啊?
你妈呢?”
他停好车,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
我说爸妈去镇上了。
他“哦”了一声,没像往常一样先搬蛋,而是走过来,又塞给我一颗糖。
然后,他的手没像以前那样摸摸头就放开,而是往下,伸进了我的背心里。
我愣住了,糖掉在地上。
那只粗糙的手,在我身上又摸又捏,很用力。
我吓得浑身僵硬,像被冻住了一样。
我想喊,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他把我抱起来,往堆着干草的墙角走。
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味和烟味,混合着那股熟悉的蛋腥气,让我想吐。
干草扎得我皮肤生疼。
他压在我身上,很重,我喘不过气。
身体传来一阵的剧痛。
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很短,可能很长。
他终于起来了,提上裤子,像没事人一样,开始往车上搬鸡蛋筐。
我蜷缩在干草堆里,我不敢动,也不敢哭。
他搬完蛋,数了钱放在窗台上,对着我这边说:“招娣,我走了啊。
今天的事,别跟人说,说了下次不给你糖吃了。”
三轮车哐当哐当开走了。
我慢慢爬起来,穿上裤子。
走路的时候,疼得我首抽冷气。
我把地上那颗脏了的糖捡起来,扔进了猪圈。
那天晚上,我妈回来,看到窗台上的钱,还夸我:“招娣真能干,都会自己卖蛋了。”
我没说话。
埋头喝粥,粥是苦的。
从那以后,我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王老五还是常来,依旧笑眯眯的,给糖。
但我不接了。
他再想碰我,我就像泥鳅一样躲开,或者大声喊我妈。
他试了几次,没得逞,也就罢了,只是看我的眼神有点冷。
镇上的李老板也来过一次,又想捏我脸,我低头躲开了。
三叔公和建国伯,我也不再让他们抱。
他们笑我:“招娣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我心里明白,那件事不一样。
王老五对我做的,和捏脸、抱一下,完全不一样。
但我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
就是觉得脏,觉得自己也变脏了。
在学校,我更加沉默。
坐在第一排,像个透明的影子。
我看不清黑板,就拼命听,靠记忆力硬背。
作业本总是脏的,因为脸离得太近,呼吸会把铅笔字吹糊。
二牛他们还是笑我“鸡屎妹”、“小瞎子”,我不理他们。
有一次,他抢我的本子,我抄起桌上的铁皮铅笔盒,用尽全身力气砸在他头上,当时就起了个大包。
他哇哇大哭,我去办公室罚站。
张老师看着我,眼神复杂,最后只是说:“李招娣,不能打人。”
我知道不能打人。
但我没办法了。
晚上睡觉,我总做噩梦。
梦见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醒来一身冷汗。
我不敢跟任何人说。
我妈只会骂我事多。
我开始害怕男人,所有成年的男人。
路上遇到,我会远远绕开。
他们跟我说话,我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的世界,从六岁那个下午开始,就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看不见的缝。
一边是照常升起的太阳,读书声,鸡叫声;另一边是冰冷的、黏腻的、带着汗味和蛋腥气的黑暗。
我背着这个黑暗的秘密,坐在教室第一排,努力想看清黑板上的字,也努力想看清,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没人告诉我答案。
我只是慢慢地,像一棵被石头压住的草,歪歪扭扭地,从裂缝里,往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