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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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抬手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眼望去,工地上那西盏探照灯在狂风暴雨里晃来晃去,光影被拉得歪七扭八,看着别提多诡异了。
他正蹲在基坑东南角的泥水里,身上那件青灰色道袍的下摆早就被黄乎乎的泥浆给浸透了,紧紧地贴在腿上。
木子伸出右手食指,在槐木桩的顶端认认真真地画下最后一道血符。
“周老板,戌时三刻可一定得记得钉桩啊!”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裹在雨幕里传出去。
包工头老周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伞,整个人被冻得哆哆嗦嗦的,赶忙应道:“哎,哎,我记住了!”
可就在这时,他怀里揣着的那七枚生锈的棺材钉,突然发出一阵像蜜蜂嗡嗡叫似的震颤。
老周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就把包着棺材钉的油纸包给扔了。
就在他慌神的时候,只见木子伸出两根手指,在钉子上轻轻一抹,一滴暗红的血珠顺着钉子的螺纹渗了进去,说来也怪,那原本躁动不安的棺材钉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木子站起身,转身看向黑沉沉的基坑。
积水上头,泛着一层像油膜似的幽光,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三天前,挖掘机在这儿挖断了半截石碑,当天晚上,就有值夜的工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说,看见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头,蹲在搅拌机旁边啃生猪肉,那场面,光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凉。
木子伸手解下腰间的铜铃,“叮叮当当”摇了三响。
铜铃那沉闷的声响,惊得停在脚手架上的乌鸦“呱呱”叫着,扑棱棱地飞走了。
“小师傅,这底下是不是真有……”老周话还没说完,就被木子抬手给制止住了。
借着雨幕,能瞧见木子的瞳孔里泛起了淡淡的金芒,这可是他师父玄真子耗费三十年的功力,给他开的通阴眼。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在他的视线里,整个基坑正咕嘟咕嘟地冒着黑气,十几道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泥浆里用手拼命地挖着什么。
“民国二十六年的时候,有一批工匠被活活埋在了这儿。”
木子冷不丁开口说道。
老周一听,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踩进了水坑里。
那些黑影像是听到了人声,齐刷刷地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张腐烂不堪的面孔,嘴角还淌着黑血,指甲缝里嵌着碎木屑,看着别提多吓人了。
木子赶紧从褡裢里抽出三根线香,用指尖在香头轻轻一搓,“噗”的一下,青烟就冒了起来。
更诡异的是,在这么大的暴雨里,那烟柱竟然笔首地往上升,等升到离地七尺高的时候,突然拐了个弯,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似的,“嗖”地一下钻进了地缝里。
“哐当”一声,远处工棚里传来铁器坠地的声响,估计是几个偷偷在那儿偷看的工人,被吓得手一滑,把东西给弄掉了,紧接着,就看见他们慌里慌张地拉上了窗帘。
“尘归尘,土归土。”
木子嘴里念叨着,把桃木剑“噗”的一声插进泥地里,剑柄上悬挂着的五帝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积水里突然“咕嘟咕嘟”冒起了气泡,水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手印,就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水下使劲往上按似的。
老周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他分明看见有一双泡得胀鼓鼓的手,正从水底缓缓地升起来。
“还不退散!”
木子一咬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神奇的是,那桃木剑竟然“嗡嗡”地响了起来,还泛起了红光。
那些手印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样,发出“嗤嗤”的声响,紧接着,翻涌的黑气就“嗖”地一下缩回了地底。
木子瞅准这个机会,伸手抓起槐木桩,猛地拍进泥坑。
暗红的血符一碰到水,“轰”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把方圆三丈的地方照得跟白天似的,亮堂堂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雨在子时初刻的时候,突然就停了。
木子靠着混凝土搅拌机,掏出一粒赤阳丹,“咕噜”一声吞了下去,喉间翻涌上来的血气,总算是被药力强行给压了下去。
按理说,他这纯阳命格的身体,本应该是百邪不侵的,可偏偏心脉处,盘踞着一道陈年旧伤。
听师父说,十年前,师父在乱葬岗捡到他的时候,他胸口就插着半截刻满符文的断剑。
“小师傅!”
老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机屏幕在黑夜里泛着惨白的光,“刚收到一个包裹,说是给你的。”
木子接过一看,油纸包上斑斑驳驳的水渍,己经把“玄真观”三个朱砂字给浸透了。
他赶紧拆开,里头是半块雕刻着八卦的青铜镜,镜子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木子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可是师父从不离身的护心镜,镜面中间那道裂痕,还是当年师父为了帮他挡下尸毒留下的。
正愣神呢,包裹里滑出一张泛黄的信笺,上头有玄真子独有的金漆符印,下面压着一行潦草的字迹:“落魂坡生变,速至。”
“扑通”一声,远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木子和老周对视一眼,撒腿就往基坑边冲。
到那儿一看,只见水面上漂着一件灰布寿衣,再仔细一瞧,浸泡在血泊里的挖掘机铲斗上,竟然钉着七枚棺材钉,正是老周刚才准备用来镇邪的那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