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约 1888 年,莱莫恩,拜佑恩瓦深处粘稠、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紧紧包裹着这片无名水湾。现代言情《荒野大镖客之尘埃,烈酒与安魂曲》,讲述主角芬恩塞拉斯的甜蜜故事,作者“一木青川”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约 1888 年,莱莫恩,拜佑恩瓦深处粘稠、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紧紧包裹着这片无名水湾。八月午后的太阳像一团熔化的黄铜,竭力想穿透那浓密的、垂挂着西班牙苔藓的柏树冠,最终却只洒下几缕破碎、病态的光斑,落在墨绿近乎发黑的死水上。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叶片和一层油腻的薄膜,偶尔有气泡带着硫磺般的气味悄然破裂。蚊蚋组成嗡嗡作响的黑云,不知疲倦地盘旋,寻找着任何一丝温热的活物气息。除了这恼人的噪音,沼泽...
八月午后的太阳像一团熔化的黄铜,竭力想穿透那浓密的、垂挂着西班牙苔藓的柏树冠,最终却只洒下几缕破碎、病态的光斑,落在墨绿近乎发黑的死水上。
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叶片和一层油腻的薄膜,偶尔有气泡带着硫磺般的气味悄然破裂。
蚊蚋组成嗡嗡作响的黑云,不知疲倦地盘旋,寻找着任何一丝温热的活物气息。
除了这恼人的噪音,沼泽深处的大部分时间是寂静的,一种充满潜在威胁的、令人神经紧绷的寂静。
在这片寂静的中心,藏匿在一丛纠结的藤蔓和几棵歪脖子水栎树之后,一座简陋的棚屋如同生长在泥泞中的怪异蘑菇。
棚屋的木板早己腐朽发黑,屋顶覆盖着厚厚的、混杂了苔藓的干枯棕榈叶。
真正昭示此地用途的,是棚屋侧面延伸出的一个更加粗陋的顶棚,以及顶棚下那套正在运作的蒸馏设备—— 一个铜制的蒸馏锅,看起来饱经风霜,多处焊接着颜色不一的补丁;一根弯曲的蛇管没入旁边一个盛着浑浊冷却水的大木桶;底下是一个砖石砌成的简易火膛,正舔舐着锅底的火焰呈现出一种老练控制下的淡蓝色。
一个身影正蹲在火膛前,专注地调整着柴火。
他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形精瘦,仿佛所有的脂肪都被这湿热的环境和持续的劳作榨干了。
他穿着一件褪色、沾满污渍的粗布衬衫和同样破旧的裤子,赤着脚踩在潮湿泥泞的地面上。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下颌紧绷,一双眼睛像沼泽深处警惕的短吻鳄,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即使在添柴这种简单的动作中也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戒备。
阳光难以触及他,皮肤呈现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只在裸露的胳膊和脖颈处留下些许被蚊虫叮咬的红肿印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发酵气味,混合着木柴燃烧的烟火、湿土的腥味以及他身上无法洗去的汗味与酒糟气息。
塞拉斯·布莱克伍德。
这便是他的名字,尽管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沼泽里,名字几乎没什么意义。
他更像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一个无声的、挣扎求存的部件。
火候正好,他站起身,走到蒸馏锅旁,侧耳倾听。
锅内传来轻微的、有节奏的汩汩声,那是酒液在沸腾、蒸汽在上升的生命之音。
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连接蛇管的铜管,感受着那股滚烫的热度,手指上的老茧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动作精准而熟练,没有一丝多余,仿佛这套简陋甚至危险的设备是他身体的延伸。
这套设备,连同这片藏身地,以及他脑子里那些关于麦芽、糖、酵母和火焰的知识,都是“老爹”芬恩留给他的。
一个念头划过,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刺痛。
老爹芬恩。
那个满脸皱纹、声音沙哑、手指因常年摆弄滚烫设备而布满烫伤疤痕的老私酒贩子。
那个收留了在圣丹尼斯码头区像野狗一样刨食的他,带他进入这片外人视为地狱的沼泽,并教会他赖以生存的唯一技艺的人。
“看好了,小子,”记忆中芬恩的声音粗粝却清晰,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在棚屋闷热的空气中回响,“火不能太大,会烧焦糊了味道;也不能太小,蒸汽上不来,出的酒就没劲。
得像哄娘们儿一样,耐心点,知道吗?
听着这声音,它会告诉你它想要什么。”
塞拉斯记得芬恩浑浊但锐利的眼睛,总是眯缝着,仿佛在审视这个操蛋的世界,又像是在提防着随时可能从暗处扑来的危险。
“这沼泽,”芬恩曾一边擦拭着他的老式温彻斯特步枪一边说,“它会养活你,也能一口吞了你。
鳄鱼、毒蛇、沼泽热……这些都还是明面上的。
真正要命的,是人,小子。
是那些穿制服的税棍,是那些眼红你生意的杂种。
记住我的话,在这里,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全信。
有时候,连自己都他妈的信不过。”
老爹的教诲像刻在他骨头上的符咒。
生存优先,谨慎多疑,坚韧隐忍。
他学得很快,不仅是酿酒的技术,还有如何在沼泽中追踪猎物、辨认草药、设置陷阱,以及如何在水面上悄无声息地划船,如何在泥泞中掩盖行踪。
他甚至超越了芬恩,尤其在对原料细微差别的把握和创新配方上,连芬恩有时也会惊讶地咂咂嘴,嘟囔着“这小子有点邪门的天赋”。
但现在,芬恩不在了。
三个月前,老爹芬恩划着他的小船出去,说是去罗兹镇附近和一个老主顾接头,顺便看看能不能弄到一批便宜的糖。
他交代塞拉斯照看好蒸馏设备,说过几天就回来。
他再也没有回来。
塞拉斯等了三天,五天,十天。
最初是焦虑,然后是越来越沉的不安。
他沿着芬恩常走的路线找了出去,一首摸到沼泽边缘,向几个还能勉强说上两句话的渔民打听,但没人见过芬恩,也没人见过他的船。
他冒险靠近了罗兹镇外围,远远观察了几天,也没有任何线索。
芬恩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沼泽,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外?
被短吻鳄拖下水了?
还是沼泽热突发倒在了某个偏僻角落?
塞拉斯在沼泽里见过太多这样的死亡。
但芬恩经验丰富,对沼泽了如指掌。
他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一种芬恩反复警告过的可能——人祸。
是被税警或平克顿侦探抓了?
芬恩提起过那些家伙的难缠。
还是被哪个竞争对手黑吃黑了?
私酒这行当,从来不缺背后捅刀子的亡命徒。
他甚至想起芬恩最后一次离开前,两人因为一批劣质玉米(芬恩贪便宜买来的)差点毁了一锅好酒而大吵了一架,芬恩骂他不知好歹,他则顶撞说老爹越来越糊涂。
那个争吵的结尾是芬恩摔门而去,留下一句“老的不中用了是吧,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你”。
这句话成了他们最后的对话。
芬恩的失踪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塞拉斯心头。
不是悲伤,那太奢侈了。
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愤怒、茫然和一种被遗弃感的冰冷空洞。
老爹虽然脾气暴躁,时常打骂,却是他自记事起唯一称得上“家人”的存在。
现在,他又变回了孤身一人。
不,不完全是。
他还有这套蒸馏设备,芬恩一生的心血。
他还有这片沼泽,芬恩教会他如何生存的家园。
他还有自己。
“活下去。”
塞拉斯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嘶哑,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芬恩教他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法则。
蛇管末端,清澈、滚烫的酒液开始一滴滴落下,汇入下方一个打了补丁的锡桶里。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精蒸汽弥漫开来。
这是新酒,生命之水,也是带来财富和危险的魔鬼之液。
塞拉斯凑近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一滴,放在舌尖尝了尝。
辛辣,但后味带着一丝谷物的甜香和沼泽植物特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
还不错,比上一锅好。
但这远远不够。
芬恩留下的那点原料和钱早就用光了。
这锅酒,是他最后的本钱。
他需要把它卖出去,换回糖、玉米、木柴,以及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他必须走出这片安全的藏身地,去面对芬恩警告过的那些危险——沼泽外的世界,圣丹尼斯的街道,以及潜伏在那里的人心。
夕阳终于沉入了沼泽的尽头,只留下一抹血色的晚霞。
夜色迅速蔓延,带来了短暂的凉爽,也带来了更多未知的声响。
远处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哀啼,近处是蛙鸣和虫嘶交织成的催眠曲。
偶尔,水面会传来沉重的拍打声,那是大型短吻鳄在巡视领地。
塞拉斯没有点灯。
在黑暗中,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他检查了棚屋周围他设下的几个简易报警装置——几根系着小石块的细线,还有地面上精心布置的枯枝。
他那把老旧但保养得当的双管霰弹枪就靠在手边,填满了鹿弹。
枪是芬恩留下的,如同他的技艺和警告,是遗产的一部分。
他靠着棚屋的墙壁坐下,背对着相对安全的沼泽深处,面朝着通往外界的唯一小径。
黑暗中,他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那双警惕的眼睛,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冷酷的光芒。
老爹芬恩或许消失了,但他的遗产——好的,坏的,求生的技艺和无尽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在塞拉斯·布莱克伍德身上展现出真正的分量。
而这片广袤、无情的莱莫恩沼泽,将是他继承这一切后,必须独自面对的第一个,也是最严酷的考验场。
夜还很长,他的路,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