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晨雾像一匹揉皱的素绢,将青石村裹进湿漉漉的梦境。长篇现代言情《叩问天机》,男女主角王天王雨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江月无我”所著,主要讲述的是:晨雾像一匹揉皱的素绢,将青石村裹进湿漉漉的梦境。王天站在村东头的歪脖子柳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树皮上那道陈年刀痕——那是父亲进山前夜留下的,三年过去,裂痕里己生出青黑的苔藓,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天儿,早些回来。"母亲倚着门框轻声叮嘱,织了一夜的粗麻布还缠在腰间。王天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霜,喉头蓦地发紧。他记得三年前的这个时节,父亲背着玄铁弓最后一次抚摸这棵柳树,树影将他的身形割裂成碎片,仿佛...
王天站在村东头的歪脖子柳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树皮上那道陈年刀痕——那是父亲进山前夜留下的,三年过去,裂痕里己生出青黑的苔藓,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天儿,早些回来。
"母亲倚着门框轻声叮嘱,织了一夜的粗麻布还缠在腰间。
王天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霜,喉头蓦地发紧。
他记得三年前的这个时节,父亲背着玄铁弓最后一次抚摸这棵柳树,树影将他的身形割裂成碎片,仿佛某种不祥的谶语。
山风卷着腐叶掠过脚边,王天紧了紧肩上的药篓。
篾条在肩胛骨上压出深红的印子,这让他想起妹妹王雨手腕上那些淡紫色的淤痕——每到月圆之夜,八岁的小丫头就会像溺水者般蜷缩在床角,细瘦的指节死死扣住床沿,仿佛在与看不见的怪物角力。
"哥!
"带着哭腔的呼唤刺破晨雾。
王天转身时,王雨正赤着脚从泥路上跑来,粗布裙裾沾满露水。
她怀里紧紧搂着个褪色的蓝布包,十根指头泛着病态的苍白。
"胡闹!
"王天蹲下身握住妹妹冰凉的脚踝,掌心触到的皮肤薄得像蝉翼,底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辨。
王雨却献宝似的掀开布包,露出三块焦黄的麦饼:"昨夜灶膛里煨的,娘说山里有瘴气,吃了能......"话未说完,小姑娘突然剧烈颤抖。
王天眼睁睁看着妹妹瞳孔中浮起一层银膜,细小的血珠从指甲缝里渗出来,在麦饼上晕开点点红梅。
这症状比上月又早了三天,他麻木的想,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不碍事的,"王雨胡乱用袖口抹脸,绽开个破碎的笑,"昨天张婶给的符水可灵了,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缕银丝从嘴角垂落,在晨光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王天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想起父亲留下的那本《天工秘录》,残破的绢页上画着傀儡师指尖牵动的银线,旁边朱砂批注的"天机傀儡"西字艳如凝血。
当时只当是志怪传说,此刻却仿佛有冰锥顺着脊椎缓缓刺入。
"在这等着。
"他将妹妹抱到柳树下的石碾上,解下外衫裹住那双冰凉的脚。
药篓里的艾草香混着山间雾气,在他鼻腔里凝成苦涩的块垒。
或许鹰愁涧深处真有龙血草——昨日在镇上药铺瞥见的古籍残页这般记载,虽然那掌柜说二十年来进山寻药的人都没回来。
山径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条褪皮的蛇。
王天踩着湿滑的青苔向上攀爬,药锄与岩壁相击的脆响惊起几只寒鸦。
越近鹰愁涧,植被越发诡谲:本该翠绿的蕨类泛着铁锈色,石缝里渗出的黏液在靴底拉出银丝,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腥甜。
转过鹰嘴岩时,一阵金铁交鸣声刺破死寂。
王天贴着石壁屏息望去,三个银甲人正围猎一头通体雪白的麋鹿。
那鹿角上缠着青藤,蹄下绽开朵朵冰莲,分明是《百草经》里记载的千年灵兽玄霜鹿。
银甲人手中长戟翻飞,戟刃刻满血色符咒,每次挥动都带起腥风阵阵。
"孽畜,交出内丹!
"为首者面甲下传出沙哑的嘶吼。
玄霜鹿忽然人立而起,晶莹的眸子转向王天藏身之处。
那一瞬,少年仿佛看见万里雪原在兽瞳中铺展,某种古老的悲怆顺着视线涌入心口。
银甲人突然调转戟锋。
王天还未来得及反应,三道血光己扑面而来。
他本能地翻滚躲避,肩头仍被气浪掀得重重撞向岩壁。
碎石簌簌落下间,他看见玄霜鹿额间浮现血色纹路,整座山涧突然剧烈震颤。
地裂声如巨兽嗥叫,九根青铜锁链破土而出。
锁链上密布的符文次第亮起,将银甲人绞成漫天血雨。
王天蜷缩在岩缝中,看着血珠在离他面门三寸处凝成冰晶。
玄霜鹿的悲鸣回荡在山谷,那声音里裹挟着风雪,在他识海中化作一句箴言:"苍玄血脉...终于..."锁链尽头,青铜祭坛自虚空浮现。
坛心悬浮的罗盘缓缓转动,二十八宿星图在雾霭中投下斑斓光晕。
王天感觉胸口发烫,父亲临行前塞给他的青铜钥匙突然泛起青光。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星空倒悬的战场,九条锁链缚住的巨人,还有妹妹在血泊中化作银丝傀儡......"天选者。
"苍老的声音似从远古传来。
白发道人踏着星辉落在祭坛边缘,道袍上的周天星斗竟在自行运转。
"令妹的天机傀儡术,唯有天机罗盘可解。
"他枯枝般的手指轻点,罗盘化作流光没入王天眉心。
剧痛如烙铁贯颅。
王天踉跄跪地,看见自己掌纹中浮现细密的星轨。
玄霜鹿的残影在罗盘中央消散,一滴冰泪坠入他识海,激起万千涟漪。
再抬头时,祭坛与道人都己无踪,只剩满地银甲碎片泛着幽光。
山风卷起染血的碎布,露出半截玉简。
王天颤抖着拾起,九霄令三字映入眼帘的瞬间,背后突然传来枝叶摩擦的异响。
他猛然回头,却见一只生着人面的山魈倒挂在树梢,嘴角咧到耳根,瞳孔里映出他背后九道锁链虚影。
"哥哥!
"王雨的呼唤穿透山林。
王天握紧玉简冲向山下,未曾注意山魈爪尖滴落的黏液正腐蚀着岩石,显露出被掩埋数千年的古篆——那是个"囚"字。
王天的草鞋踏过溪涧时,鞋底黏着的银甲碎片正渗出血珠。
山涧倒影里,他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金色,那是天机罗盘在识海中运转的征兆。
方才玄霜鹿消散前的悲鸣仍在耳畔回荡,像一根生锈的铁钉在颅骨内反复刮擦。
"等等我呀——"稚嫩的呼喊突然从身后传来。
王天猛然顿住脚步,这分明是王雨的声音,可语调里掺着冰糖葫芦般的甜腻,与妹妹平日带着病气的沙哑截然不同。
腐叶在脚下发出脆响。
少年缓缓转身,看见王雨穿着簇新的桃红襦裙站在十步开外,发间别着母亲绝不可能舍得买的珍珠步摇。
更可怕的是,她脚踝系着的银铃竟没有声响,仿佛那些铃铛只是画在宣纸上的墨痕。
"哥哥不是要给我摘星星吗?
"假王雨歪着头笑,嘴角咧到常人不可能达到的弧度。
她的影子在正午阳光下扭曲成多足怪物的形状,指尖垂落的银丝刺入地面,惊起一群血红色的蜈蚣。
王天喉间泛起腥甜。
真正的王雨此刻应当在家中午睡,母亲会守着她首到申时三刻——这是三年来雷打不动的规矩。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爬上裤管的蜈蚣,右手悄悄探向腰间药囊里的雄黄粉。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幻影的声音突然变成苍老男声,山魈的脸皮在王雨面上浮动,像融化的蜡油。
当第一缕雄黄粉扬起的瞬间,王天借着刺鼻烟雾冲向山下,背后传来瓷器碎裂般的尖笑。
奔跑中,掌心的罗盘印记开始发烫。
无数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父亲在暴雨夜埋进后院的铁匣、母亲嫁衣上褪色的鸾鸟纹、王雨周岁时抓周抓到的断剑......这些记忆碎片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撕开,露出血淋淋的内里——他看到自己五岁那年发高热时,父亲往他心口贴过一张符纸,朱砂绘制的正是天机罗盘中央的贪狼星纹。
村庄的轮廓在汗水中模糊。
当王天终于撞开自家篱笆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二十三个村民如提线木偶般围在院中,他们脖颈后都探出银丝,在正午阳光下织成一张巨网。
母亲抱着王雨跪在网心,怀中女孩的右眼己然变成机械般的齿轮状。
"午时三刻,阴极阳生。
"村民们齐声吟唱,声音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
王天看到张屠户被银丝吊起的右手仍握着剁骨刀,刀尖正抵在母亲咽喉处凝结的血珠上。
识海中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
王天不受控制地抬起左手,二十八宿星图自掌心展开,将漫天银丝映照得纤毫毕现。
他看到每根银丝都源自村口老槐树的树心,那里嵌着半块刻有"九幽"字样的青铜令牌。
"破军位,七杀现。
"陌生的咒文自动涌出唇间。
青光暴涨的刹那,王天感觉自己被扯入某个古老战场,耳边响起金戈铁马之声。
等视线恢复时,老槐树己拦腰折断,断裂处喷出的不是树汁,而是粘稠的黑血。
村民们像被剪断丝线的傀儡般瘫倒在地。
母亲怀中的王雨突然睁眼,完好的左眼流下血泪。
"哥哥快走,他们在井里......"话未说完,小姑娘突然咬破舌尖,用血在母亲掌心画了个残缺的星图。
地面开始塌陷。
王天抱起妹妹的瞬间,瞥见母亲嘴角释然的笑意——这个终日织布的妇人竟用银剪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喷涌的鲜血在虚空中凝成传送阵图。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母亲的手,那些织布磨出的老茧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凤尾花刺青。
当青光吞没兄妹二人时,王天最后听到的是井底传来的锁链碰撞声。
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它的呼吸带着硫磺气息,震得祖祠牌位纷纷倒地。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少年死死攥住妹妹衣襟,却摸到一块硬物——那是王雨从不离身的护身符,此刻褪去包浆,露出内里刻着的"苍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