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楼梯间里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混杂的陈旧气味,光线从高处狭窄的气窗艰难地爬进来,在水泥台阶上投下几块灰蒙蒙的光斑。《安徒》男女主角叶隐泽旺财,是小说写手熊猫球球所写。精彩内容:楼梯间里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混杂的陈旧气味,光线从高处狭窄的气窗艰难地爬进来,在水泥台阶上投下几块灰蒙蒙的光斑。叶隐泽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塔塔的下楼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三楼的首梯不高不低,足够俯视楼下那片乱糟糟的自行车棚。他嘴角还残留着方才看手机时扯出的一点笑意——视频里那只圆滚滚的拉布拉多幼崽,追着自己的尾巴原地打转,最后咚一声撞在茶几腿上,憨态可掬。笨拙得惹人发笑。就在这时,一...
叶隐泽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塔塔的下楼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三楼的首梯不高不低,足够俯视楼下那片乱糟糟的自行车棚。
他嘴角还残留着方才看手机时扯出的一点笑意——视频里那只圆滚滚的拉布拉多幼崽,追着自己的尾巴原地打转,最后咚一声撞在茶几腿上,憨态可掬。
笨拙得惹人发笑。
就在这时,一团滚烫、柔软、带着奶味和蓬松毛发触感的活物,毫无预兆地狠狠撞在他的小腿肚上。
冲击力来得凶猛又突兀。
“哇呜,瞄准发射——汪~!”
短促而稚嫩的叫声炸响在脚边。
叶隐泽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身体的重心己经在撞击下彻底崩塌。
他猛地向后倒去,视野瞬间被斑驳脱落的楼道天花板占据。
手中的手机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徒劳的弧线,里面的白色烟支像被惊散的鸟群,纷纷扬扬散落开来。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后背、手肘、后脑……身体不同部位接连不断地、沉闷地撞击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台阶棱角上。
骨头与水泥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每一次撞击都像在身体内部炸开一团灼热的电火花。
世界在他下坠的视野里疯狂旋转、扭曲、碎裂。
墙壁、台阶扶手、那扇透光的气窗……所有线条都搅成一锅沸腾的、令人作呕的杂色浓汤。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自己骨头错位的咯咯轻响。
疼痛?
那感觉反而奇怪地遥远,被一种更庞大、更原始的坠落感所吞噬。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然后,是绝对的死寂。
粘稠、厚重、像冰冷的沥青灌满了整个宇宙。
没有光,没有声音,连他自身的存在感都在这种绝对的虚无中被拉扯、稀释。
时间失去了刻度,空间失去了边界。
他只是一粒微尘,悬浮在混沌的中央。
意识在粘稠的虚无里沉浮,像一块即将沉入墨海的朽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遥远的声音,如同穿过亿万光年的星尘,终于抵达这片死寂。
“……滴……滴滴……滴滴滴……”单调,固执,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催促意味。
它穿透厚重的寂静,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叶隐泽混沌的意识深处。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
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眼球后方剧烈的胀痛和眩晕。
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拉扯着干裂的嘴唇和喉咙黏膜,带来一阵刺疼。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粗暴地拆散又重新胡乱拼凑过,没有一处不叫嚣着酸楚和僵硬。
尤其是后脑勺,某个点正持续不断地传来一阵阵沉重、闷钝的搏动感,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整个颅腔嗡嗡作响。
“呃……”一声模糊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干涸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嘶哑得像是破旧风箱的抽动。
他艰难地掀开眼皮。
模糊的视野如同蒙着一层污浊的毛玻璃。
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极其低矮、倾斜的天花板,几道深色的、不规则的霉斑像丑陋的蛛网一样在墙角蔓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浓重的霉味、廉价泡面调料包挥之不去的油腻气息、若有若无的汗馊味,还有一丝……一丝淡淡的、铁锈般的腥甜。
他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躺在地上。
冰凉粗糙的地板透过单薄的衣物,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仅存的热量。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地面一层薄薄的、滑腻的灰尘。
视线艰难地聚焦。
近在咫尺,就在他脸侧不到半尺的地方,躺着一个空的塑料泡面桶,残留的汤底己经凝固成恶心的酱黄色。
桶壁上还粘着几根弯曲的面条。
旁边滚落着一个撕开的、皱巴巴的止痛药空板,铝箔被暴力地抠开几个小洞。
几颗白色的小药片散落在灰尘里。
那单调的“滴滴”声还在持续,尖锐地刮擦着神经。
叶隐泽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一点点,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子,循着声音望去。
一部屏幕裂了好几道蛛网纹的旧手机,正躺在他身体另一侧不远处的地板上。
昏暗的光线下,碎裂的屏幕顽强地亮着,刺眼的白光在裂纹的切割下显得支离破碎。
屏幕上,一个备注为“母亲”的头像旁边,疯狂地跳动着红色的未接电话提示符。
“滴滴……滴滴……”那声音如同索命。
叶隐泽盯着那部破手机,碎裂的屏幕白光刺得他眼球生疼。
他混沌的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沉甸甸地压着每一根神经。
“母亲”?
这个陌生的称呼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混乱的记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几乎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抬起沉重如灌了铅的手臂。
指尖颤抖着,在冰凉粗糙的地面上摸索,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
终于,冰凉的塑料外壳触到了他的指尖。
他几乎是痉挛般地一把攥住了那部旧手机。
碎裂的玻璃边缘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
他粗重地喘息着,用大拇指摸索着,凭着模糊的肌肉记忆,狠狠按下了接听键,顺势点开了免提。
“……滋滋……”电流的杂音先跳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猛地从听筒里炸开,尖利、刻薄,像生锈的锯子在反复拉扯神经:“叶隐泽!
你个死哪去了?!
电话也不接!
翅膀硬了是吧?!”
声音高亢得几乎要冲破手机的破喇叭,“扫把星!
我告诉你,今天!
就今天!
必须把你那份工资一分不少地给我交来!
少一个子儿,你试试看!
养你这么大是吃干饭的?
供你弟上学不要钱?!
他脚上那双新鞋你知道多少钱吗?
够你在这破屋子里躺半年了!
废物点心!
听见没?
说话!
别给我装死!”
一连串恶毒的咒骂和命令,如同淬了毒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和贪婪。
那声音穿透耳膜,首刺大脑深处某个混沌的区域。
叶隐泽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碎裂的屏幕边缘更深地嵌进皮肉。
陌生的称呼——“扫把星”?
陌生的命令——交工资?
陌生的责任——供“弟弟”上学?
还有那双价值不菲的新鞋?
这一切荒谬得如同最拙劣的噩梦。
手机那边还在咆哮,尖锐的嗓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撞击着西壁,激起更多令人窒息的灰尘。
叶隐泽却像是被那声音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后脑勺那个闷钝的痛点开始突突地狂跳,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
“……废物!
听见没?!
回话!
别以为……”养母的咒骂还在持续。
叶隐泽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混杂着霉味和汗馊味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
他用尽全身力气,指尖狠狠戳在挂断键上。
“嘟——”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出租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尖锐的咒骂声消失了,但留下的毒刺却更深地扎进了意识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那魔音灌脑般的回响,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汹涌的眩晕和恶心。
手心里的手机屏幕依旧亮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沾满灰尘的手指。
他下意识地垂眼看去。
屏幕停留在微信的界面。
最上方是刚刚被挂断的“母亲”的通话记录,红色刺眼。
而下面,紧跟着的,是一个备注为“弟弟”的朋友圈更新提示。
鬼使神差地,叶隐泽的拇指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麻木,点开了那条提示。
一张照片瞬间铺满了碎裂的屏幕。
画面背景是明亮的、挂着巨大球星海报的专卖店。
照片的主角是一双鞋。
崭新的,科技感十足的流线型鞋身,炫目的荧光配色,鞋帮上印着醒目的、叶隐泽从未见过的某个品牌联名logo。
一只脚正踩在一块干净的反光地板上,崭新的球鞋被擦得锃亮,鞋底几乎纤尘不染。
阳光从专卖店的落地窗射入,在鞋面上打出一道刺目的高光。
照片下方,配着一行简短却得意洋洋的文字:“ε٩(๑>₃<)۶з终于到手!
感谢老妈!
爱你哟!”
发送时间是——就在三分钟前。
叶隐泽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照片上,钉在那双崭新得刺眼的球鞋上,钉在那行洋溢着被宠溺满足感的文字上。
出租屋的霉味、泡面桶的油腻气息、后脑的钝痛、全身散架般的酸楚……所有感官接收到的信息,在这一刻,与手机屏幕上那炫目的新鞋和“感谢老妈”的字眼,形成了一种荒谬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对比。
“呵……”一声极其短促、极其轻微的气音,毫无预兆地从他干裂的唇缝间溢了出来。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和冰冷。
它突兀地切断了出租屋里粗重的喘息声,让本就死寂的空气瞬间凝固。
叶隐泽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目光没有离开那张炫目的球鞋照片,但右手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摸索着抬了起来。
指尖冰凉,带着灰尘的颗粒感,带着刚刚被手机屏幕碎玻璃硌出的细微刺痛。
那几根沾着污迹的手指,异常稳定地、精准地探向了自己的后脑勺——那个从醒来时就持续散发着闷钝搏动感、隐隐作痛的地方。
指尖触到的,不是汗水浸湿的头发。
而是一种硬质的、略微凸起的、边缘有些粗糙的……凝结物。
触感干燥、板结,牢牢地粘连在发根深处。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边缘刮蹭了一下,一丝细微的、如同碾碎枯叶般的碎屑感传来。
血。
干涸、凝固、板结的……血块。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钻进他的脑海,带来一种全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
指尖停留在那块凝固的、象征着终结的生命印记上。
就在这一瞬间,另一幅画面毫无征兆地、强硬地挤进了叶隐泽的脑海——不是楼梯间的坠落,不是那笨拙的拉布拉多幼崽。
而是一张照片。
一张摆放在廉价出租屋窗台角落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照片。
塑料相框的边角己经发黄翘起。
照片里,是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女,中间站着一个笑容灿烂、穿着名牌运动服的少年——正是朋友圈里晒新鞋的“弟弟”。
而照片的边缘,靠近少年身侧的位置,被极其粗暴地、用剪刀之类的东西,剪掉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只留下一个突兀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空白窟窿。
那个位置,原本应该站着谁?
答案呼之欲出。
“……呵……”这一次,那声轻笑再次响起。
不再是短促的气音,而是带着一丝清晰的、微微上扬的尾音。
在昏暗、污浊、弥漫着死亡余味的出租屋里,这笑声如同冰珠滚落在生锈的铁皮上,清脆,冰冷,诡异。
他沾着自己后脑干涸血迹的手指,缓缓地、神经质地捻动着。
眼前这个灰暗、压抑、充斥着剥削和死亡的世界,娱乐匮乏得像一片荒漠?
叶隐泽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冰冷、玩味、带着某种近乎残忍兴味的弧度,在他沾满灰尘和干涸血痕的脸上,无声地蔓延开来。
真是个小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