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榕城的西郊,贴着城市边界线的地方,一片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红砖或水泥灰的五层、六层居民楼,被几条坑洼的主街串联着。《离震坎之未济劫》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吴宏光王龙,讲述了榕城的西郊,贴着城市边界线的地方,一片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红砖或水泥灰的五层、六层居民楼,被几条坑洼的主街串联着。街道的两旁,是开着卷闸门的五金店、永远播放着倒闭清仓录音的服装店、门口堆满塑料盆和拖把畚斗的杂货铺,以及空气里常年混杂着机油、劣质香料和小吃的“城乡结合部”独有的气味。这里是城市的“边缘人”聚集地——外来务工者、挣扎的小商贩、刚毕业囊中羞涩的学生、还有像吴宏光和王龙这样的底层打工仔。吴...
街道的两旁,是开着卷闸门的五金店、永远播放着倒闭清仓录音的服装店、门口堆满塑料盆和拖把畚斗的杂货铺,以及空气里常年混杂着机油、劣质香料和小吃的“城乡结合部”独有的气味。
这里是城市的“边缘人”聚集地——外来务工者、挣扎的小商贩、刚毕业囊中羞涩的学生、还有像吴宏光和王龙这样的底层打工仔。
吴宏光租住的“万福小区”3栋1单元403室,名字听起来很大气,实际却老旧不堪。
铁制的单元门锈迹斑斑,用力推开时会发出刺耳的“嘎吱…哐啷!”
一声巨响,接着一股混合着潮湿霉味、陈年油污和楼道深处厕所散逸出的复杂气息便扑面而来。
楼梯间斑驳的墙皮各种剥落涂鸦甚至不明涂抹物,楼梯天花板和门头灯因为老邻居们烧纸钱的习惯熏得黢黑,台阶边角和扶手都磨得圆滑光亮。
他们住在中层,爬完西层楼的吴宏光总会微微吐气,不是体力不好,而是这压抑逼仄的环境本身就让人窒息。
他们的“家”——一个不到西十平米、被隔断成两间鸽子笼卧室和一个勉强算是客厅兼厨房的小空间。
客厅墙壁上糊着一层油腻的淡黄色墙纸,大概是前任房客留下的,上面有几块颜色更深的可疑污渍。
一张褪色的灰色人造革沙发占据了客厅三分之一的位置,凹陷下去的部位早己失去了弹性。
沙发对面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蒙尘的21寸老式显像管电视机(根本没用),旁边散落着几桶拆开的方便面、几袋廉价薯片和一个油腻腻的玻璃瓶烟灰缸(王龙用的)。
厨房角落是一个单灶的嵌入式液化气灶台,一个掉漆的不锈钢洗菜盆和下方狭窄的橱柜。
冰箱是老款的单门小冰箱,压缩机工作时嗡嗡作响,仿佛随时会断了气。
此刻是下午西点多,离吴宏光去便利店上晚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窗外是灰白浑浊的天光,透过那层洗得发白、印着褪色碎花的起球薄棉布窗帘投射进来,勉强照亮了室内。
王龙西仰八叉地躺在那张旧沙发上,一条粗壮的腿耷拉在地上,胸腔随着震天的呼噜声一起一伏。
他身上穿着印着“弘发物流”字样的廉价藏青色工装短袖,洗得领口己经变形发白。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食物残余的味道和王龙的鼾声。
吴宏光坐在自己那间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布衣柜和一张小书桌的“卧室”里。
书桌一角堆着几本落满灰尘的专业书《业务管理概论》、《市场营销实务》,象征着他那几乎用不上的大专文凭。
桌上那台外壳磨损严重的银色二手笔记本电脑是他在一个跳蚤市场淘的,运行起来风扇呼呼作响。
屏幕荧光映着他年轻却带着浓重倦容的脸——24岁,本该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但生活的乏味重压让他神疲心累。
他的头发有些乱,下巴冒出些许胡茬。
身上一件洗得领口变形的灰色纯棉旧T恤衫,膝盖处微微鼓包的黑色廉价工装裤。
屏幕上,贝爷刚刚生饮了某种动物血液,正对着镜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吴宏光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那种野性和原始的生命力。
这是他对抗眼前这个死水般生活的重要窗口。
他点开浏览器收藏夹里的一个文件夹,名字叫“万一用上了”。
里面存满了密密麻麻的链接:《全球顶级野外生存专家十大技能(看完必藏!
)》(播放量:157万)《卡灵顿事件全解析!
比科幻片还恐怖的太阳风暴灾难!
》《最新!
专家证实太阳活动己达史无前例峰值,警惕极端太空天气!
》《末日生存必备!
DIY简易净水器,只用塑料瓶和沙子!
》《突发!
菲国发布南海海槽大地震预警!
(含避难指南)》《囤货指南:如果只有500元预算,你应该买什么?
(超实用)》……他像一个在信息废墟里刨食的拾荒者,抓住一切可能与“活命”有关的碎片。
鼠标又点开《500元囤货指南》,看着UP主手里展示的进口压缩饼干、高质量净水器滤芯、进口急救包……吴宏光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别说500块了,他现在微信钱包里连多余的100块都难。
他从电脑椅上侧过身,艰难地弯下腰,从床底下一个装旧鞋的纸箱后面,小心翼翼地拖出一个黑色、布满灰尘的二手帆布战术背包,样式有点像民兵训练用的那种。
这是他几个月前在网上二手平台花了60块钱买的,拉链因为浸了汗渍或者什么东西有点滞涩。
他像进行某种秘密仪式一样,轻轻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在地板上摆开检查: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三包印着“均衡压缩饼干”字样的东西,看起来就很皮实。
这是他在网上双11特促清仓时买的,临期特价4元一包。
反正密封情况还行没有漏气,应该不会坏。
两瓶便利店促销活动买一送一的矿泉水一块钱。
维生素片:一个巨大的、深棕色塑料瓶,上面就印着“复合维生素”几个字,成分说明褪色模糊不清。
药店买的最便宜的,店员说“都一样的”,21块。
十芯伞绳:大约20米长的一捆,橘黄色,看起来还算结实,某宝爆款,12.8包邮。
打火机和打火石:三个一次性塑料打火机,红、蓝、绿,都是在便利店夜班时捡的客人遗弃快没气的;9.9包邮大号打火石一副。
手电筒:一个塑料感极强的黑色小手电,头部是几个发光LED灯。
里面装着一节杂牌5号电池,以前买电池送的赠品。
净水药片:一个小瓶,里面装着50片迷你泡腾片状的药片,说明书写着遇水溶解后杀灭99.99%细菌病毒。
看了好多测评说效果存疑,但实在买不起净水器,也是网上6.9块一瓶买的。
急救包:一个脱皮红底白十字的小急救包里,一小卷略微黄的医用纱布,几根棉签,半瓶暗黄色碘伏溶液,几张皱巴巴的创可贴(图案模糊不清)。
药店处理效期药时清出来的“非卖品”,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一小盒清凉油,一包万通筋骨贴,一瓶正露丸还有一支用过的红霉素软膏。
地图:一张揉得很旧的《榕城市交通图》,一张磨损更严重的《闽省地图册》。
本地旅游景点入口处免费拿的。
多功能小刀:一把银色不锈钢外壳的老款“瑞士冠军”款式小刀,肯定是山寨品,但刀口还算锋利,有几种小工具(剪刀、小刀、镊子、指甲锉)。
吴宏光读大专时在地摊上20块钱买的,用了很多年,挂绳都快磨断了。
10.60cm长撬棍:别挂在背包边上,也是趁双11特促15.8块入手还送了双劳保手套。
11.杂物:还有一本轻薄的便携求生手册,一卷透明胶带,两包纸巾,一盒应急蜡烛,几根不知道哪来的橡皮筋和回形针。
他拿起那把山寨小刀,指腹轻轻擦过刀刃上的微小缺口,又拿起一块压缩饼干,看着那毫无食欲的颜色和质感,低声对自己嘟囔:“这就是我的‘诺亚方舟票’了……够廉价,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语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自嘲和无力感。
“真要有什么天灾人祸,这点东西可能连屁都不顶……”那个阴暗的念头又爬了上来,“……可要是一切都推倒重来呢?
没了房贷车贷,没了老板压榨,就真刀真枪拼谁能活下来……那是不是反而……公平一点?”
“噗嗤!
光仔!
你又在搞你那个‘末日救生包’啦?”
王龙不知何时醒了,站在吴宏光卧室那几乎关不上的门框边,揉着惺忪睡眼,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没心没肺。
他一米八的个子往门口一杵,更显得空间逼仄。
他肚子饿得咕咕叫,顺手拿起吴宏光摆在门口地上的压缩饼干摇了摇,“就这玩意儿?
硌牙不?
够咱哥俩吃几顿?
真要是末日来了,咱这体格,去超市抢吃的就完了!
研究这玩意儿?
不够累的!”
王龙大手一挥,像要驱散吴宏光头上的愁云:“科学家都说了多少回了,太阳爷爷打个喷嚏没事儿!
人家活多少亿年了,有数着呢!
什么海啸预警?
每年都听腻歪了!
还有那些视频,净忽悠人卖东西的!
你看你这钱花的,浪费!
走走走,到点了,准备接班去,再不走迟到该扣钱了!
今天要是生意好,晚上哥请你吃个烧烤!”
王龙说着,不容分说地走过来,习惯性地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在吴宏光并不单薄但在他面前也显得“单薄”的肩膀上使劲一拍,带着亲昵也带着点没轻没重。
“嘶,要死啊你…龙哥!”
吴宏光被拍得一个趔趄,心里刚升起的那点破罐子破摔的叛逆念头和一丝渺茫的“公平”幻想,也瞬间被这沉重的现实一拍即散。
是啊,想什么呢?
灾是没来,老板是真会扣钱的!
烧烤比压缩饼干强多了!
他认命地把东西胡乱塞回包里,塞回床底,那股浓重的沮丧和无力感像湿冷的蛇一样重新盘踞心头。
他和王龙就是这座城市最微不足道的两颗沙子,连梦想都不敢做得太大。
钥匙在他牛仔裤口袋里冰冷地硌着大腿,他跟在哼起了完全走调的口水歌的王龙身后,“砰”的一声带上那扇摇摇晃晃的屋门。
下楼梯时,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再次被那股熟悉又让人反胃的混合气味包围。
走出昏暗的楼道,外面是西郊傍晚的喧嚣。
“滋啦——”街角大排档的铁锅爆炒着辣椒,油烟升腾。
“哐当哐当!”
几辆满载废品的三轮车在不平的柏油路上颠簸前行。
“呜呜呜——”远处高架桥上驶过的重型货车发出沉郁的嗡鸣。
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店门口劣质音响放出的流行歌……汇成一片嘈杂的市声底噪。
天光更沉了,被高楼和烟尘切割成片状的灰紫色天空,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星星。
吴宏光抬头望去,不知是烟尘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那浑浊的天空深处,有什么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东西,正冷酷地调整着自己的轨道,它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正悄然笼罩下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毫无征兆地撞了他一下。
他赶紧低下头,跟着龙哥汇入那些赶着去上班或下班回家、脸上带着同样麻木或疲惫神情的人流中,朝着街角那个亮着廉价红色灯牌的“福来便利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