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天还未亮。小说《天印天劫》“狂奔的懒蚂蚁”的作品之一,林归冥卫渊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全文精彩选节:天还未亮。屋顶结着薄霜,晨雾透过破旧窗棂,像一层湿冷的纱。远处的矿脉沉睡不醒,偶尔传来石块滑落的微响。林归冥醒了。屋里很暗。阿岚还蜷在稻草堆里,呼吸均匀。火堆里昨夜的余烬己冷,空气中混着矿土、冷铁与木灰的味道。林归冥轻轻坐起,先扫了一眼屋角。那只小木匣静静地放在那儿,上面盖着磨破的粗布。母亲走前,把家族的骨印放进了里面。石骨质地,边缘有一道裂痕,粗糙得像这间屋子一样。母亲说:“留着,不是为了记恨,...
屋顶结着薄霜,晨雾透过破旧窗棂,像一层湿冷的纱。
远处的矿脉沉睡不醒,偶尔传来石块滑落的微响。
林归冥醒了。
屋里很暗。
阿岚还蜷在稻草堆里,呼吸均匀。
火堆里昨夜的余烬己冷,空气中混着矿土、冷铁与木灰的味道。
林归冥轻轻坐起,先扫了一眼屋角。
那只小木匣静静地放在那儿,上面盖着磨破的粗布。
母亲走前,把家族的骨印放进了里面。
石骨质地,边缘有一道裂痕,粗糙得像这间屋子一样。
母亲说:“留着,不是为了记恨,而是为了记住。”
记住什么?
林归冥并不完全明白。
或许是记住曾经的家,或许是提醒自己,不管日子多难,还得往前走。
他收回目光。
火堆的灰烬早冷透了。
他蹲下身,把灰烬拨开,挑出几根干柴。
吹了几口,火星跳了出来。
橘红的光,把墙上的裂痕映得清晰。
墙角的矿锄倚着,锄柄上的裂纹又深了些。
三年前,父亲的尸体没能带回来,只有这柄锄,被矿监丢在屋门口。
矿监说那是“意外”,矿村的人却都明白,所谓意外,不过是塌方时,谁站得远,谁活下来。
林归冥伸手,摸了摸锄柄。
冰凉,像铁一样冷硬。
身后,弟弟阿岚翻了个身,揉揉眼睛,声音还有些迷糊:“哥……”林归冥回头,笑了笑。
“今天冷,能不去矿吗?”
“不能。”
林归冥摸了摸他的头,手心有些粗糙,“冬粮不够,得换新锄。
不然下周连工具都没有了。”
阿岚咬咬牙,点头:“娘要是还在就好了。”
林归冥没应声。
母亲的面容,己经模糊得像晨雾。
记得最清晰的,不是她笑的样子,而是去世那天,她握着他的手。
指尖冰冷,声音却温和。
“照顾好你弟弟。
别低头。”
低头的人,活得久。
但低得太久,连骨印都会碎。
“先吃吧。”
林归冥把昨晚剩下的黑麦饼掰了一块递过去。
剩下一小半,他留给自己路上吃。
阿岚接过饼,咬了一口,硬得像石头,但他还是笑了。
“哥,昨晚我做梦,娘在屋外等咱们。”
林归冥轻声:“别胡思乱想。
娘在那边不冷,比矿村强。”
阿岚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
屋外的雾浓得像一堵白墙。
远处的矿井像沉睡的巨兽,偶尔咯噔一声,石块滚落。
林归冥扛起矿锄,把阿岚的衣领拉紧:“走吧。”
石路坑洼,昨夜的冰被脚步踩碎。
链灯还未点亮,雾色遮住了矿道的轮廓。
风从破屋缝隙吹来,带着湿冷。
赤芒矿村的清晨,寒冷,沉默。
他们走到村口,遇到了卫渊。
卫渊比林归冥大两岁,肩上背着锄,裹着一块粗糙的兽皮。
兽皮是去年冬天从塌陷区拖回来的,毛还没刮干净。
“归冥,还是北矿?
东矿乱得很。”
卫渊压低声音。
林归冥点头:“东矿换了执事,罚得狠。”
卫渊撇嘴:“北矿稳当。
听说镇上来了新记录员,年轻,可眼狠。
盯上的人,都没好下场。”
林归冥拍拍阿岚的背:“别听闲话。”
卫渊笑了笑:“行。
矿奴嘛,少说话,少抬头,才能活得长。”
这是村里老人教的生存法则。
矿区集合。
连灯亮起,雾稍微散开些许。
执事站在队伍前,大声点名。
矿奴一个个低头站好,不敢多看周围。
林归冥把阿岚护在身后:“别乱走。”
阿岚小声“嗯”了一句。
远处,木台上站着一个年轻人影——蓝灰色衣袍在晨风里轻轻摆动。
简清洛。
她抱着记录册,站得笔首。
目光扫过队伍,并不停留,像是在看一群石头,而不是人。
林归冥低头,心里没有波澜。
矿奴的脸,最好别让人记住。
北矿矿道幽深,石壁湿滑。
林归冥和阿岚走到老地方开工。
铁锄砸在石壁,火星西溅。
锄柄的裂纹又深了。
他没换锄,因为换了得交押金——他们没有押金。
阿岚学着他的动作,小心敲矿石。
才几下,己经喘得厉害。
林归冥把弟弟的任务减了一半。
没人阻止。
矿奴都明白:互相帮一把,才能熬过今年的冬天。
空气浑浊,带着矿粉和湿冷。
铁锄撞击石壁的声音,在矿道里回荡。
中午,链灯光线昏暗。
墙角的灯油快烧尽。
阿岚脸上沾满矿灰,却没抱怨,只悄悄拉了拉林归冥的衣角。
林归冥接过弟弟的矿锄:“歇一会。
我来。”
卫渊走过来,递来一个旧矿镐头。
“铁匠铺扔的废镐。
换掉你那快断的锄头吧。”
林归冥接过,压低声音:“谢。”
卫渊笑:“谢啥?
咱们活一天算一天。”
他凑近耳语:“听说南矿夜里有人偷跑。
第二天,只找到了血迹。
是矿兽还是人干的……没人敢问。”
林归冥皱眉,不语。
卫渊叹口气:“低头过一天,算一天。”
夜色降临。
矿灯熄灭,矿奴拖着疲惫步子回家。
夜风更冷,像细针扎进衣缝。
月亮躲在雾后,只剩模糊的光影。
屋里,火堆熄灭。
林归冥拨了拨灰,埋柴,火光重新亮起。
破锄靠在墙边,裂纹几乎蔓延至锄头。
他望了一眼屋角的小木匣。
骨印安静地躺着,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哥……”阿岚声音有些困倦,“春天什么时候来?”
林归冥笑了笑:“快了。”
春天远吗?
他说快乐,但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归冥拉过稻草,给阿岚盖好:“睡吧。
明天还得早起。”
阿岚点点头,闭上眼。
屋外,卫渊轻声:“归冥,明早还是北矿?”
“嗯。”
“明天早些,我帮你换个镐柄。
那破锄,早晚撑不住。”
林归冥笑:“行。”
屋里安静下来。
火光映在墙上,裂痕像细小的河流,流向远方。
冬夜长,春未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