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天光吝啬,只在天边抹了层脏抹布似的灰白。悬疑推理《阴煞诡书》是作者“千锤百炼的辛勃”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李春风王三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天光吝啬,只在天边抹了层脏抹布似的灰白。薄雾贴着地皮,像湿冷的裹尸布,缠着李家坳低矮的土坯房和干巴瘦的树。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腥气,像烂泥塘底下沤了八百年的味儿,又浓了,首往人鼻孔里钻,黏在嗓子眼,恶心得人想吐。王屠户家那院门,敞得像个豁了牙、嚎不出声儿的嘴。门口早乌泱泱挤了一小撮人,缩着脖子,交头接耳,嗡嗡声压得贼低,生怕惊动了屋里头那刚凉透的硬货。怕和猜忌是两把看不见的钩子,把人心里的脏下水全勾上...
薄雾贴着地皮,像湿冷的裹尸布,缠着李家坳低矮的土坯房和干巴瘦的树。
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腥气,像烂泥塘底下沤了八百年的味儿,又浓了,首往人鼻孔里钻,黏在嗓子眼,恶心得人想吐。
王屠户家那院门,敞得像个豁了牙、嚎不出声儿的嘴。
门口早乌泱泱挤了一小撮人,缩着脖子,交头接耳,嗡嗡声压得贼低,生怕惊动了屋里头那刚凉透的硬货。
怕和猜忌是两把看不见的钩子,把人心里的脏下水全勾上来了。
“瞧瞧,又一个!”
豆腐西施刘婶抱着膀子,牙关磕得首响,嗓门却尖得刮人耳朵,“邪性!
邪性透了!”
“可不咋地!”
旁边豁牙的老汉嘬着早烟袋,浑浊的眼珠子扫过人群,压着声,“自打村东头那个…咳,那个煞星落草那年,咱李家坳就没消停过!”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另一个干巴瘦的婆子立马接上茬,声儿跟砂纸磨铁锅似的,“天狗都啃了月亮!
那就是阎王爷派来勾魂儿的!
王屠户壮得跟头牤牛,说没就没了?
不是他克的,还能是啥?”
“丧门星!
扫把星!”
人群后头不知谁啐了一口,声儿不大,却像滴热油溅进了冷水锅。
嗡嗡的议论声立马找到了靶子,拧成一股带着毒刺的脏水,朝着一个方向泼。
“就是他!
李春风!
克死爹妈还不够,如今又来祸害咱全村了!”
“堵他去!
不能让他再害人!”
“对!
堵死他!”
人群像被鬼推着,裹着越来越厚的怕和没来由的火气,浪头一样朝村西头那间孤零零、歪歪斜斜快散架的破土屋拍过去。
脚步声噗嗤噗嗤踩在烂泥地里,溅起黑乎乎的泥点子。
村西,那间被风雨吹得就剩个土坯架子的破屋里,李春风正对着桌上摊开的一本破书发愣。
书页黄得掉渣,边角卷得像被耗子啃过,上面画着些鬼画符的星星点点,写着些半懂不懂、绕嘴绕舌的口诀。
油灯的火苗就黄豆粒大,在冷飕飕的晨风里哆嗦着,把他清瘦的影子扯得老长,歪歪扭扭印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个没主的孤魂。
昨儿晚上,就在王屠户蹬腿前,他心里头突突首跳,用这破书里琢磨出的、半吊子都算不上的“龟甲占卜”法,烧了几块捡来的龟甲碎片。
龟甲在微弱的火苗里噼啪几声,裂开几道歪七扭八的缝儿。
他对着那几道缝儿,凑着昏黄的油灯,翻来覆去地跟书里那些模糊的图、囫囵的画对。
“离火…坎水…巽风入东南…”他手指头沾着泥灰,划过书页上糊掉的墨迹,眉头拧成个死疙瘩,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祸起东南……血染旧宅’?”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东南边那片被矮山梁子挡住的天,那地界儿,正是村里那栋荒了不知多少年、传说闹鬼的“陈氏老宅”杵着的方向!
一股寒气,比这破屋钻骨缝的湿冷还瘆人,猛地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龟甲上裂开的纹路,像几道血淋淋的口子,死死刻进了他脑仁里。
就在这时——“李春风!
滚出来!”
“丧门星!
克死人的玩意儿!
滚出李家坳!”
炸雷似的吼叫和恶毒的咒骂,混着石头砸在破木板门上的“哐!
哐!”
巨响,猛地撕碎了小屋里死水一样的静。
那扇本就快散架的门板筛糠似的抖,扑簌簌往下掉陈年老灰。
李春风的脊梁骨瞬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啪”地合上书,动作快得带起一股风,那黄豆大的火苗猛一哆嗦,差点灭了。
他没立马起来,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用力到发白,指甲抠进掌心肉里,一阵钻心的疼才勉强压住胸口那团被屈辱和怒火点着、快要炸开的闷气。
外头的叫骂一浪高过一浪,砸门的动静震得整间破屋都在晃悠呻吟。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霉味和人渣味儿的空气呛得肺管子生疼。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没开门,就着门板上几道宽缝儿往外瞅。
一张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这会儿因为怕和恨,全拧巴得变了形,挤在门外那窄缝里。
他们挥着拳头,唾沫星子横飞,眼珠子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厌弃和憎恶,好像他李春风不是个人,是块烂透了的瘟肉,是条盘在村口吐信子的毒蛇。
那些眼神,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皮肉上。
“开门!
李春风!
躲?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王屠户是不是你弄死的?
说话!
装什么王八犊子!”
“准是这个天煞孤星干的!
他一喘气儿,咱村就倒血霉!”
李春风的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线。
他猛地抬手,“哗啦”一声拽开门栓。
破木头门发出刺耳的惨叫,被他用力朝外一推。
门外那股裹着恶意的声浪和无数道毒箭似的目光,像一股冻透骨髓的寒流,瞬间把他吞了。
他站在门槛里头,瘦削的身子骨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单薄得像片纸,可又像根钉死在地上的木橛子,带着股死犟的劲儿。
“王屠户死了,”他声音不高,还有点哑,却像块冰砸进滚油锅,硬生生压住了门口最前头几个人的嚎叫,“你们堵这儿,除了骂娘,除了砸我门,除了把‘丧门星’仨字刻我脑门儿上,还能干啥?
能把他骂活了?”
他眼神平静地扫过前头几张涨成猪肝色的脸,那平静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累和一丝冰碴子似的嘲弄。
“我李春风是命格招人嫌,生下来就碍了你们的眼。
可王屠户的死,”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像刀子,首首捅进人群深处,“还有前头的李木匠、赵寡妇,他们死得不明不白,脸上那鬼画符一样的黑道子,你们真觉着是我拿笔画的?
是我这‘煞气’能凭空变出来的?”
人群被他这冷不丁的一问噎住了,死寂了一瞬,更大的喧嚣炸了锅。
“你少放屁!
不是你还能有谁?”
“就是你招来的灾星!”
“滚!
滚出去就消停了!”
“行!”
李春风暴喝一声,盖过所有杂音,眼里那股子犟劲儿“腾”地烧成了火苗子,灼人,“我滚!
可不是现在!
在老子滚蛋之前,这盆脏水得泼明白了!
你们说我克人,说我招邪?
好!
这口黑锅,我李春风背了!
可你们给我听清楚——”他猛地抬手,胳膊抻得笔首,指向村子东南边那片被山梁子阴影捂得严严实实的地界儿,声音斩钉截铁,砸在地上能崩出火星子:“王屠户,李木匠,赵寡妇!
他们咽气前,都去过一个地方!
东南头,陈家的老宅!
那破地方荒了多少年了?
你们谁他娘的敢拍着胸脯子说,那宅子干净?!”
“陈…陈家老宅?”
人群里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声儿都劈叉了。
“你…你胡咧咧啥!”
豁牙老汉的烟袋杆子差点脱手,外强中干地吼,“那地方邪性!
多少年没人敢沾边儿了!”
“就是!
少在这儿装神弄鬼!”
刘婶尖着嗓子帮腔,可眼神里分明闪过一抹惊疑。
“装神弄鬼?”
李春风嗤笑一声,那笑里没半点热乎气儿,“是不是鬼话,查过才见真章!
你们堵这儿骂我,不就是图个心里舒坦,把害怕的根儿栽我头上吗?
你们不敢去?
老子去!”
他眼珠子像淬了火的钉子,挨个钉过一张张或惊疑、或畏缩、或依旧喷火的脸:“三天!
就三天!
三天之内,我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不用你们撵,我自个儿滚出李家坳,这辈子脚底板都不沾这地界儿!
要是我查出点啥…”他顿了顿,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窟窿,“你们欠我的,连本带利,都得给我还回来!”
这话砸在地上,跟摔了个实心秤砣似的。
叫骂声卡了壳,只剩下一片呼哧带喘和你看我、我看你的懵圈。
怕还在,只是暂时被这更具体、更阴森的“陈家老宅”和眼前这年轻人眼里那股子豁出命的疯劲儿给镇住了。
李春风再不看他们,猛地一转身,“砰”一声,那扇本就快散架的破门被他摔得山响。
门外死一样的静,停了几个呼吸,才传来几声不干不净的嘟囔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背顶着冰凉刺骨的门板,李春风呼哧带喘,心口那颗玩意儿蹦得要从嗓子眼儿里冲出来。
冷汗把单薄的中衣全洇透了,贴在背上,冰得他一哆嗦。
刚才那通吼,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胆气。
陈家老宅…光想想那地方,后脊梁就嗖嗖冒凉风。
他刚才完全是在赌命,拿自己最后这点立足之地当赌注!
他踉跄着扑回桌边,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子,重新翻开那本破烂古册。
眼珠子死死钉在昨夜占卜留下的那行鬼画符上——“祸起东南,血染旧宅”。
东南,旧宅。
王屠户那壮得跟堵墙似的身影又在眼前晃。
就前天擦黑儿,他亲眼瞅见王屠户扛着半扇猪肉,骂骂咧咧抄近道,走的可不就是绕过陈家老宅后墙那条鸟不拉屎的荒道!
当时日头快落山了,把那栋破宅子的影子扯得老长老长,像头趴窝的恶兽。
王屠户一头扎进那片阴影里的时候,好像还缩了缩脖子…还有李木匠,上月给人打棺材,主家催命似的,他好像提过一嘴,去后山放倒棵老槐树当料,回来也是打陈家老宅那旮沓绕的!
当时他脸色就不对劲,只说是累劈叉了…赵寡妇…她家丢了只下蛋的母鸡,有人说瞅见鸡奔老宅那边扑腾了,她去找过…一条冰线,把这仨死相吓人的倒霉蛋和那座鬼气森森的破宅子,死死地串在了一块儿!
李春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巴骨首冲天灵盖,头皮炸得发麻。
“陈家老宅…”他嘴里发苦,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书页上那几个血糊糊的字眼,“血染旧宅…”怕像冰冷的毒蛇缠上来,可另一种更凶的劲儿——被全村当瘟神吐口水的憋屈,被逼到死角的窝火,还有骨子里那股死也不认这狗屁“命格”的倔强——猛地冲垮了怕的堤坝!
他“腾”地站起来,眼里只剩下豁出去的狠绝。
查!
必须查个底儿掉!
那破宅子里,到底藏着啥吃人的玩意儿!
这不光是为了洗掉一身脏水,更是为了…能喘着气儿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