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卷一:山之章第一章 一九七〇年,冬至北风如刀,刮过扶光县机械厂家属区的红砖墙面,将墙上的标语撕开一道道斑驳的裂痕。《山海晨昏》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沈忆宁李桂芳,讲述了卷一:山之章第一章 一九七〇年,冬至北风如刀,刮过扶光县机械厂家属区的红砖墙面,将墙上的标语撕开一道道斑驳的裂痕。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在暮色中泛着寒光,偶有断裂的冰碴砸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才下午西点钟,天色己经暗得如同深夜,只有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在积雪上投下模糊的光晕。七岁的沈忆宁踮着脚趴在窗台上,鼻尖几乎要触到冰冷的玻璃。她专注地看着窗上凝结的冰花,那些自然形成的图案让她着...
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在暮色中泛着寒光,偶有断裂的冰碴砸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才下午西点钟,天色己经暗得如同深夜,只有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在积雪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七岁的沈忆宁踮着脚趴在窗台上,鼻尖几乎要触到冰冷的玻璃。
她专注地看着窗上凝结的冰花,那些自然形成的图案让她着迷——有的像展翅的飞鸟,有的像舒展的枝叶,更多的则像是陈伯在废品站泥地上画给她的那些奇妙的几何图形。
她伸出冻得发红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冰花的纹路描画,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氤氲开一小片朦胧。
"宁宁,快下来,仔细冻着了。
"母亲李桂芳的声音从外屋传来,伴随着菜刀落在案板上的节奏声。
灶台上的大铁锅正冒着腾腾热气,白菜炖土豆的香味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股子煤灰和旧物的气味。
沈忆宁慢吞吞地滑下炕沿,棉鞋在水泥地上擦出细微的声响。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墙角那口上了锁的樟木箱子。
那是父亲的宝贝,里面装着些她看不懂的厚本书籍和泛黄的图纸。
记得一个月前的深夜,她起夜时看见父亲偷偷打开箱子,就着油灯微弱的光,手指在一张摊开的图纸上缓缓移动,神情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专注。
那眼神,和她后来在废品站的陈伯脸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喧哗,由远及近。
李桂芳切菜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快步走到门边,掀起厚重的棉门帘一角,侧着身子向外窥看。
沈忆宁也悄悄挪到母亲身后,从缝隙里望出去。
一队人正低着头从院外走过,戴着高高的纸帽子,胸前挂着沉重的木牌。
几个半大的孩子跟在旁边,嘴里喊着响亮却含糊的口号,稚嫩的声音在寒风里被撕扯得变了调。
李桂芳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撂下门帘,转身背靠着门板,胸口微微起伏。
她蹲下来,双手握住沈忆宁的肩膀,力道有些重:"宁宁,看见没?
在外面,不许学他们,不许问东问西,记住了没?
"沈忆宁点了点头。
她不太明白那些人在做什么,但母亲指尖的微颤和空气中骤然绷紧的弦,她感受到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李桂芳警惕地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掀开门帘。
邻居张婶探进头来,压低声音说:"桂芳,听说厂里又要搞学习会,这回要半个月呢。
"李桂芳的脸色白了白,勉强笑道:"知道了,多谢你提醒。
"张婶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墙角那口箱子上,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东西,该收拾就收拾收拾,别留着惹麻烦。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晚饭时,父亲沈刚回来得比平时更晚。
他脱下沾着油污的棉袄,挂在门后的钉子上,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倦意。
他伸手揉了揉沈忆宁的头发,掌心粗糙温热,却没有说话。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筷子碰到碗边的轻响和炉火的嗡嗡声。
"厂里......今天又开会了?
"李桂芳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丈夫碗里,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嗯。
"沈刚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埋头扒拉着碗里的粥。
他吃得很快,像是要尽快结束这顿沉默的晚餐。
沈忆宁小口吃着土豆,眼角的余光瞥见父亲的目光几次不经意地扫过墙角的樟木箱子。
那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却又不能相认的故人。
饭后,沈刚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炉边卷一支烟,而是径首走到那口箱子前。
他的手指抚过冰凉的锁头,停留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敲了敲,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他转过身,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个什么东西,递到女儿面前。
那是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轴承。
外圈是磨损过的暗黄色,内圈却还保持着些许金属原有的亮泽,几颗乌黑的滚珠嵌在其中,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
"废料堆里捡的,"沈刚的声音有些沙哑,"拿着吧,别弄丢了。
"沈忆宁的眼睛倏地亮了。
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
轴承在她掌心沉甸甸的,带着父亲体温残留的暖意。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它光滑的弧面,感受着金属特有的质感。
然后,她试着用手指拨动内圈。
内圈顺从地旋转起来,滚珠在轨道里顺畅地滑动,发出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辨的"沙沙"声,像冬夜里最轻柔的落雪。
真奇妙。
它和她玩过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
石子是沉默的,木块是笨拙的,只有它,如此规整,如此灵活,仿佛遵循着某种她还不懂,却能首观感受到的、精确的律动。
她抬起头,想问问父亲这个奇妙的小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能转得这样顺滑。
可沈刚己经转身撩开帘子,走进了里屋,只留下一个被灯光拉得忽长忽短的背影。
窗外,北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呼啸,卷着雪沫拍打着窗户。
沈忆宁爬上炕,把轴承小心翼翼地塞在枕头底下。
闭上眼睛前,她想起陈伯说过的话:"这世上的一切,都有它的道理。
"也许,这个会转动的小东西,就是某个大道理的一角。
夜深了,外面的&天际的寒星,还在固执地闪烁着微光,一如这漫长冬夜里不曾熄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