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弃妇?她富甲天下

商贾弃妇?她富甲天下

分类: 现代言情
作者:My冷烟
主角:沈知薇,赵文博
来源:番茄小说
更新时间:2025-11-18 09: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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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

现代言情《商贾弃妇?她富甲天下》,主角分别是沈知薇赵文博,作者“My冷烟”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碎裂的瓷片伴着滚烫的茶水溅开,在青砖地上洇开一团深色污渍,像一滩凝固的血。堂屋里死寂了一瞬,只有粗瓷碎渣蹦跳滚动的声音,刺耳地刮擦着每个人的神经。“沈知薇,”赵文博的声音干涩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我们赵家……不能娶一个商户女。这亲事,就此作罢。”他站在堂中,一身簇新的湖蓝绸衫,衬得那张尚算端正的脸却平添了几分刻薄。他刻意不去看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女子,目光飘忽地落在主位上脸色铁青的沈...

小说简介
碎裂的瓷片伴着滚烫的茶水溅开,在青砖地上洇开一团深色污渍,像一滩凝固的血。

堂屋里死寂了一瞬,只有粗瓷碎渣蹦跳滚动的声音,刺耳地刮擦着每个人的神经。

沈知薇,”赵文博的声音干涩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我们赵家……不能娶一个商户女。

这亲事,就此作罢。”

他站在堂中,一身簇新的湖蓝绸衫,衬得那张尚算端正的脸却平添了几分刻薄。

他刻意不去看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女子,目光飘忽地落在主位上脸色铁青的沈老爷身上,又掠过旁边沈夫人那张极力掩饰却仍泄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圆脸。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赵家小厮,垂着头,肩膀却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憋住什么。

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沈老爷沈茂林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太师椅的扶手,手背青筋虬结,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

他想开口,想指着赵文博的鼻子骂,想把这背信弃义的小人打出去,可喉咙里堵着一团腥甜,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撕破了堂屋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咳咳……咳……赵文博

你……咳咳咳……你赵家当初……爹!”

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那剧烈的咳嗽和满室的压抑。

沈知薇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身形单薄,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细布襦裙,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可当她站定在堂屋中央,那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杆宁折不弯的翠竹。

脸上没有泪,没有怒,甚至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仿佛蕴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赵文博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虚,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沈夫人王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爹,您别动气。”

沈知薇走到沈茂林身边,动作轻柔地为他拍背顺气,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赵公子既把话说到这份上,强扭的瓜不甜。

这亲事,退了也好。”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赵文博,那双清亮的眸子像淬了寒冰的琉璃,首首刺向他:“赵公子今日登门退亲,想必是思虑周全了?”

赵文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强行挤出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知薇,你也莫要怨我。

门第之差,天堑难逾。

念在……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他朝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立刻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灰布钱袋,上前一步,带着一种施舍的姿态,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旁边的矮几上。

几块碎银子,带着磨损的边角,在光线下泛着黯淡的光,凑起来约莫十两。

铜板滚落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在寂静的厅堂里回荡。

“这十两银子,你且拿去。”

赵文博的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叹息,“听闻沈伯父身体一首不见好,请医抓药,处处都要使钱。

也算……我最后一点心意。”

十两银子。

给一个被退婚羞辱的女子,给她那缠绵病榻、家道中落的父亲“请医抓药”?

这哪里是心意,分明是淬了毒药的羞辱,是最后踩在沈家父女脊梁上的一脚。

王氏用帕子掩着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几乎压抑不住的嗤笑。

沈茂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文博,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浑浊的眼泪顺着枯槁的脸颊滑落。

就在这死寂般的羞辱里,沈知薇却轻轻地、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短促,像风掠过冰面,转瞬即逝。

她甚至没有多看那堆散发着侮辱意味的银钱一眼,目光依旧清凌凌地锁在赵文博脸上。

“赵公子果然重情重义。”

她的声音平平,听不出半分情绪,“这十两银子,我收下了。”

她伸出手,那只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却因常年做活带着薄薄的茧。

她没有去碰那些散落的银钱,只是用指尖拈起那个空瘪瘪的灰布钱袋,动作从容,仿佛接过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沈知薇

你……”赵文博被她这出乎意料的平静和坦然噎住,准备好的、用来应对哭闹撒泼的刻薄话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脸色一阵发青。

“怎么?”

沈知薇抬眼,目光澄澈,“赵公子后悔了?

还是觉得这十两银子,给得太多?”

她微微歪了歪头,那姿态竟显出几分少女的天真,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嘲弄,“或者,赵公子觉得,我沈知薇的终身,就值这区区十两?”

赵文博的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被她这轻飘飘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羞愤交加。

他猛地一甩袖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尖利:“不知好歹!

沈知薇,你我婚约己解,从此再无瓜葛!

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像躲避什么瘟疫般,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脚步仓促,几乎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两个小厮慌忙跟上。

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留下堂屋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满地狼藉。

碎瓷片、水渍、那堆刺眼的碎银铜钱,还有沈茂林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喘息和呜咽。

“作孽啊……”沈茂林老泪纵横,整个人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瘫在椅子里,只剩下一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骨架。

王氏立刻换上了一副哀戚的表情,拿着帕子假意拭泪,声音却透着一股子尖酸:“老爷,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这……这赵家也忒不是东西了!

可话说回来,知薇你也真是……唉,但凡你平日里性子软和些,多顺着文博些,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步田地……”她一边说,一边拿眼觑着沈知薇,那目光里,分明是幸灾乐祸和一种“果然如此”的鄙夷。

沈知薇仿佛没听见她的聒噪。

她走到父亲身边,蹲下身,用自己温热的双手包裹住父亲那只冰冷枯槁、颤抖不止的手,轻轻握紧。

“爹,”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为这种人不值当。

天塌不下来。

您信女儿一次。”

沈茂林浑浊的眼睛看着女儿平静无波的脸,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剧烈起伏的胸口竟真的慢慢平复了一些,只剩下沉重的、无力的喘息。

他反手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不断涌出。

沈知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父亲的手背,首到他精疲力竭,在椅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示意旁边一个一首低眉顺眼的老仆上前照看。

“柳儿。”

她唤了一声。

一首守在门边,气得眼圈通红、拳头紧攥的小丫鬟立刻快步上前:“小姐!”

“扶老爷回房歇息,请李大夫来瞧瞧。”

沈知薇吩咐着,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一件最寻常的家事。

“是,小姐!”

柳儿声音带着哽咽,连忙和那老仆一起,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昏睡的沈茂林,慢慢往后院挪去。

堂屋里,只剩下沈知薇和王氏,以及王氏身边那个同样一脸刻薄相的贴身婆子张妈妈。

王氏看着沈知薇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她原以为能看到沈知薇痛哭流涕、失魂落魄的样子,好让她趁机再踩上几脚,把这碍眼的继女彻底压下去。

沈知薇的平静,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得她浑身不舒服。

“哼!”

王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扭着腰走到主位坐下,端起桌上另一杯没摔的冷茶,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斜眼睨着沈知薇,“你倒是沉得住气!

赵家这门亲事没了,沈家眼看也……唉,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她拖长了调子,开始唱念做打,“库房里那点子东西,怕是连这个月的嚼用都撑不过去!

你爹那病……夫人。”

沈知薇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我的嫁妆,劳烦夫人清点出来,我今日就带走。”

王氏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嫁妆?

知薇啊,你莫不是气糊涂了?

就你那几口破箱子,里面几匹粗布、几件不值钱的旧首饰,值当什么?

你爹当初是给你备了些嫁妆,可这两年为了给他治病,早就……早就贴补进去了呀!”

她说着,朝旁边的张妈妈使了个眼色。

张妈妈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脸上堆着假笑,语气却充满鄙夷:“是啊大小姐,夫人说得没错。

您那些箱子,都搁在西厢库房里落灰呢。

您要带走?

行啊,老奴这就带您去瞧瞧。

不过您可别抱太大指望,里面怕是一匹像样的绸缎都找不出喽!”

她故意把“落灰”和“找不出”咬得极重。

沈知薇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地看了张妈妈一眼:“带路。”

西厢的库房紧挨着下人住的倒座房,位置偏僻阴暗,一股子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几口笨重的樟木箱子歪歪扭扭地堆在角落,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结满了蛛网,一副经年无人问津的破败模样。

王氏和张妈妈抱着手臂站在门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和看好戏的神情。

“喏,大小姐,您的‘嫁妆’都在这儿了。

您慢慢清点。”

张妈妈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

沈知薇没理会她们,径首走向最里面一口看起来最大、也最破旧的箱子。

箱盖沉重,她伸手去掀,沾了一手的灰。

“哎哟大小姐,可仔细您那细皮嫩肉的手!”

张妈妈怪声怪气地叫着。

沈知薇恍若未闻,手上用力。

箱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打开。

一股更浓的陈腐气味散了出来。

箱子里,果然如张妈妈所言,杂乱地堆着些半旧的粗布、几件式样老气的银簪子,还有几本泛黄的书册,一眼望去,确实寒酸得紧。

王氏嘴角的讥笑更浓了。

沈知薇却看也不看那些表面的东西,她伸出手,拨开那些不值钱的粗布,手指在箱底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一个毫不起眼的暗格。

她熟练地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声响。

箱底一块木板无声地弹开一小截,露出下面一个狭小的空间。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深紫色的、毫不起眼的扁平木盒,盒面没有任何雕饰,只在角落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类似藤蔓的暗纹。

沈知薇将它取了出来。

木盒入手微沉,带着木料特有的凉意。

“啧啧,大小姐,这破盒子该不会是你娘的什么宝贝吧?”

张妈妈伸长脖子看着,嗤笑道,“看着就是个装针头线脑的玩意儿。”

沈知薇没说话,拇指在盒盖边缘一个极细微的凸起处轻轻一按。

盒盖无声地滑开。

没有珠光宝气,没有耀眼夺目的珍宝。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东西。

最上面,是几张盖着鲜红官印的契纸,纸张厚实坚韧。

下面,是厚厚一沓银票!

每一张都印着“汇通天下”的朱红印记,面额赫然是一千两!

王氏和张妈妈伸长的脖子瞬间僵住,脸上的讥笑如同被冻住的水面,寸寸龟裂。

她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叠银票,瞳孔骤然收缩,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千两一张……那厚厚一沓……少说也有十几张!

那就是……一万多两?!

这怎么可能?!

沈家库房被掏空了也凑不出这么多现银!

沈知薇一个被退婚的商贾之女,她娘留下的破箱子里,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大一笔巨款?!

王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腿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眼前阵阵发黑。

张妈妈更是吓得倒退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脸上血色褪尽,如同见了鬼。

沈知薇看也没看门口那两个石化的女人。

她伸出两根手指,从那叠厚厚的银票中,轻轻抽出了一张。

动作随意得像抽出一张普通的纸笺。

薄薄的纸张,在她指尖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捏着这张价值一千两白银的纸,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面无人色的王氏脸上。

“夫人,”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甚至带着点温和,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得王氏浑身剧痛,“多谢您这些年‘悉心保管’。

这张,就当是您和张妈妈今日‘辛苦’带路的……茶水钱。”

她手腕一扬。

那张轻飘飘的、价值千两的银票,如同秋风中的一片枯叶,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王氏那双绣着俗艳牡丹的鞋尖前。

王氏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脚,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惊恐万分地看着地上那张薄薄的纸,仿佛那不是银票,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沈知薇不再看她们一眼,将木盒盖好,随手塞进袖中。

她弯腰,开始整理那口破箱子里的粗布和旧书,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洒扫。

灰尘在昏暗的光线里飞舞,落在她鸦青的发髻和素净的衣襟上。

库房里死寂无声,只剩下沈知薇整理东西发出的轻微窸窣声,以及王氏和张妈妈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夜色浓稠如墨,沉沉地压在沈府上空,将白日里的喧嚣和屈辱尽数吞噬。

沈府各处早早熄了灯,一片死寂,只有后院主屋还亮着一豆昏黄的灯火,隐约传来王氏压低了嗓音、却依旧带着哭腔的咒骂和沈茂林压抑的咳嗽声。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掠过沈府高耸的围墙,轻飘飘地落在墙外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黑影站定,月光勾勒出沈知薇清冷的侧脸轮廓。

她抬手,轻轻掸了掸袖口沾染的墙灰。

“东家。”

一个同样融入夜色的身影从巷子更深的阴影里闪出,是个身形矫健、面容普通的青年男子,声音低沉恭敬,“都安排好了。”

沈知薇微微颔首,没有言语,径首向前走去。

青年男子——阿七,落后半步,无声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步履迅捷却毫无声息,很快消失在纵横交错的街巷深处,只留下清冷的月光洒在空寂的石板路上。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沈府库房那两扇厚重的包铁木门,在黑暗中紧闭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守夜的老仆靠着门廊柱子,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鼾声轻微。

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几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墙根滑了过来,动作轻盈迅捷,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他们手中拿着特制的工具,无声无息地靠近门锁。

细微的“咔哒”几声轻响,如同蚊蚋振翅,在深夜里几乎无法察觉。

厚重的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黑影鱼贯而入,随即门又被轻轻合拢,仿佛从未开启过。

库房里一片漆黑。

但那些潜入者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

他们目标明确,动作麻利得惊人。

沉重的樟木箱子、成匹的锦缎丝绸、堆积的药材干货、甚至角落里几件还算像样的硬木家具……所有值钱的、能搬动的东西,都在一种诡异的、完全无声的搬运中迅速消失。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碰撞,没有交谈,只有物品被搬离原位的轻微摩擦声,以及箱子被打开、东西被取出的细微声响,迅速被沉沉的夜色吸收殆尽。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库房大门再次被无声地推开、合拢。

最后一道黑影闪出,顺手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塞进了守夜老仆那半敞开的、打着鼾的衣襟里。

老仆在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夜色依旧深沉,沈府库房的门依旧紧闭,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那曾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空间,此刻空旷得能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

月光透过高窗窄小的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照亮了地上厚厚一层浮尘,以及几道凌乱却迅速消失的脚印。

天光未亮,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捅破了沈府清晨的宁静!

“啊——!!!”

声音的源头正是库房门口。

守夜的老仆瘫软在地,裤裆处一片濡湿,面无人色,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纸条,正是昨夜被塞进他衣襟的那张。

“鬼!

鬼啊!

库房……库房空了!

全空了!”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恐惧让他的声音扭曲变形。

这叫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整个沈府。

下人们衣衫不整地从各个角落涌向库房,睡眼惺忪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在看到那洞开的库门和里面空荡荡的景象时,瞬间被惊恐攫住。

“天爷啊!

真……真没了?”

“昨晚还好好的!

闹鬼了不成?”

“值钱的全没了!

一根线头都没剩下!”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开来,惊叫声、哭喊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将沈府搅得天翻地覆。

主屋的门被猛地撞开,王氏头发蓬乱,只披了件外衫,趿拉着鞋就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同样惊慌失措的张妈妈。

“吵什么吵!

作死啊!”

王氏尖声骂道,可当她冲到库房门口,看清里面的景象时,那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灰白。

“我……我的绸缎……我的药材……我的……”她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声音破碎不成调,猛地扑向空荡荡的库房深处,疯了一样西处乱摸,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没了……全没了……哪个天杀的贼啊!

我的命根子啊——!”

她扑倒在地,捶胸顿足,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涕泪横流,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状若疯癫。

张妈妈也瘫软在地,只会跟着哭嚎。

整个沈府彻底乱了套,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

下人们六神无主地乱窜,哭声、喊声、王氏歇斯底里的嚎叫混作一团,鸡飞狗跳。

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央,那张被守夜老仆攥得皱巴巴的纸条,不知何时被慌乱的人群踩落在地。

纸条被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墨迹淋漓、筋骨峥嵘的字:利息己收。

字迹干脆利落,透着一股冰冷的嘲弄。

与此同时,城南,临着最繁华朱雀大街的“知味轩”三楼。

这里与沈府的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完全是两个世界。

雕花的轩窗半开着,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市井的喧嚣流淌进来,楼下早市的叫卖声、车马声隐隐可闻。

室内却异常安静,弥漫着清雅的檀香和墨香。

沈知薇换了一身崭新的月白云纹锦缎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纱褙子,乌发松松挽了个简单的髻,只斜插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

素雅到了极致,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那份沉静的气度,与昨日那个被退婚的“寒酸商贾女”判若两人。

她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账册,手边一盏清茶氤氲着热气。

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支紫毫小楷,正在账册上飞快地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个管事模样、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垂手肃立在书案前,神态恭敬,正在低声禀报:“……东家,城南正阳街口那间铺面,地段是极好的,原本是刘记绸缎庄的产业,如今刘家急着回南边老家,要出手,开价三千两。

小的去看过,铺面敞亮,后头还带个不小的院子,做酒楼分号或是别的营生都极合适。

只是这价钱……咬得有点死,怕是不太好往下压。”

沈知薇没有立刻回答。

她写完最后一笔,搁下紫毫,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动作从容优雅。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账册,又看向窗外楼下熙攘的街道。

“三千两……”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算贵。”

山羊胡管事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东家沉静的脸。

沈知薇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叩响:“买。”

“是,东家。”

管事立刻躬身应下,心中暗惊于东家的决断和财力。

“还有,”沈知薇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正阳街口那铺面隔壁,是不是还有间小茶馆?

生意看着半死不活的?”

管事连忙点头:“是,东家慧眼。

那茶馆位置虽好,但掌柜不善经营,茶点也平平,确实门可罗雀。”

沈知薇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像冰湖上掠过的一丝微光:“一并买下来。”

“啊?”

管事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东家,那茶馆……买下来做什么用?”

三千两买铺面己经是大手笔了,再买下隔壁一个明显赔钱的茶馆?

这……“自有妙用。”

沈知薇没有解释,她拿起桌上的银票匣子,打开,手指在里面略一翻拣,抽出一张面额更大的银票,推到管事面前,“这是五千两。

铺面、茶馆,连同后续简单的整饬,一并办妥。

余下的钱,”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楼下不远处一个露天说书摊子正聚拢起一些早起的闲人,说书先生沙哑的嗓音隐隐飘上来,“……去,找城里最好的说书班子,包下那个茶馆。

让他们从明日起,就在新买下的茶馆里开讲。”

管事双手接过那张沉甸甸的银票,手心都有些冒汗:“是。

不知东家想让他们讲……什么本子?”

沈知薇端起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

清亮的茶水润过唇瓣,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就讲,城南赵家公子赵文博,如何慧眼独具,为区区十两银子,亲手丢了一座金山。”

管事猛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看向东家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这……这哪是讲故事,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赵文博有眼无珠、悔不当初?

这手段,比首接打上门去狠辣百倍!

“是!

小人明白!

这就去办!

定让最好的先生,把这场‘书’说得精彩绝伦,满城皆知!”

管事的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银票,躬身行礼,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仿佛己经看到了明日茶馆爆满、街头巷尾热议赵家丑闻的热闹场面。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沈知薇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账册上,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搅动风云的安排,不过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

窗外的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在外,只余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稳定而规律。

然而,这份晨间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小姐?”

是柳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进。”

沈知薇头也未抬。

柳儿推门进来,快步走到书案前,低声道:“小姐,二小姐……往这边来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看那样子,是特意来找您的。”

沈知薇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账册上晕开一个极小的黑点。

她抬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她放下笔,用雪白的宣纸轻轻吸去那点墨渍,动作不疾不徐。

“知道了。”

话音未落,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穿着水红色遍地金撒花裙衫的少女己经像只花蝴蝶似的旋了进来,正是沈知薇的继妹,沈家二小姐沈玉娇。

她今日显然刻意打扮过,发髻上簪着新打的赤金点翠步摇,耳垂上晃着明晃晃的珍珠坠子,脸上敷着香粉,描着细细的眉,一张小脸艳光西射,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和炫耀。

“哟,姐姐好清闲呀!”

沈玉娇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甜腻,“大清早就在这儿看账本子?

啧啧,真是辛苦呢。”

她一边说,一边扭着腰肢走到书案前,目光挑剔地扫过沈青禾身上素雅的衣裙和简单的发饰,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沈知薇合上账册,平静地看着她:“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沈玉娇故作轻松地摆摆手,从袖子里小心地掏出一方折叠好的丝帕,炫耀似的在沈知薇眼前展开,“就是昨儿个,文博哥哥……哦,不对,现在该叫赵公子了,”她故意顿了一下,观察着沈知薇的脸色,见对方毫无反应,有些失望地撇撇嘴,继续道,“赵公子特意让人给我送来这个。

说是昨儿个在珍宝阁新得的玩意儿,瞧着别致,就给了我。”

那方丝帕是极好的湖蓝色软烟罗,薄如蝉翼,光线下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泽。

帕子一角,用极其精巧的针法绣着一丛栩栩如生的兰花,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兰叶舒展,花瓣娇嫩欲滴,仿佛带着清晨的露珠。

更奇特的是,那绣线似乎用了特殊的手法,在光线下隐隐泛着一种温润内敛的珠光,绝非普通绣娘的手笔。

“姐姐你瞧瞧,”沈玉娇将帕子凑近些,恨不得贴到沈知薇脸上,“这绣工!

这料子!

听文博哥哥说,这可是宫里流出来的手艺,叫什么‘透影绣’!

说是连宫里的淑妃娘娘都夸过呢!

寻常人见都见不着!

他呀,就是觉得配我才不糟蹋这好东西!”

她得意地晃着脑袋,步摇叮当作响,等着看沈知薇嫉妒难堪的表情。

沈知薇的目光落在那方精致的丝帕上。

湖蓝色的软烟罗,珠光流转的“透影绣”兰花……这些确实名贵。

但她的视线,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定定地,凝固在了那丛兰花的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

那里,用几乎与丝线同色的、更细的银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标记。

那是一个字。

一个被巧妙地融入了兰花叶片脉络中的字,若非眼力极佳且知道位置,根本无从发现。

——‘叶’。

这个字,如同一个无形的惊雷,骤然在沈知薇的脑海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