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江逾白把最后半块塑料板压进船舷裂缝时,雨滴正顺着他的睫毛往工装服领口里钻。小说叫做《潮汐没有退路》,是作者爱吃书的迪仔鱼的小说,主角为江逾白络灵。本书精彩片段:江逾白把最后半块塑料板压进船舷裂缝时,雨滴正顺着他的睫毛往工装服领口里钻。十七岁的少年抹了把脸上的咸水,左手虎口那道被缆绳磨出的裂口浸了海水,蛰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这艘三米长的旧渔船在浪里颠簸得像个醉汉,船头"江记渔获"的漆字早褪成了灰白,像他爸失踪那年贴在码头的寻人启事,被海风舔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小白!"码头值班室的铁皮门被风刮得哐当响,张叔裹着雨衣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搪瓷缸的热气刚冒出来就被雨...
十七岁的少年抹了把脸上的咸水,左手虎口那道被缆绳磨出的裂口浸了海水,蛰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艘三米长的旧渔船在浪里颠簸得像个醉汉,船头"江记渔获"的漆字早褪成了灰白,像他爸失踪那年贴在码头的寻人启事,被海风舔得只剩模糊的轮廓。
"小白!
"码头值班室的铁皮门被风刮得哐当响,张叔裹着雨衣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搪瓷缸的热气刚冒出来就被雨打散,"气象台说这风要刮到后半夜,你爹这破船......""能补好。
"江逾白把榔头塞回工具包,胶鞋陷在湿黑的沙子里往后退了两步。
三年前父亲连人带船消失在马尾藻海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风雨。
他记得母亲攥着医院床单的手,指甲缝里还留着给渔船补漆时沾的蓝颜料。
手电筒光柱扫过防波堤时,他听见了那个声音。
起初以为是浪头拍碎在礁石上,首到第二声闷响混着类似笛哨的颤音穿透雨幕。
江逾白攥紧手电筒往东滩跑,胶鞋在长满藤壶的石阶上打滑,膝盖磕在牡蛎壳上也没觉出疼。
银白色的背鳍卡在礁石缝里,月光偶尔从云层裂缝漏下来时,能看到那具五米长的躯体在抽搐。
江逾白的手电筒光晃过鲸鱼侧腹的伤口,暗红色的血丝正顺着鳞状皮肤往下渗,和雨水一起在沙地上洇成奇怪的纹路。
他注意到那些鳞片边缘泛着荧蓝,像母亲临终前注射的吗啡在玻璃管里折射的光。
"别怕。
"少年自己都没意识到说了出声。
他甩掉雨衣跪坐在湿沙里,工装裤瞬间吸饱了海水,十指陷进鲸鱼皮肤上那层冰凉黏液时,掌心传来微弱的震颤。
鲸鱼半睁的眼睑下闪过一抹青蓝,让他想起抢救室心电监护仪上母亲最后的脉搏波形。
防波堤上传来脚步声,江逾白下意识用雨衣盖住鲸鱼头部。
"你小子不要命了!
"张叔的强光手电扫过来,老渔民盯着沙地上的尾鳍倒抽冷气,"这得是抹香鲸?
不对......鳞片他娘的会发光?
""活着。
"江逾白背对着张叔解开缠在腰间的麻绳,手指在打结时稳得出奇,"劳烦您把值班室的碘酒拿来,再带捆止血绷带。
"他摸到工装内袋里的铁皮糖盒,倒出最后一颗母亲生前常吃的止疼片,混着雨水嚼碎了抹在鲸鱼伤口上。
"这畜生少说三吨重......""活着。
"少年突然提高的声音让老渔民愣住。
他转身时手电筒光正好照在脸上,睫毛上沾的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劳您驾,再带两包盐。
"张叔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远去了。
浪头卷上来时,江逾白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住了手腕——是鲸鱼的尾鳍,轻轻搭在他被缆绳磨破的虎口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后背僵首,三个月前给母亲擦洗遗体时,她无名指也曾这样抽搐过。
当少年第三次给止血绷带打结时,发现碘酒棉球在鲸鱼皮肤上晕开的不是黄褐色,而是某种荧蓝。
他停顿半秒,把沾着血污的手电筒咬在齿间,指尖顺着鳞片边缘试探——本该粗糙的触感突然变得柔软,像触到浸了海水的丝绸。
"诈尸啊这是!
"折返回来的张叔突然怪叫,塑料包装的盐袋砸在沙地上。
老渔民的手电筒光圈剧烈晃动,"这、这鲸鱼咋在缩水?
"江逾白抬头时,鲸鱼尾鳍正擦过他膝盖。
原本五米长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银白鳞片下雨般剥落,在沙地上融成泛着蓝光的黏液。
少年扯下缠在颈间的鲸骨项链,锯齿状的骨片在雨夜里泛着冷白——这是父亲当年从鲸骨庙求来的平安符,母亲攥着它咽的气。
"眼、眼睛!
"张叔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江逾白转身时,手电筒从嘴里掉进沙堆。
鲸鱼原本半阖的眼睑完全睁开,虹膜是深海漩涡般的青蓝色,此刻正倒映着他煞白的脸。
更诡异的是,那个头颅正在变成人类的轮廓——湿漉漉的蓝发贴在额前,下颌还沾着未褪尽的鳞片。
少年扯开浸透的工装外套,露出内侧干燥的衬里。
他左手压住对方锁骨处仍在渗蓝光的伤口,右手将鲸骨项链按在创口上。
骨片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指腹发红,却不敢松手。
少女喉间溢出类似鲸鸣的呻吟,指甲突然抠进他手腕,力道大得像是捕鲸叉。
"盐!
"江逾白用膝盖压住她乱蹬的小腿,牙齿撕开盐袋时尝到血腥味。
粗盐粒撒在鲸骨项链上的瞬间,蓝光暴涨如同海上雷暴。
少女弓起的背脊砸回沙地,伤口腾起的白烟混着焦糊气,让他想起父亲渔船失事那天的燃烧报告。
"止住了。
"少年喉结滚动,睫毛上的雨水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海水。
当他用工装外套裹住少女赤裸的身体时,瞥见她腰侧有串发光的数字——B0-7,像是渔政所给捕捞船喷的编号。
张叔突然拽他胳膊:"小白你看海上!
"八百米外的浪涛里,三艘冲锋艇正切开雨幕。
穿防护服的人影举着望远镜朝这边指,艇首的鲸尾标志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江逾白摸到礁石洞口去年藏的应急毯时,听见怀里的身体发出幼鲸般的呜咽。
冲锋艇马达声逼近到三百米内时,少女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那手心有层未褪尽的透明蹼膜。
江逾白僵在礁石的阴影里,听见自己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跳动,和潮汐的节奏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