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霜降那日,我跪在青石砖上,捧着的杏仁茶腾起的热气在睫毛上结了层霜。小说《首辅家的小药罐子》是知名作者“爱吃东陂腊味的萧英”的作品之一,内容围绕主角云岫谢允展开。全文精彩片段:霜降那日,我跪在青石砖上,捧着的杏仁茶腾起的热气在睫毛上结了层霜。铜壶嘴滴落的茶汤在碗底凝成琥珀色旋涡,像极了太医院暗格里的砒霜结晶。"张娘子,这茶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低头用银匙搅着碗沿。三日前被掌嘴的淤青还在腮帮子隐隐作痛,试毒宫女最忌多嘴——尤其当首辅大人的药膳经手人正站在廊下,发髻间的银簪泛着孔雀胆的幽蓝。铜壶忽地发出"咯"一声响,像是有人隔着壶壁敲着什么暗语。我盯着壶身剥...
铜壶嘴滴落的茶汤在碗底凝成琥珀色旋涡,像极了太医院暗格里的砒霜结晶。
"张娘子,这茶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低头用银匙搅着碗沿。
三日前被掌嘴的淤青还在腮帮子隐隐作痛,试毒宫女最忌多嘴——尤其当首辅大人的药膳经手人正站在廊下,发髻间的银簪泛着孔雀胆的幽蓝。
铜壶忽地发出"咯"一声响,像是有人隔着壶壁敲着什么暗语。
我盯着壶身剥落的镀层,那些斑驳的铜绿像极了去年疫病死者脸上的尸斑。
舌尖猝不及防炸开的铁锈味让我浑身一颤,这味道分明是......"啪!
"银匙脱手砸在青瓷碗上,溅起的茶汤在谢允雪白的衣摆绽开红梅。
他握着狼毫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奏折"赈灾"二字上洇出一团乌云。
"奴婢该死!
"我伏地叩首,后颈却突然一凉。
张娘子的银簪尖抵着命门,簪尾缀的毒蛛坠子晃得人眼晕。
她哼着《摇篮曲》的调子,那是给濒死宫人灌鸩酒时才会哼的小曲。
"大人恕罪,这丫头新来的......""算了。
"谢允忽然开口,凤眸扫过案头半碗残茶。
我愣怔抬头,正撞见他喉结滚动咽下咳血的颤动。
他袖口暗绣的忍冬纹被墨渍染污,像极了太医院后墙攀着的毒藤萝。
鬼使神差地,我脱口而出:"杏仁茶该配桂花蜜。
"银簪瞬间刺破皮肤,血珠顺着脊梁骨滚进衣领。
谢允的狼毫"咔嚓"折断,半截笔杆擦着我耳畔钉入廊柱,震落簌簌积雪。
他起身时带翻的砚台泼了满案墨浪,我却看见他垂在袖中的手指正痉挛般蜷缩——那是娘亲临终前抽搐的模样。
"你可知前院那口枯井里,"谢允的声音比檐下冰锥更冷,"埋着多少说错话的丫头?
"我盯着他衣摆渐深的暗红,那是咳出的血渗进银线绣的云纹。
当年娘亲被拖去填井时,青砖缝里也渗着这样的颜色。
喉咙突然涌上铁锈味的辛辣,我听见自己说:"大人昨夜又咳血了。
"死寂中传来"嗒"的一声,谢允腰间玉佩磕在紫檀案角。
张娘子的银簪开始打颤,她每次杀人前都会这样发抖,像极了我幼时养的那只误食毒鼠的狸猫。
"拖下去。
"谢允背过身去,墨色大氅扫落一地残雪。
我被架着经过那口枯井时,井沿青苔蹭破了掌心。
腐叶堆里半掩的糖葫芦签子扎进指腹,签头刻着的小药杵纹样,和娘亲留下的银铃铛上一模一样,我被两个粗使太监架着往枯井方向拖行时,后颈的血己浸透衣领。
张娘子的银簪仍卡在骨缝里,每走一步都像有蜈蚣在啃噬脊椎。
路过太医院西偏殿时,闻见煎煮麻黄的味道——这是要配九转还魂汤,看来今晚又有贵人要"急病暴毙"了。
井沿的青苔蹭破掌心,腐叶堆里钻出半截鼠尾,正叼着块桂花糕。
这畜生倒是会享福,我盯着糕点上的胭脂印,分明是冷宫陈贵妃最爱的胭脂色。
三日前替她送安神汤时,她还攥着我的手说:"丫头,这宫里吃人的不是枯井,是那些会喘气的药罐子。
""磨蹭什么!
"太监一脚踹在我膝窝,银簪又入肉三分。
井底腾起的腐气冲得人发晕,却在腥臭中辨出一丝熟稔的苦杏仁味——和娘亲咽气那日枕畔香囊里的一模一样。
"且慢。
"谢允的声音隔着三重游廊传来,竟比井水还寒。
我勉强抬头,见他月白中衣外胡乱披着墨色大氅,衣带系得歪斜,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旧疤——是烙铁印,我曾在慎刑司死囚身上见过这样的伤痕。
"李院判说缺个试新麻沸散的。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雕着缠枝莲,叶脉却染着洗不净的血渍,"这丫头舌头灵,正合用。
"张娘子的银簪突然被抽离,带出一串血珠溅在谢允靴面。
他皱眉退后半步,大氅扫过井沿时,我瞥见内衬缝着块褪色襁褓布,针脚歪斜如虫爬——竟与娘亲留给我的一般无二。
"算你命大。
"张娘子将染血的簪子在我衣襟上蹭了蹭,簪头的毒蛛眼在暮色里泛着妖异的紫,"麻沸散试三次不断气的,这十年还没出过一个。
"我被扔进药庐时,天己黑透。
墙角蜷着个满脸脓疮的小太监,正用陶片刮臂上腐肉。
他见我来,咧开缺牙的嘴笑:"新来的?
赌你能撑几副药?
"话音未落,门扉洞开。
李太医圆滚的身躯堵在月光里,十指宝石戒指映得满室斑斓。
他捋了三下胡须,这是要拿人试猛药的前兆。
"张嘴。
"他弹指将药丸射入我喉中,"新制的五石散,尝出几分火候?
"石膏的涩、紫石英的腥在舌尖炸开,我却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金算盘——第三档珠子少了两颗,正是上月太医院失踪的南海珍珠数目。
"武火多煅了半刻钟。
"我咽下满口铁锈味,"白石英该用竹沥水飞,大人却贪快用了醋淬。
"李太医的胖脸骤然扭曲,金算盘"哗啦"砸来。
我偏头躲过,算珠迸裂处露出张药方残页——是娘亲的字迹!
那"忌用紫铜"西字,与她临终前用血写在我掌心的如出一辙。
"好个伶牙俐齿!
"他肥手掐住我下巴,"明日试牵机药,看你舌头还利不利!
"夜半疼醒时,月光正照在药柜最顶层的青瓷瓮上。
那瓮子与我幼年藏身的别无二致,娘亲当年就是被塞进这样的瓮里抬走的。
喉间忽地涌上桂花蜜的甜香,混着谢允衣襟上的龙涎香——他竟然站在我榻前,指尖还沾着黏稠的琥珀色。
"咽下去。
"他屈指将蜜丸顶入我喉间,力道大得像要捅穿咽喉,"能解牵机毒的只有这个。
"甘甜在舌尖化开的刹那,我浑身剧颤。
这味道......分明是娘亲独创的"雪里春"!
当年她为解先帝所中奇毒,试遍九十九种蜜糖才得此方。
谢允忽然剧烈咳嗽,帕子掩住的鲜血滴在我手背,烫得惊人。
他腕间露出半截红绳,绳上串着颗乳牙——是我七岁那年被打落时,娘亲说"要留给药师菩萨"的!
"为什么救我?
"我攥住他染血的袖口。
他甩开我的手,袖中掉出个油纸包。
展开是半块硬如石头的桂花糕,霉斑拼成的图案,竟与冷宫砖地上的血渍一模一样。
"明日试药后,"他背影融在夜色里,"去给陈贵妃送安神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