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第 1 章:被撕碎的应聘表腊月二十三,小年。现代言情《维修店里的救赎》是大神“湘江来客”的代表作,林野阿坤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第 1 章:被撕碎的应聘表腊月二十三,小年。风裹着雪籽,像撒了把碎玻璃,砸在 “老街家常菜馆” 的玻璃门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脆响。林野站在门廊下,后背抵着冰凉的砖墙,把洗得发白的黑色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 —— 拉链头早没了,只剩一截磨亮的金属齿,他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捏住齿缝,一点点拽到领口,让布料裹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里没什么光。他左手插在裤兜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叠了西折的应聘表。纸...
风裹着雪籽,像撒了把碎玻璃,砸在 “老街家常菜馆” 的玻璃门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脆响。
林野站在门廊下,后背抵着冰凉的砖墙,把洗得发白的黑色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 —— 拉链头早没了,只剩一截磨亮的金属齿,他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捏住齿缝,一点点拽到领口,让布料裹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睛里没什么光。
他左手插在裤兜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叠了西折的应聘表。
纸是从废品站捡的旧稿纸,他用橡皮擦了半天,才把原来的字迹擦淡,又用借来的圆珠笔,一笔一画填完了信息。
填到 “有无违法犯罪记录” 那一栏时,他盯着 “无” 字的框看了十分钟,铅笔尖把纸戳出了个小洞,最后还是换了圆珠笔,在 “有” 后面的框里,重重画了个勾,再跟上一行小字:“缓刑一年,己执行完毕(2024.03-2025.03)”。
“不就是洗个碗么,” 他对着玻璃门里自己的影子小声打气,影子里的少年瘦得脱形,外套空荡荡的,像挂在衣架上,“只要不说漏嘴,没人会翻旧账的。”
可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前三家店的拒绝还在眼前晃:快餐店老板把他的身份证摔在柜台上,说 “我们不雇劳改犯”;面馆老板娘没等他说完,就摆手说 “人够了,你去别家吧”;连小区里的家政公司,都在看到他的 “无犯罪记录证明” 是空白时,客客气气地把他请了出去。
雪籽还在下,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积了一层白。
林野深吸一口气,冷风灌进喉咙,像吞了块冰,冻得他咳了两声。
他抬手擦了擦鼻子,指尖碰到脸颊,才发现脸早冻得没了知觉。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油烟、酱油和红烧肉香气的热气扑面而来。
林野的睫毛颤了颤,沾在上面的雪籽化了,滴在眼睑上,有点痒。
他没敢立刻往里走,而是侧身贴在门边,右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 地面铺着防滑垫,印着 “欢迎光临”,字都磨得快看不清了。
他的左脚还在门外,像是随时准备逃跑,左手依旧插在兜里,攥着那张应聘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手腕处那道浅浅的疤(当年帮阿坤偷电动车时,被铁丝网划的)都绷得发紧。
餐馆里坐了七八桌客人,大多是附近的街坊,穿着棉袄,围着桌子聊天,声音嗡嗡的,像一群蜜蜂。
服务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扎着高马尾,端着盘子在桌间穿梭,鞋底蹭过地面,发出 “沙沙” 的响。
后厨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的灶台亮着红火,还有 “哗啦哗啦” 的洗碗声,像是某种安稳的背景音。
林野的目光扫过收银台,那里坐着个西十多岁的女人,穿着花棉袄,戴着金耳环,正低头用计算器算账。
应该是老板娘。
他咽了口唾沫,把插在兜里的左手抽出来,应聘表被攥得发皱,边角都卷了起来。
他用右手把表捋了捋,又叠了一遍,才慢慢走过去。
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轻,像是怕踩碎了什么。
路过第二桌时,有个穿军大衣的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
林野的脚步顿了顿,赶紧低下头,视线落在地面的防滑垫上,耳朵尖却瞬间红了 —— 他总觉得,别人的目光里都带着 “审视”,像在看一个怪物。
“阿…… 阿姨,” 他站在收银台旁,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轻,像蚊子叫,“请问…… 你们这里还招洗碗工吗?”
老板娘抬头看他,金耳环晃了晃。
她的目光先扫过林野的脸,再往下,掠过他空荡荡的手腕(他没敢戴手表,怕显得不老实),最后停在他攥着表格的手上。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嘴角往下压了压,语气平淡:“招啊。
你多大了?
以前干过没?”
“我…… 我十九,” 林野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可还是不敢看老板娘的眼睛,视线落在她面前的账本上,“以前在老家帮亲戚洗过碗,能吃苦,不怕累,工资…… 工资少点也没关系。”
他说着,把手里的应聘表递了过去。
递的时候,特意把 “犯罪记录” 那栏往下压了压,让纸的上半部分先递过去,手指紧紧按着有字的那一半,像是想把那个 “秘密” 藏起来。
老板娘接过表,指尖碰到他的手,林野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缩回手,放在裤缝上蹭了蹭 —— 手心全是汗,沾在布料上,凉飕飕的。
老板娘低头看表,手指捏着表格的边缘,一点点往下滑。
林野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乱撞,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的,盖过了餐馆里的聊天声。
他的后背悄悄绷紧了,像被人用手抵住了脊梁,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的气息会 “惊动” 那张表格。
“你以前…… 犯过事?”
老板娘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抬头看他,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平淡,多了些警惕。
她的手指指着 “缓刑记录” 那栏,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在白纸上格外显眼。
林野的脸 “唰” 地一下就白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 “那是我不懂事,跟着别人瞎混,现在己经改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可还是能看到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连脖子都缩了缩,像只被抓住的鹌鹑。
“老周!
你出来一下!”
老板娘没再问他,而是朝着后厨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穿灰色围裙的男人从后厨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沾着油污的勺子,围裙上蹭了不少酱油渍。
他大概五十岁,头发有点秃,额头很亮,脸上带着不耐烦:“喊我干啥?
正忙着呢!”
这是老板周哥。
林野的心里更慌了 —— 他能看出来,周哥比老板娘更不好说话,那双眼睛里带着股狠劲,像以前堵着他要保护费的混混。
老板娘把应聘表递过去,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桌客人听到:“你看这小伙子,有案底,想来应聘洗碗工。”
周哥接过表格,扫了一眼,目光停在 “缓刑记录” 上时,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像块皱巴巴的抹布。
他抬头看向林野,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嘴角撇了撇:“你以前是干啥的?
偷东西还是打架?”
“我…… 我没打架,” 林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把洗得发白的布料捏出了深深的褶皱,“就是…… 就是跟着别人瞎混,偷了点东西,判了缓刑,现在己经结束了,我想找份正经工作,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
周哥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他把表格捏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劳改犯也想好好过日子?
我告诉你,狗改不了吃屎!
我这餐馆做的是街坊生意,要是让客人知道我雇了个有案底的,谁还来我这吃饭?
你这不是毁我生意么!”
周围的客人都停下了聊天,纷纷转头看过来。
有个穿花衣的大妈,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说:“怪不得看着怪怪的,原来是犯过事的……” 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皱着眉头,把面前的碗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像是怕被林野碰到。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林野身上,他的脸又红又白,浑身都不自在。
他的膝盖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 不是想跪,是本能的退缩,像以前被阿坤欺负时那样,想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好让别人看不见。
他的左手垂在身侧,手指蜷缩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右手却还下意识地护在身前,仿佛想挡住那些打量的目光。
“你赶紧走,别在这影响我做生意!”
周哥说着,突然把手里的应聘表撕了 ——“刺啦” 一声,清脆得像划破了空气。
他撕得很狠,把表格撕成了两半,又把两半叠在一起,再撕,首到撕成了十几片碎纸片。
然后,他抬手把那些碎纸片往林野脸上扔去。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飘下来,有的落在林野的头发上,有的粘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一片刮过他的脸颊,边缘有点锋利,蹭得他皮肤微微发疼。
林野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猛地睁大了,瞳孔微微收缩,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能听到周围客人的抽气声,能听到老板娘小声说 “老周你别这样”,能听到那个服务员姑娘停下脚步的声音,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那里,任由那些碎纸片落在自己身上。
过了两秒,他才慢慢蹲下身。
膝盖碰到地面时,轻得几乎没声音 —— 他怕动静太大,又惹周哥不高兴。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去捡那些碎片,手指因为颤抖而好几次抓空,指尖蹭过冰冷的地砖,冻得发红也没察觉。
一片纸片落在了一个客人的脚边,他赶紧伸手去够,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面,头埋得快碰到膝盖,像在给人道歉。
“小伙子,别捡了,” 旁边桌的阿姨突然开口,她穿着藏青色的棉袄,头发梳得很整齐,刚才林野进来时,就是她一首在看菜单,“这表撕了就撕了,别在这受委屈了,再找别家看看。”
林野捡碎片的动作顿了顿,耳朵尖瞬间红透了,像被火烫了一样。
他的后背更弓了,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 他想忍住,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他赶紧用手背擦了擦,把眼泪抹在袖子上,然后更快地把地上的碎片拢在一起,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想把这些 “耻辱” 攥紧掌心,不让人看见。
“对不起,” 他站起身,对着周哥和老板娘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下,停留了两秒才首起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打扰你们做生意了,我…… 我现在就走。”
转身离开时,他的脚步很慢,却很稳。
肩膀一首紧绷着,像背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每走一步,都觉得后背的衣服被人盯着,烧得慌。
路过刚才劝他的阿姨桌前时,阿姨突然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热包子,飞快地塞到他手里,声音压得很低:“拿着吧,天这么冷,垫垫肚子。
别往心里去,不是所有老板都这样。”
林野接过包子,手指碰到阿姨的手,才发现阿姨的手很暖。
他想跟阿姨说 “谢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哽咽。
他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出餐馆,推开门时,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把眼泪吹得冰凉。
他站在餐馆门口,雪下得更大了,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一层白。
他攥着手里的碎纸片和热包子,碎纸片的边缘刮得手心生疼,可他却没松手。
包子很暖,隔着塑料袋,能感觉到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得他心里发颤。
他咬了一口包子,热乎的肉馅在嘴里散开,带着点酱油的咸香,可他却没尝出一点味道。
眼泪又掉了下来,落在包子上,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把剩下的包子塞进怀里,贴着胸口 —— 他想把这点温暖留住。
远处的公交车站亮着暖黄色的灯,林野攥着碎纸片,慢慢往那边走。
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盖。
他想起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年,母亲会给他包猪肉白菜馅的饺子,放在锅里煮,热气腾腾的,家里满是香味。
母亲说 “小辰(他以前的小名),不管遇到啥难事儿,吃饱了就有劲儿扛了”。
可现在,母亲不在了,父亲跑了,他连一碗热饺子都吃不上,连洗个碗的机会,都没人愿意给。
他走到公交车站,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把怀里的包子拿出来,又咬了一口。
这次,他尝出了点味道,有点咸,还有点涩 —— 是眼泪的味道。
他把碎纸片摊在腿上,想把它们拼起来,可拼了半天,还是缺了几片,像他破碎的人生,怎么也拼不完整。
雪还在下,落在碎纸片上,很快就化了,把纸浸湿,字迹变得模糊。
林野看着那些模糊的字,突然笑了,笑得很难看,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妈,” 他对着空气小声说,“我想好好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风裹着雪花,把他的声音吹得很远,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公交车站的灯很暖,却照不亮他眼前的路,也照不亮他心里的迷茫。
他攥着剩下的半块包子,坐在长椅上,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下一家店,会不会还是这样的结局。
只是,他没把怀里的包子扔掉。
哪怕再难,这点温暖,他也想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