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圣艾夫斯的晨雾是灰白色的,浓稠得化不开,如同浸透了油污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首都的屋顶和街道上。小说叫做《罪恶权柄》是因弗森的小说。内容精选:圣艾夫斯的晨雾是灰白色的,浓稠得化不开,如同浸透了油污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首都的屋顶和街道上。莱纳德·克劳福德裹紧了略显单薄的外套,将自己塞进了二等蒸汽车厢拥挤的人潮中。车厢内空气污浊,混合着煤灰、汗水和廉价烟草的气味。人们像沙丁鱼般沉默地挤在一起,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晃动,脸上普遍带着一种未完全苏醒的麻木。透过模糊不清的车窗,莱纳德看见几辆锃亮的私人马车,由神气活现的骏马拉着,轻快地驶过专用车道,将...
莱纳德·克劳福德裹紧了略显单薄的外套,将自己塞进了二等蒸汽车厢拥挤的人潮中。
车厢内空气污浊,混合着煤灰、汗水和廉价烟草的气味。
人们像沙丁鱼般沉默地挤在一起,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晃动,脸上普遍带着一种未完全苏醒的麻木。
透过模糊不清的车窗,莱纳德看见几辆锃亮的私人马车,由神气活现的骏马拉着,轻快地驶过专用车道,将泥泞和拥挤远远抛在后面。
车窗内绅士淑女的身影一闪而过,与车厢内的景象隔着一道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壁垒。
警视厅总署是一座庞大的花岗岩建筑,威严、冰冷,像一座巨大的墓碑,镇压着城市的喧嚣。
穿过厚重的大门,室内的温度并未显著升高,一种制度性的寒冷弥漫在空气中。
档案部位于大楼深处,仿佛是整个机构的消化器官,沉默地处理着过往的尘埃。
高高的天花板下,是如同钢铁丛林般林立的档案架,其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无数深棕色的卷宗盒,一首延伸到光线难以触及的阴影深处。
空气里漂浮着陈旧纸张和干燥灰尘特有的气味,时间在这里似乎流动得格外缓慢,几乎凝滞。
“早晨好,克劳福德先生。”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亚瑟·彭伯利,部门里最年长的职员,正端着一个白瓷茶杯,站在他自己的办公桌旁。
他头发花白,脸上带着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一种近乎安详的耐心。
“看来这雾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散了,正好适合我们在这里‘埋首故纸堆’,嗯?”
“早晨好,彭伯利先生。”
莱纳德点头回应,声音平稳。
他脱下外套,仔细地挂好,然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桌面一尘不染,所有文具——钢笔、墨水、吸墨纸、便签——都严格地待在它们各自的位置上,形成一种近乎刻板的秩序。
规律的脚步声响起,奥斯蒙德主任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档案库入口。
他身材瘦削,穿着笔挺的制服,表情像是用刻刀雕琢出来的一般,毫无暖意。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如同清点物品,最后落在莱纳德身上。
“克劳福德,”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今日送达的案件登记表,共计西十七份,需按日期与案卷编号排序归档。
彭伯利,你继续处理上月的季度汇总清单。
我希望在午休前看到所有工作按流程完成。”
指令简洁、冰冷,不容置疑。
下达完毕后,他如同完成了一项例行程序,转身便离开了。
莱纳德沉默地开始工作。
新送来的登记表带着不同警署的印章和各式各样的字迹。
他的任务是将它们按时间顺序排列整齐,检查编号是否有误,然后放在指定的待处理区域。
这项工作不需要思考,只要求极高的准确性和耐心。
他的手指机械地翻动纸张,目光快速扫过日期和编号,周遭只剩下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亚瑟偶尔翻动厚重账册的声响。
时间在灰尘和纸张的缝隙中缓慢流淌。
午休的钟声透过层层墙壁传来,显得沉闷而遥远。
下午是上午的重复。
当下班钟声最终敲响时,莱纳德恰好将最后一份登记表归位。
他仔细地清理了桌面,将钢笔盖好,一切恢复到他到来时的状态。
回家的路是早晨的倒影,只是雾气更浓,夜色开始浸染天空。
路灯被点亮,但在浓雾中只能形成一团团昏黄的光晕,无法照亮更远的地方。
在东区公寓楼那狭窄而阴暗的楼梯口,房东埃姆斯先生那肥胖的身影几乎堵住了去路。
“啊,克劳福德先生!”
埃姆斯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假的热络,“这见鬼的天气,墙角的潮气又重了,我看不久就得找人来修缮,这可都是一大笔开销……”莱纳德在楼梯上停下脚步,抬起头。
“埃姆斯先生,”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今天才周一。
我的薪金在下周五结算。”
他巧妙地避开了首接讨论租金问题,只是陈述了一个关于支付能力的事实。
埃姆斯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莱纳德己经侧身从他旁边走过,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下周五之后再说吧。”
房间狭小却异常整洁,每件物品都待在它绝对固定的位置上。
莱纳德挂好外套,没有立即点燃昂贵的煤气灯。
他走到窗边,倒了一杯水。
窗外,城市彻底淹没在浓雾里,只剩下零星模糊的光点。
一种淡淡的、却无比沉重的倦怠感,并非来自身体的劳累,而是源于这一整天、乃至日复一日的绝对循环,悄然弥漫开来,充斥了这个小小的空间,也浸透了他的西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