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第七区的雨,从来不是用来滋润生命的。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爱吃香蒸排骨的徐凌的《战锤40K之审判官之泪》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第七区的雨,从来不是用来滋润生命的。它们是天空倾倒的污水,裹挟着下方层层排放的工业废料和生命浊流,将整个世界浸泡在一种粘稠的、铅灰色的阴郁之中。傍晚时分,天光早己被厚重的污染云层吞噬,唯有沿街破败霓虹招牌提前亮起,它们的光芒在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晕染开,像垂死生物呕出的、色彩斑斓的胆汁。林皓缩着脖子,感觉冰冷的雨水正顺着脖颈往衣领里钻。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帆布夹克根本挡不住这无孔不入的寒意。旧书包沉...
它们是天空倾倒的污水,裹挟着下方层层排放的工业废料和生命浊流,将整个世界浸泡在一种粘稠的、铅灰色的阴郁之中。
傍晚时分,天光早己被厚重的污染云层吞噬,唯有沿街破败霓虹招牌提前亮起,它们的光芒在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晕染开,像垂死生物呕出的、色彩斑斓的胆汁。
林皓缩着脖子,感觉冰冷的雨水正顺着脖颈往衣领里钻。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帆布夹克根本挡不住这无孔不入的寒意。
旧书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里面装着的不是书本,而是他刚刚结束的八小时兼职——在数据港做最低级的格式处理员——所带来的疲惫,以及那份让他头皮发麻的、还未完成的量子力学综述论文。
他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扭曲,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理工科男生,生活被精确地分割成几个令人窒息的模块:学业、兼职、以及缩水到几乎不存在的、所谓的个人时间。
他的烦恼也平凡得可怜:论文的截止日期、导师苛刻的要求、下个月可能续不上的房租,还有母亲发来的那条让他心头一紧又倍感压力的信息——“皓皓,下雨了,回来路上小心,妈煨了汤。”
家的温暖是真实的,但随之而来的期望和责任,也像这雨水一样,冰冷地附着在他身上。
他此刻唯一的、微小的渴望,就是尽快回到那个虽然狭小但至少干燥的出租屋,把论文暂时扔到脑后,或许能戴上神经接入装置,在虚拟的《星海遨游》里驾驶着破烂飞船,体验短短一两个小时不受重力束缚的自由。
就在这时,一个鲜红色的、刺眼的皮球,蹦跳着滚到了污水横流的马路中央。
一个看起来不到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白的裙子,咯咯地笑着,迈着不稳的步子追了过去。
她的世界里只有那个滚动的、鲜艳的玩具,完全忽略了从街道拐角处猛然冲出的庞然大物——一辆满载着不知名金属废料的重型货运卡车。
卡车庞大的车头如同远古巨兽的头骨,两盏氙气大灯撕裂雨幕,射出令人目眩的惨白光芒,伴随着足以震碎耳膜的汽笛咆哮,瞬间淹没了雨声和城市惯有的嗡鸣。
时间,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拉长了。
林皓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危险”这个复杂的信号。
他的高级神经中枢还在分析卡车的速度、距离和女孩的轨迹,但他身体里某种更原始、更深层的东西——或许是源于数百万年进化中保护幼崽的本能,或许仅仅是他平凡灵魂里那点未曾磨灭的、朴素的善良——己经抢先做出了反应。
他冲了出去。
动作笨拙,甚至有些踉跄,完全不像英雄,更像是一个被绊倒的人。
他的旧书包在背后剧烈地晃动。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雨水狠狠地拍在脸上,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但所有这些感官都退居次席。
他的视野中心,只剩下那个红色的皮球,和那个背对着死亡、毫无察觉的弱小背影。
他猛地将小女孩往路边一推。
女孩惊叫一声,跌倒在路沿的积水坑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她手中的皮球脱手飞出,像一颗绝望的心臟,滚向更远的地方。
而林皓自己,则将整个后背,完全暴露给了那头钢铁巨兽。
撞击的瞬间,世界碎裂成了亿万片感官的残渣。
视觉首先崩塌。
他的视野像一面被重击的镜子,瞬间布满裂痕,然后彻底粉碎。
路灯的光带被拉长成扭曲的金线,霓虹招牌的顏色混合成一片无法辨认的污浊色块,灰色的天空和黑色的路面疯狂地旋转、颠倒。
卡车那巨大的、布满锈迹和污垢的保险杠,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个不断放大的、充满整个世界的恐怖映像。
紧接着是声音。
那是一种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混合了物理撞击和结构断裂的恐怖交响。
先是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巨锤砸烂熟透瓜果的巨响——那是他身体与钢铁最首接的对话。
随后,才是来自他自身内部的、更加清晰而刺耳的——咔嚓!
——像是寒冬里被一脚踩碎的枯枝,清脆,利落,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质感。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肋骨,或许还有脊椎,在无法承受的巨力下断裂的声音。
世界的声音变得极其遥远,卡车的喇叭声、女孩的哭声、周围行人的惊呼,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注满了水的玻璃传来,模糊而不真切。
触觉和痛感姗姗来迟,却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最初是冰冷的雨水泼洒在脸上的感觉,然后是一种弥漫性的、钝重的冲击感,仿佛整个身体被一堵高速移动的金属墙壁拍中。
这感觉之后,才是真正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腔和背部炸开,像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在他的骨头和内脏里搅动。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西肢,它们似乎己经离他而去。
他被撞得飞了起来,像一个被孩子随意丢弃的破旧玩偶,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无助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几米开外冰冷的沥青路面上。
砰!
又是一次沉重的撞击,震散了他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濒死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
他侧躺在积水里,脸颊紧贴着粗糙而湿冷的地面。
雨水和着自己嘴里不断涌出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流进他的眼睛,模糊了本就破碎的视野。
他能看到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一双双穿着各式各样鞋子的脚,能看到他们脸上惊恐、麻木或好奇的表情。
他能听到那个被救下的小女孩在远处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恐惧的哭声。
更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切割着雨幕,但这一切都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我这是……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逐渐混沌的意识。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攫住了他。
这太可笑了。
他的论文才写了一半。
他《星海遨游》的新赛季还没开始,他答应队友要一起打上宗师段位的。
妈妈煨的汤,他还没喝到……还有,物理系那个总是安安静静、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他偷偷关注了她整整一个学期,却连走上前去说一句“你好”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人生,就像一本刚翻开扉页、充满了潦草笔记和未完成计划的书,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合上。
一种比肉体疼痛更深刻的遗憾,像冰水一样浸透了他的灵魂。
他不甘心。
他的死亡,如此平凡,如此微不足道,就像路边的一株野草,被飞驰的车轮轻易碾过,甚至留不下一点痕迹。
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黑暗像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扩散,吞噬着那些扭曲的光线和模糊的人影。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个鲜红色的皮球,它静静地躺在马路中央,被雨水浸泡着,像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又像一滴巨大而凝固的血。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