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回忆录

《刘明回忆录》男女主角林晓刘明，是小说写手沉默的老牛所写。精彩内容：我站在机床前，手里的扳手己经握得发烫。车间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得人头晕目眩。老王从对面工位探出头来，冲我挤眉弄眼："哎，听说没？厂里要改制了。"我抹了把额头的汗，没搭腔。改制这个词儿最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谁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反正每个月工资照发，福利照领，食堂的包子还是两毛钱一个，管他呢。"你小子别不当回事，"老王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说要裁员，像咱们这种没背景的，第一个就得卷铺盖走人。...

我站在机床前，手里的扳手己经握得发烫。

车间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得人头晕目眩。

老王从对面工位探出头来，冲我挤眉弄眼："哎，听说没？

厂里要改制了。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没搭腔。

改制这个词儿最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谁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反正每个月工资照发，福利照领，食堂的包子还是两毛钱一个，管他呢。

"你小子别不当回事，"老王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说要裁员，像咱们这种没背景的，第一个就得卷铺盖走人。

"我手里的扳手顿了顿。

老王说得对，我爹就是个普通工人，我妈在街道办当会计，家里连个科长都没有。

要是真裁员，我这种没靠山的，怕是第一个就得滚蛋。

正想着，车间主任老张背着手晃了过来。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干活。

老张在我面前站定，皮鞋尖一下一下点着地。

"小刘啊，"老张清了清嗓子，"下班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王冲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自求多福吧。

熬到下班，我磨磨蹭蹭地往主任办公室走。

走廊里飘着食堂的饭菜香，往常这个时候，我早就端着饭盒冲过去了。

今天却觉得胃里堵得慌。

老张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坐。

"老张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注意到他桌上摆着一份红头文件，心里咯噔一下。

"小刘啊，你也知道，厂里现在效益不好。

"老张叹了口气，"上面要求精简人员，提高效率。

你这个岗位...可能要调整一下。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调整？

说得好听，不就是让我滚蛋吗？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老张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三个月的工资，算是补偿。

你还年轻，出去闯闯也好。

"我机械地接过信封，脑子里一片空白。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老张在后面喊了句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回到家，我把信封扔在桌上。

我妈正在厨房炒菜，油烟味呛得我首咳嗽。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妈探出头问。

"下岗了。

"我闷声说。

锅铲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妈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油渍："怎么回事？

不是说干得好好的吗？

"我摇摇头，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电视机里正在放新闻，说什么改革开放，市场经济。

我盯着屏幕，突然觉得特别可笑。

在家躺了半个月，我开始找工作。

可像我这样的技术工人，除了工厂还能去哪？

跑了几家单位，人家要么嫌我学历不够，要么就是工资低得可怜。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老王给我打了个电话。

"有个外企在招人，"老王在电话那头说，"工资高，就是累点。

你去不去？

"我咬了咬牙："去！

"面试那天，我特意穿了件白衬衫。

可一进写字楼就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电梯里全是西装革履的白领，就我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手里还拎着个破公文包。

面试官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带着港台腔。

他翻着我的简历，眉头越皱越紧。

"刘先生，你的工作经验都是在国营企业，"他推了推眼镜，"我们这里的工作节奏可能跟你以前不太一样。

"我挺首了腰板："我能适应。

""那好，"他合上简历，"试用期三个月，月薪两千。

能接受吗？

"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两千！

在厂里干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上班第一天，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工资这么高。

早上八点打卡，晚上十点能下班就算早的。

办公室里全是年轻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我的主管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大家都叫她李姐。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带风，说话像机关枪。

"这份报表今天下班前必须做完，"她把一摞文件摔在我桌上，"做不完就别想下班。

"我翻开文件，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我眼晕。

在厂里哪见过这个？

以前做报表，随便填几个数就完事了，反正也没人看。

熬到晚上十一点，总算把报表做完了。

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办公室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照得我眼睛发涩。

回到家，我妈还在等我。

她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快吃吧，都凉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在厂里的时候，这个点早就睡下了。

现在倒好，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要不...别干了？

"我妈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摇头。

两千块钱的工资，够我妈买多少降压药了？

再说了，现在哪还有铁饭碗？

国营厂都改制了，谁还养闲人？

就这样，我在外企一干就是三年。

工资涨到了五千，可人也快累垮了。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连谈对象的时间都没有。

有时候半夜醒来，我会想起在厂里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穷，可活得轻松。

下班了跟工友喝点小酒，吹吹牛，周末还能去公园溜达溜达。

现在倒好，钱是有了，可活得像个机器。

办公室里明争暗斗，为了升职加薪，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上个月，有个同事为了抢客户，居然在对方的水杯里下泻药。

我想辞职，可又舍不得这份工资。

我妈的降压药不能断，我爸的关节炎也越来越严重。

每个月还得存钱买房，不然连对象都找不着。

那天加班到凌晨，我站在写字楼的天台上抽烟。

远处的霓虹灯像一条发光的河，流淌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里累。

我想起了老张，想起了老王，想起了车间里那台老旧的机床。

那时候虽然穷，可活得踏实。

现在有钱了，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许这就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区别吧。

一个让你活得累，一个让你活得穷。

可不管是累还是穷，日子总得过下去。

我掐灭烟头，转身走进电梯。

明天还要上班，还有一堆报表等着我做。

这就是生活，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