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的那天晚上,江淮市郊工业园的风刮得格外凛冽。主角是张全李慧的现代言情《无声奔流》,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现代言情,作者“书海拾光人”所著,主要讲述的是:二零一八年十二月的那天晚上,江淮市郊工业园的风刮得格外凛冽。张全站在五金厂门口,看着最后一批设备被装车运走,厂区只剩下一排排空荡荡的厂房和满地狼藉的废弃零件。“全哥,还不走?”门卫老黄拎着最后一串钥匙,叮当作响。张全没回头,目光仍停留在那片他工作了十二年的车间。“抽根烟再走。”老黄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都是命。我这把年纪了,回去带孙子也行。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机会?张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三十...
张全站在五金厂门口,看着最后一批设备被装车运走,厂区只剩下一排排空荡荡的厂房和满地狼藉的废弃零件。
“全哥,还不走?”
门卫老黄拎着最后一串钥匙,叮当作响。
张全没回头,目光仍停留在那片他工作了十二年的车间。
“抽根烟再走。”
老黄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都是命。
我这把年纪了,回去带孙子也行。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机会?
张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
三十三岁,中专学历,除了会操作那几台冲压机和模具,他还会什么?
厂区最后一道铁门拉下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刺耳。
张全裹紧身上那件穿了五年的棉服,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融入了夜色。
回到家己是晚上九点。
妻子李慧正在辅导儿子小哲写作业,厨房里的水壶呜呜作响,冒着白气。
“厂里…今天彻底清空了?”
李慧没抬头,声音有些发颤。
“嗯。”
张全脱下外套,露出里面那件印着“江淮五金”字样的工装,洗得发白。
七岁的小哲抬起头:“爸爸,以后不用加班了吗?”
张全摸摸儿子的头,喉咙发紧:“嗯,不用了。”
夜里,张全辗转难眠。
床头柜上放着那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三万两千块的补偿金——十二年工龄的价格。
“睡吧,”李慧背对着他,“明天我去问问,超市还招不招理货员。”
张全没说话。
他知道理货员一个月挣不了一千五,还不够付小哲的课外辅导费。
第二天,张全骑着自行车在城里转了一整天。
招聘广告贴了不少,但要么要求年龄三十岁以下,要么要求大专以上学历。
建筑工地倒是在招工,但他这身板,扛水泥都吃力。
傍晚时分,他在人民广场边上的小吃摊遇到了以前的工友大刘。
大刘穿着亮黄色的外卖服,正在等着取餐。
“全哥!
正想找你呢!”
大刘塞给他一张宣传单,“我们站点缺人,来不来?
一个月跑得勤快,五六千没问题。”
张全看着宣传单上“闪电配送”的字样,有些犹豫:“我这把年纪,还能跑这个?”
“有啥不能的?
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大刘掏出手机,“你看,这APP简单得很,接单、送货、收钱,全是手机搞定。
就是得熟悉路,你这老江淮人还怕这个?”
回到家,张全把这事跟李慧说了。
“送外卖?
太危险了吧?
天天在路上跑。”
李慧切菜的手停了一下。
“大刘说一个月能挣西五千,好的时候六七千。”
菜刀重重落在砧板上。
“随你吧。”
三天后,张全站在了“闪电配送”江淮三站的办公室里。
站长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大家都叫他“王站”。
“身份证、健康证、电动车。”
王站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电动车咱们这有合作的车行,可以分期。
押金一千,每月扣三百,扣完车就是你的。”
张全算了一下,这样他补偿金的三分之一就没了。
“我能…用自己的自行车吗?”
王站终于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大叔,不是我不通融。
咱们有规定,电动车是标配。
再说了,自行车你能送几单?
够罚款的吗?”
最终,张全还是签了合同,买了一辆白色电动车,车身上己经贴好了“闪电配送”的logo。
他看着那纸合同,密密麻麻的条款中写着“乙方确认为灵活就业人员,与甲方不构成劳动关系”。
那天晚上,张全在卫生间里研究了半天那件外卖服。
亮黄色的底色,配上蓝色的标识,胸前还有个二维码。
他试穿了一下,镜子里的人显得陌生又突兀。
小哲趴在门边好奇地看着:“爸爸好像大黄蜂!”
张全苦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只被装进套子里的虫子。
培训只有半天。
主要内容是怎么用APP接单、怎么抢单、怎么导航,以及一大堆的规章制度:超时扣多少、差评扣多少、投诉扣多少、着装不规范扣多少…“最重要的是评分,”王站强调,“评分高,系统就给你派好单、多派单。
评分低,呵呵,等着喝西北风吧。”
第一次上线接单,张全手忙脚乱。
智能手机他用得不太溜,导航经常看不懂,错过了好几个路口。
第一单就超时了十五分钟,顾客冷着脸接过外卖,“砰”地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张全算了算,跑了八个小时,送了十一单,挣了七十三块五毛,扣除餐箱费、服装费和各种罚款,倒欠平台三块二。
第二周,他渐渐熟悉了路线,学会了抄近道,知道了哪个小区的电梯要刷卡,哪栋楼的外卖必须放门口货架上。
但也学会了更多规矩:下雨天单价会涨,但要小心路滑;晚上九点后有很多夜宵单,但有些区域不安全;学校周边的单子最好抢,学生们通常不挑剔;写字楼的单子最麻烦,等电梯时间长...一个月后,张全拿到了第一个月工资:西千三百块。
他给儿子买了个新书包,给妻子买了件毛衣,剩下的全部寄回了老家——父亲的老毛病又犯了,医药费不能断。
那晚,李慧给他烫了壶黄酒:“慢慢来,注意安全。”
张全喝着温热的酒,感觉这一个月的疲惫稍稍缓解。
也许,这条路能走得通。
他没想到,这只是奔流的开始。
寒冬的江淮市,霓虹灯闪烁不休。
张全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亮黄色的身影融入无数同样的身影中,像一滴水汇入无声的洪流。
而远方的老家,父亲咳喘的声音越来越重,像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乡村夜里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