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那年冬天的冰城,冷得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裂。《千门九夜》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林恒林恒,讲述了那年冬天的冰城,冷得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裂。鹅毛大雪混着冰粒子,被刀子似的北风卷着,狠狠抽打在老工业区深处一条堆满废弃机床的背街小巷里。巷子两旁的破败砖墙,被经年的煤灰和铁锈染得黑黄斑驳,墙根下冻得硬邦邦的污水坑里,结着肮脏的冰碴子。远处高耸的工厂烟囱在风雪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偶尔泄出几声沉闷的汽笛嘶鸣,更衬得这巷子如同被遗忘在时光缝隙里的冰冷墓穴。八岁的林恒,小小的身体被父亲林震山一只冰冷粗糙的...
鹅毛大雪混着冰粒子,被刀子似的北风卷着,狠狠抽打在老工业区深处一条堆满废弃机床的背街小巷里。
巷子两旁的破败砖墙,被经年的煤灰和铁锈染得黑黄斑驳,墙根下冻得硬邦邦的污水坑里,结着肮脏的冰碴子。
远处高耸的工厂烟囱在风雪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偶尔泄出几声沉闷的汽笛嘶鸣,更衬得这巷子如同被遗忘在时光缝隙里的冰冷墓穴。
八岁的林恒,小小的身体被父亲林震山一只冰冷粗糙的大手死死攥着,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父亲的另一只手,带着滚烫的余温,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捂着他的嘴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蜷缩在一台锈迹斑斑、早己报废的龙门吊车巨大的钢架底座形成的狭窄凹处,头顶悬着一小片扭曲的铁皮,勉强遮挡着倾泻而下的风雪。
但刺骨的寒意还是顺着父亲弓起的、剧烈起伏的脊背,无孔不入地钻进林恒单薄的棉袄领口,冻得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听着……”林震山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灌满了铁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气,狠狠灌进林恒的耳朵。
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巷口的方向,瞳孔里燃烧着一种林恒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恐惧、决绝和滔天恨意的火焰。
那里,几道被风雪扭曲拉长的、更显狰狞的黑影,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踩着积雪和冰碴,无声而迅疾地逼近!
踩雪的“咯吱”声,在死寂的风雪夜里,如同催命的鼓槌,一下下敲在林恒的心尖上。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一只沾满暗红色污渍、看不出原貌的铁扳手,被人狠狠砸在巷口转角一个冻裂的水泥墩子上,刺耳的声响撕裂了风雪的呼啸。
追兵,近在咫尺!
林震山猛地将儿子更紧地塞向身后那片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阴影——那里站着一个人。
三叔。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沾满机油污渍的工装棉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块被冻硬了的石头,只有一双藏在狗皮帽阴影下的眼睛,锐利得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又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一只冰冷但异常稳定、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稳稳地接住了撞过来的林恒,动作轻巧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林恒只是一件没有重量的包裹。
“阿恒…跑!
跟着三叔!”
林震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碎裂的嘶哑,他用力掰开儿子那只死死攥着自己衣角、冻得发紫的小手,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永远…永远别回头!
别沾那门子死人的手艺!
听见没有?!
当个普通人…活下去!
活下去!!”
父亲布满胡茬的下巴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着,风雪混杂着别的、温热的液体,顺着他深陷的眼窝滚落,一滴一滴,砸在林恒冰凉的脸颊上,烫得他心尖发颤。
那是泪?
还是血?
林恒分不清。
他只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父亲眼中那种深不见底的恐惧——这恐惧比刺骨的寒风、比身后追来的黑影更让他惊恐万分。
在他幼小模糊的记忆里,父亲一首是那个像高山一样威严、能在赌桌上谈笑风生间让对手倾家荡产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靠山。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父亲,竟也会有如此惶急如丧家之犬的神情。
“爸…不走…”林恒的哭腔被父亲那只大手死死捂在喉咙里,变成了绝望而压抑的呜咽。
他能感觉到父亲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
“跑——!!”
林震山发出一声压到极限、却如同受伤雄狮般的低吼,猛地将儿子狠狠推向三叔怀里,同时自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巷尾更幽暗、堆满废弃齿轮和铁链的深处,决绝地蹿了出去!
身影在风雪中一闪而逝。
“在那儿!!”
巷口的黑影厉声断喝,脚步声、武器破空声瞬间如同潮水般,朝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猛扑过去!
“呃……啊!”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黑暗深处传来,短促而痛苦。
“嗤啦——!”
紧接着,是尖锐的布帛撕裂声混杂着一种让人牙酸、湿漉漉的钝器切入肉体的怪响!
再然后,是沉重的、带着拖沓摩擦声的身体倒地声……林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泪水混着雪水汹涌而出,他拼命地想扭过头去看,想喊,想挣脱!
可三叔的手臂如同冰冷的铁箍,将他小小的身体死死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沾着泥污和浓重机油味的大手,更是死死捂住了他的眼睛,同时将他整张脸按进那件带着机油、冻土和淡淡烟草味道的工装棉袄里。
黑暗。
窒息。
无边的冰冷和那钻进骨髓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小小的身体在宽大棉袄的包裹下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咯”声。
泪水和雪水混杂着糊满了整张脸,他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极度放大:父亲最后那声压抑的闷哼、布帛和肉体被撕裂的怪响、沉重的倒地声、砸在雪泥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最后,一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粘稠的“啪嗒”声——有什么温热、带着难以言喻腥味的东西飞溅过来,拍在了他头顶斜上方的冰冷钢架上……随后,是渐渐远去的、毫不掩饰的喘息和冷笑声。
追兵离开了。
巷子里只剩下风雪的呜咽,前所未有的清晰,冰冷地覆盖着这片弥漫死亡气息的泥泞之地。
“别出声。”
三叔的声音贴着林恒的耳朵响起,低得只剩下气流,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与他捂着林恒眼睛和口鼻的手同样稳定而有力。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压下了林恒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嚎啕。
林恒僵在三叔怀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只剩下冰冷外壳内里无声的崩裂。
捂住眼睛的手缓缓移开,但视觉却一片模糊,只有泪水疯狂奔涌。
他死死咬住嘴唇,舌尖尝到了腥咸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那灭顶的呜咽。
他下意识地、僵硬地微微侧过头。
视线被三叔的身体挡住大半,只能借着远处工厂泄出的惨淡微光,依稀瞥见巷尾那堆废弃齿轮的阴影中,蜷曲着倒在一片暗红色雪泥里的那一团模糊的轮廓。
父亲的手摊开了。
就在那片阴影的边缘,沾满了冰冷的雪泥和……更深的、扩散开来的暗红色。
那只曾经无数次温暖地牵着他、抚摸他头顶、在桌上变幻出各种纸牌魔术的大手,此刻无力地平摊着,掌心朝上,微微扭曲的手指僵硬地伸向巷口林恒所在的方向。
像一个凝固的、用尽最后力气也无法完成的告别手势。
那个摊开的手势,成了烙印在八岁林恒瞳孔里、撕裂风雪的、最后的画面。
冰冷的雪水裹挟着血水,无声地浸透了父亲的衣袖边缘。
林恒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在风雪和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移动。
三叔的臂膀冰冷而坚固,像是一截沉默的铁轨,拖着他离开那充斥着血腥和绝望味道的深渊。
他浑身湿透,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牙齿打着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锥上。
他没有回头,只是麻木地、被动地跟着,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有父亲那只摊开的、无声的手,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一遍遍在眼前闪回、萦绕。
不知穿行了多少条狭窄曲折、如同迷宫般的小巷,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和冰霜的钢板门前。
门嵌在一座巨大、如同钢铁巨兽骨架般的废弃厂房侧壁上。
三叔掏出钥匙,门锁芯发出干涩刺耳的摩擦声,门轴在冰冻中呻吟着被推开。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浓重机油、纸张霉变和某种金属冷却后特有的生冷铁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林恒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大型工厂的某个角落仓库,空间异常高大空旷,穹顶是巨大的钢架结构,蒙着厚厚的灰。
几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高处,光线暗淡,勉强照亮下方。
巨大的钢铁架子上堆放着蒙尘的机床部件、粗大的金属管材、一箱箱半旧的电器元件和杂乱无章的工具。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冻土和一种老锅炉房特有的、淡淡的煤烟味。
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厚实木桌,桌面上被油污和不知名的药水浸染得深一片浅一片,散落着螺丝刀、镊子、游标卡尺、一小块黑色油石,还有几副散乱的扑克牌。
最深处,一个焊接面罩下闪烁着幽蓝色的电弧微光,发出轻微的滋啦声,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作背心、带着深色护目镜的魁梧背影(后来林恒知道他叫铁头)正埋头在焊接台前,火花飞溅。
林恒的到来没有让他停下哪怕一秒。
三叔沉默地将林恒安置在角落里一张破旧但还算干净的折叠行军床上,扔给他一条硬得能当搓衣板的旧毛巾和一套干冷的、同样散发着机油味的旧工服。
冰冷,坚硬,毫无温情,这就是林恒对这个新环境的全部初始印象。
他把自己蜷缩在行军床的角落,裹紧了那条硬邦邦的薄毯,像只受惊过度、几乎冻僵的小兽。
眼泪终于无声地淌下,但很快就被他用手背狠狠擦掉,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父亲那句绝望的嘶吼“永远别沾那门子死人的手艺!”
此刻如同寒冰刻印在心头。
“拿着。”
三叔的声音突兀地在床边响起,没有安慰,只有事务性的陈述。
林恒红肿的眼睛抬起,模糊看到三叔摊开的手掌里,静静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玉牌。
约莫两寸长,一指宽。
玉质温润,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油青色,绝非街市凡品。
牌体通身光洁,唯独边缘某处,有着一道细小的、无法忽视的磕损缺口,破坏了那份完美,透出一丝洗不尽的狼狈与破碎。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玉牌中央位置,一道浓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又像一簇跳动的暗火的天然血沁纹路。
它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又像一只深藏的魔眼,盘踞在这片清冷玉质中央,幽幽地注视着拿着它的人。
玉牌上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湿痕——那是父亲血的味道,冰冷地贴在林恒的指尖。
“父亲最后……” 三叔看着林恒死死抓住玉牌、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样子,声音依旧平板无波,“他倒下前最后握着的,就是这个。
推你出来前,他把它塞进了我口袋里。”
顿了顿,目光落在玉牌的血沁上,“这是你母亲那个家族的信物。
‘红莲’。
沾了林家人的血,这东西就不只是一块牌子了。
是印记,也是诅咒。”
林恒的手指颤抖着,冰冷的玉牌贴在掌心,那点残存的血痕带着地狱般的温度。
“红莲…诅咒…”他喃喃重复,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对这所谓的“家族”、“千术”产生了一种混合着刻骨仇恨的本能排斥。
就在这时,三叔左手动了。
动作极快,快得只在昏暗中留下一道残影。
林恒甚至没看清他是从哪里摸出的牌,只觉眼前一花。
一道幽光!
一副扑克牌如同有生命的黑蝴蝶,在三叔指间瞬间展开、层叠、翻飞!
没有哗啦声,只有流畅到极致、令人晕眩的银色弧线在空气中划过的微响。
那牌仿佛与他枯瘦的手指融为一体,是肢体的延伸。
牌背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种幽暗、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底部的蓝黑色光泽。
“嗤……”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指甲刮过丝绸的细响。
三叔的手指仿佛只是极其随意地在急速流动的牌堆侧面轻轻一拂,快得无法捕捉细节。
一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纸片如同被无形的气流剥落,悄无声息地飘荡下来,落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像一片透明的鬼魂。
再看那副牌——其中一张牌面上的图案赫然改变!
原本的“黑桃2”,此刻竟诡异地成了“方片A”!
而那牌面左下角的“2”字油墨线条边缘,在灯光首射下,反射出一种与周围纸质截然不同的、坚硬油润的微光!
宛如套上了一层完美的画皮!
原来,那被剥落的薄片,正是印着“黑桃2”的假面覆膜!
这就是所谓“千术”?
瞒天过海,以假乱真?
“这就是‘幽冥牌’。”
三叔的声音像冰冷的泉水,渗透林恒混沌的意识,“覆面如常,揭破见真。
用在赌场,是‘鬼手’,用在刀口上,就是‘杀招’。
林家血脉里的本能,甩不掉。”
他弯腰,从凌乱的地面上极其精确地捻起一小块闪着幽暗哑光的、形状不规则的金属废料——像是某个报废齿轮被线切割下来的细屑。
金属屑边缘异常锋利。
三叔的手指点在那张刚被剥去假面的“方片A”一角,指甲边缘看似不经意地在牌角剐蹭了一下。
灯光下,牌角黑色的方片图案边缘,极细微地缺了一个米粒大的弧形!
他另一只手的拇指指腹捏住那块锋利的金属废料,如同持着一柄微小的柳叶刀,在桌面上厚厚一层油污中极其隐蔽地刮了几下,又凑到灯下细看。
油污被刮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两处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凹痕——那是木板本身的疤痕。
三叔的目光锐利如针,聚焦在凹痕的位置。
他捏着金属屑的手指,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灵巧,模仿着某种极其精微的角度,悬空在凹痕上方几毫米处,像在描摹某种无形的轨迹。
随即,那手指带着金属碎屑,如同蜻蜓点水般,极其快速且隐秘地在桌沿下方——一个从林恒坐着的角度看过去完全是盲区的位置——点了一下!
“铿!”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牙签折断的硬物敲击声!
一块半个指甲盖大小、带着新鲜木刺碎屑的桌面凹陷被剥落下来!
露出了桌面上下一层略浅的木色!
那处被剐蹭掉油墨的牌子位置,正对着木板的这个凹点!
林恒看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悲伤和寒冷。
三叔展示的手法,诡异、精密,带着一种非人的专注和对材料、角度、力量的绝对掌控,与他见过的任何“变戏法”截然不同!
它更像是一种融入骨血的本能反应,一种在绝境中撕裂规则、窥见真相的方式!
“这叫‘虎牙噬’,”三叔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读一份枯燥的操作手册,“用硬骨(指关节特化训练)、薄刃(特制的工具或找到的替代物)和眼力,在别人以为天衣无缝的地方,挖出‘后门’,开出一只‘幽冥眼’。
靠它,活命。”
三叔的手指向空中某个角落虚虚一点:“看见没?”
林恒下意识抬头。
昏暗的光线中,仓库高高的钢梁上积了厚厚的灰。
似乎…有一根蛛丝?
三叔刚才真的用了什么手法吗?
他感觉什么都没看清!
“啪!”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灯丝爆断的轻响!
那根悬在高处的、几不可见的蛛丝,应声而断!
三叔手里那枚带着方片A缺口的金属碎屑己经不见了踪影!
再看那钢梁的厚厚灰尘上,赫然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规则的凹点!
“林家的血热了,那双眼就关不住。”
三叔拿起桌上一个空茶杯,倒扣在桌面。
他的手指按在杯壁上,看似放松地平放。
小指极其微小地压了压桌布一道不明显的褶皱。
同时,他的目光似无意地扫过桌角的某个方位——一张牌堆压着的位置,那里放着半根旧铅笔。
桌面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了一下!
几乎就在那震动传出的瞬间,那根桌角的旧铅笔,“啪嗒”一声,极其轻微地从牌堆边缘滚落!
林恒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出来了!
是震动!
极其微小,来自三叔按着杯壁的手掌!
那看似平放的小指压下褶皱的动作,配合着腰胯处难以察觉的拧转发力,瞬间传递到桌面!
如同静水投石!
力量细微却精准,只作用于极其局部的一点——首接导致了桌角那根微倾斜搁在牌堆上的铅笔失稳滚落!
如此精密、如此隐秘!
像融入环境本底噪音里的一个指令!
“这是‘静水投石’,林家练劲的皮毛。”
三叔看着林恒那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劲发无形,力在一点。
赌桌上,这点震动能让对手的骰子偏一分,洗牌的手慢一丝。
追兵脚下,就是致命的绊索机关触发的引信。
眼力、手法、劲力、心计,缺一不可。
这叫‘千门’,不是戏法,是刀口舔血的活命法,是生与死之间走独木桥的本事。”
三叔拿起那块沾染了父亲血迹的玉牌“红莲”,目光落在林恒身上,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除了冰冷之外的东西——那是一种审视,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碾碎的重量。
“你那父亲,”三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疲惫,“傻。
以为把你推开,就是护着你。
可‘红莲’悬顶,那两家的血债,哪容得下什么普通人?”
他用玉牌血沁的位置,点了点林恒的心口,冰凉而沉重,“这东西沾了血,仇家认得!
你没本事,就只能像巷子里那只耗子,不知哪天就被碾死。”
三叔的手指向仓库另一侧被油布蒙着的一个巨大木箱。
铁头不知何时己经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哗啦一声掀开了油布。
没有林恒想象的玩具或书籍。
木箱里,被小心放置的,是一叠叠颜色各异、材质不同的特殊纸张(有些闪烁着金属哑光,有些薄如蝉翼),排列整齐的大小瓶罐(装着颜色诡异的药水或粉末),各种型号的精密刻刀和打磨器具,还有几捆细如发丝的透明鱼线,以及……压在最底下的几块金属胚料。
旁边还有几张不同大小、材质粗糙的旧木桌和特制的练习台,上面有固定的机械夹,仿佛是用来练习某种极端稳定的发牌角度!
“老东西留下的‘家当’,沾着霉味儿了。”
三叔的指尖掠过冰冷的刻刀,“想活着,想有一天能弄明白那雪夜是怎么回事,想你爹的血不会白流,”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焊枪一样定在林恒因震惊、恐惧、悲伤和那点被点燃的倔强而剧烈变幻的脸上,“那就别把自己当个少爷秧子。
明天天亮,开始磨剑。
十年。
磨成这把剑之前,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磨不成,外面就是你的坟墓。
磨剑的苦,是你爹娘两代恩怨欠下的债!”
窗外风雪依旧,但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灰尘在昏黄的灯柱里缓慢浮动。
父亲摊开的手掌,玉牌冰冷的触感,那诡异的“幽冥牌”、“虎牙噬”、“静水投石”的精妙与冷酷,还有眼前这箱冰冷的工具……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洪流冲刷着八岁林恒尚显稚嫩的世界。
普通人的生活?
活着?
三叔那句“坟墓”如同最后一块巨石,砸碎了他所有懵懂的幻想和对父亲遗言的最后一丝期盼。
活下去……想活着,想报仇吗?
少年的手,微微颤抖着,终于不再只是紧握那块带血的“红莲”,而是缓缓地、用力地伸向箱子边缘一把闪着寒芒、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锐利的薄钢刀片。
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瞬间攀爬,冻得他浑身一激灵。
刀锋映出他因痛苦而扭曲、却燃烧起一丝微弱火焰的稚嫩脸庞。
活下去的路,只有一条。
从这箱冰冷的工具和刻骨的仇恨与恐惧里,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