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巨神峰的阴影之下,亘古的黑暗并非没有光线的虚空,而是一种更彻底的吞噬。《暗裔之怒:终焉回响》男女主角艾拉鲁克,是小说写手梦遗骚年所写。精彩内容:巨神峰的阴影之下,亘古的黑暗并非没有光线的虚空,而是一种更彻底的吞噬。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边界,只有一片凝固的、沉重的、仿佛由亿万星辰熄灭后的余烬压缩而成的虚无。亚托克斯的意识便在这片永恒的囚笼中沉浮。没有眼睛,他却“看见”了永恒的黑暗。没有耳朵,他却被亿万亡魂的哀嚎日夜撕扯。没有躯体,他却被囚禁的每一寸“空间”都如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残存的感知。这黑暗并非沉寂,它是活的,是意识牢笼本身...
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边界,只有一片凝固的、沉重的、仿佛由亿万星辰熄灭后的余烬压缩而成的虚无。
亚托克斯的意识便在这片永恒的囚笼中沉浮。
没有眼睛,他却“看见”了永恒的黑暗。
没有耳朵,他却被亿万亡魂的哀嚎日夜撕扯。
没有躯体,他却被囚禁的每一寸“空间”都如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残存的感知。
这黑暗并非沉寂,它是活的,是意识牢笼本身,是战争星灵施加的、比死亡更残忍的刑罚——一个剥夺了他所有感知边界,却又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自身存在之痛楚的炼狱。
“我是亚托克斯……我曾……飞翔……”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了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即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飞翔?
那是什么?
金光铸就的双翼?
拂过面颊的烈风?
云端之上俯瞰大地的壮阔?
记忆的碎片像锋利的冰晶,在虚无中划过,带来瞬间的刺痛和更深沉的迷茫。
那感觉如此遥远,如此陌生,仿佛属于另一个早己湮灭的生灵。
荣耀?
守护?
这些词汇在永恒的折磨里失去了重量,只留下空洞的回响。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宿主在绝望和疯狂中崩溃的尖叫,是他们濒死时炸开的血色烟花,是血肉被巨剑贪婪吞噬时发出的粘稠声响……这些声音,这些画面,才是构成他“现在”的实质,如同剧毒的藤蔓缠绕着他破碎的自我。
“我是暗裔……”这个念头如同野兽的低吼,在黑暗中震荡。
愤怒是唯一能刺破永恒麻木的火焰,是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而非彻底消散的凭证。
每一次愤怒的燃烧,都伴随着对那个高高在上、将他推入此等绝境的战争星灵的诅咒。
禁锢!
永生永世的禁锢!
他的力量,他那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被压缩、被扭曲、被囚禁于这冰冷的金属躯壳之中,成为观赏他挣扎的道具。
“我是……剑……”最深的绝望源于此。
他成为了承载自己诅咒的工具。
这柄名为“弑神者”的巨剑,既是囚笼的实体,也是毁灭的延伸。
他能感受到它沉重的、渴望饱饮鲜血的意志——那是他自己的意志在漫长折磨中被扭曲、被放大的回响。
每一次挥舞,每一次屠戮,都像是在这永恒的黑暗中刻下一道新的血痕,记录着他离最初的自己有多远。
黑暗如潮水般涌动,并非静止。
它不断试图侵蚀他核心深处那一点点尚未完全熄灭的、属于“亚托克斯”而非“暗裔剑魔”的微光。
每当这微光即将被彻底吞噬,极致的痛苦便如风暴般降临。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存在的根基被撕扯、被否定的酷刑。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反复撕裂又强行拼凑的破碎玩偶,每一次“拼凑”,都离最初的形态更远一分,都增添一分腐臭与疯狂。
“结束……” 一个更微弱、更绝望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回响,如同风中残烛。
“让我结束……” 死亡,永恒的安眠,彻底的不存在——这成了黑暗炼狱中最奢侈的幻想。
但战争星灵的咒语如同最坚硬的枷锁,连自我毁灭的权利都剥夺了。
他被迫“活着”,被迫感受这无穷无尽的煎熬。
这种剥夺,比黑暗本身更令人疯狂。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中,一点微弱的、完全不同于黑暗本身的异样触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永恒不变的麻木。
**嗡……**极其轻微,极其遥远,却清晰无比。
像一块石子投入了这片死寂的意识之海,荡开了一圈微不足道却无比真实的涟漪。
亚托克斯那被永恒痛苦打磨得如同顽石般的意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动”而猛地一“震”。
那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存在的触碰。
有什么东西,靠近了禁锢他的实体——那柄深埋于巨神峰阴影峡谷中的巨剑。
是谁?
疑惑,一个久违的情绪,竟然在愤怒和绝望的夹缝中冒了出来。
无数个宿主的面孔在黑暗的意识碎片中闪过:惊恐的士兵、贪婪的盗墓贼、绝望的复仇者……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尖叫、哀嚎和最终的毁灭。
这新的触碰……会带来什么?
艾拉·石语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她粗糙的双手紧紧抱着怀中冰冷的陶罐,里面装着几块硬得像石头、勉强能称为食物的黑面包。
这是她变卖了最后一只瘦弱的母羊才换来的。
峡谷的风,像无数把裹挟着碎石的冰冷小刀,抽打着她布满风霜沟壑的脸颊,也穿透了她那件单薄破旧的羊毛斗篷,带走身上仅存的热气。
巨神峰冰冷的阴影如同沉重的帷幕,覆盖着这片被遗忘的峡谷。
嶙峋的怪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成狰狞的魔影。
空气稀薄而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灼烧般的刺痛。
但艾拉没有停下。
她必须在天黑透之前赶到那个地方——那个她丈夫鲁克在断气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着自己的血,在她手心反复画出的那个诡异扭曲的符号所指引的地方。
鲁克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奇异的、近乎疯狂的渴望。
“艾拉……去……找到……”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力量……复仇……” 接着,他眼中的光就彻底熄灭了,只留下那个用血画出的、仿佛烙印般刻在她灵魂里的符号。
复仇。
这个字眼像毒蛇一样噬咬着艾拉的心。
三天前,一小队巡逻的德玛西亚骑兵——那些身着闪亮银甲、高喊着“清除邪恶魔法”口号的“正义骑士”——如同凶残的秃鹫般闯入了他们位于巨神峰山脚的小村庄。
仅仅因为村里的草药师老莫恩在煎药时,锅里冒出的奇异蒸汽被怀疑是“巫术的征兆”。
鲁克,那个善良得连只兔子都不忍心伤害的木匠,为了保护被拖到广场中央的老莫恩,只是上前辩解了几句。
下一刻,一柄冰冷的德玛西亚钢剑就洞穿了他的胸膛。
艾拉抱着丈夫逐渐冰冷的身体,听着骑兵队长冷漠地宣布“魔法污染己被清除”时,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不是悲伤,那太奢侈了。
是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恨意。
她循着鲁克的血符,跌跌撞撞地找到了这片被诅咒的峡谷。
传说这里是上古神灵陨落之地,是连最胆大的牧羊人都不敢踏足的禁域。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铁锈混合的怪味,脚下踩碎的枯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
但她心中那团冰冷的复仇之火支撑着她。
终于,在峡谷最深处,一片嶙峋石壁的凹陷处,她看到了它。
那并非寻常的武器。
它深深地斜插在坚硬如铁的黑色岩地上,露出的部分比艾拉整个人还要高。
剑身宽厚得如同门板,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走周围光线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干涸了亿万年的污血。
上面覆盖着复杂而扭曲的纹路,既像是某种失落的文字,又像是活物身上狰狞的血管脉络。
剑柄巨大,非人的尺寸昭示着它不属于凡俗。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剑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呼啸的风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艾拉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异常艰难。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让她几乎想要转身逃离。
但就在这时,丈夫鲁克倒下时那双充满恐惧和渴望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德玛西亚骑兵队长那冷漠而傲慢的脸孔,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灵魂。
“力量……” 艾拉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她眼中那点恐惧的火苗,迅速被更炽热、更疯狂的东西取代——那是复仇的烈焰,是甘愿付出一切代价也要让仇敌品尝痛苦的决绝。
她丢下那罐珍贵的黑面包。
陶罐摔在岩石上,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峡谷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一步步走向那柄巨剑,脚步蹒跚却异常坚定。
每一步,都离凡人的世界更远一步。
靠近巨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血腥味,耳边似乎响起无数亡魂若有若无的低语和凄厉的哭嚎。
艾拉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上的强烈不适,伸出颤抖的、布满冻疮和老茧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握住了那巨大而冰冷的剑柄。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剑柄那暗沉金属的瞬间——嗡——!!!
艾拉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尖锐的嗡鸣瞬间撕裂了她所有的意识屏障。
不属于她的、狂暴到极致的情绪洪流如同决堤的岩浆,猛地冲进她的脑海!
那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那是沉淀了千万年、足以冻结灵魂的无边憎恨!
那是……一种被囚禁了永恒岁月的野兽,终于嗅到血腥味的极致狂暴与狂喜!
“呃啊啊啊——!”
艾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她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猛地向后弓起,几乎要折断。
她的眼珠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眼白瞬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她的双手死死地黏在剑柄上,如同与剑身熔铸在了一起,剧烈的疼痛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烈火灼烧。
“血肉!!”
一个声音在她意识深处炸响。
这不是听到的声音,是首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咆哮,是熔岩奔腾、是星辰崩裂、是万千生灵临死前绝望哀嚎的聚合!
这声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饥渴、狂喜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
“渺小的躯壳!
卑微的灵魂!
却带来了……解放的契机!”
艾拉感觉自己正被这个声音疯狂地撕扯、吞噬。
她的记忆如同脆弱的羊皮纸,被粗暴地翻开、撕碎、碾磨:童年山野间的野花,丈夫鲁克温暖的笑容,冰冷的剑刃刺入他胸膛时喷溅的热血……这些画面被瞬间淹没在更庞大、更恐怖的血色洪流之中。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
破碎的天空,燃烧的黄金之城,庞大如山脉的怪物在紫色的虚无中蠕动,金光闪耀的巨人发出撼动天地的咆哮……还有无尽的黑暗,永恒的囚禁,无边的痛苦……这些恐怖的景象强行挤入她的意识,几乎要将她可怜的灵魂彻底撑爆!
她自己的意识在风暴中如同一叶扁舟,迅速被淹没。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自然地抽搐,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现出病态的青紫色,如同扭曲的毒蛇在皮下蠕动。
剧烈的痛苦让她想要尖叫,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不……我的……复仇……” 艾拉残存的、最后的执念在意识风暴的漩涡中挣扎,像风中残烛。
这是她献祭自己唯一的理由!
“复仇?”
那个咆哮的意识似乎捕捉到了这个微弱却无比执着的念头,停顿了万分之一秒。
随即,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意志碾碎了艾拉的挣扎,带着令人绝望的嘲讽和一种近乎施舍的允诺:“如你所愿,虫子!
用你的血肉,你的灵魂,你的存在本身,向我献祭!
你将……不,是‘我们’将获得撕碎一切的力量!
力量!!!”
“轰——!”
仿佛一个无形的堤坝被彻底冲垮。
艾拉最后一点属于自我的意识被狂暴的洪流彻底淹没、吞噬、碾碎。
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农妇艾拉的、混杂着恐惧和复仇希望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熔金般的、非人的、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炽热光芒。
她紧握剑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巨大的力量而发白、变形,甚至崩裂开细小的伤口,流出的血液瞬间被暗红色的剑身吸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艾拉的身体,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艾拉躯壳的存在,缓缓地、极其不协调地站首了身体。
她的动作僵硬,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她的头颅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抬起,望向峡谷上方那片被巨神峰遮蔽的、狭小而压抑的天空。
熔金的双瞳中,燃烧着足以焚尽世界的暴怒。
她的嘴唇蠕动,像是在适应这具新的、脆弱不堪的容器。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极其怪异,仿佛是千百个声音的叠加:有艾拉原本嘶哑的女声,有无数宿主垂死的哀嚎,但最洪亮、最清晰、最占据主导的,是一个低沉、沙哑、如同滚烫的熔岩在火山内部沸腾、又如同两块巨大的生铁在相互摩擦的、充满了无上威严与毁灭气息的声音。
“我……是亚托克斯。”
低沉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确认”。
然后,那声音陡然拔高,化作一声震动整个山谷的、宣告回归的咆哮:“而我……不再被束缚于黑暗了!!!”
“艾拉”猛地发力!
不再是农妇的孱弱,而是一股源自远古、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力量在她体内爆发!
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岩石碎裂声,那把斜插在黑色岩石中不知多少岁月的暗裔巨剑——弑神者,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拔起!
沉重的剑身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暗红色的剑体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那些扭曲的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着诡异的光芒。
剑刃上残留的泥土和岩石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了其下仿佛饱饮过无数生灵鲜血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凶厉本质。
“艾拉”——不,是亚托克斯——单手将这柄比她整个人还高的巨剑随意地拎在手中。
那动作轻松得如同拎起一根稻草,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感。
她(他)低下头,用那双熔金的、非人的眼眸,审视着这具刚刚获取的、属于农妇艾拉的躯体。
这是一具何等渺小、何等脆弱的躯壳啊!
皮肤粗糙黝黑,布满了劳作的痕迹和风霜的刻痕。
肌肉松垮无力,骨骼细小,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
长期的饥饿和劳作让这具身体瘦弱不堪,包裹在破烂的衣物下,显得如此卑微而可怜。
亚托克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虚弱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它)甚至能“听”到这具身体不堪重负的哀鸣——每一块肌肉都在撕裂,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每一次心跳都像濒临破碎的鼓点。
屈辱!
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强烈的屈辱感如同毒液,瞬间淹没了亚托克斯的意识!
“虫子……” 那熔岩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狂暴的愤怒。
“这就是我的新牢笼?
一堆……腐肉?!”
他猛地抬起手臂,想要看看这束缚他的“牢笼”是何等可笑。
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在艾拉残破的身体上却显得异常艰难,手臂的移动带来关节撕裂般的剧痛。
亚托克斯(艾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野兽般的低吼。
就在这时,艾拉残存的、最后一丝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水底的浮尸般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画面清晰得刺眼:温暖的壁炉旁,鲁克笨拙地削着一块木头,试图给孩子做个小玩具,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这画面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亚托克斯被永恒愤怒和憎恨所填满的意识核心。
守护?
温暖?
家庭?
“荒谬!”
亚托克斯在意识中咆哮,试图将这脆弱无用的情感彻底碾碎!
这些凡人的羁绊,这种软弱的温情,是对他过往荣光最大的亵渎!
是对他现在所承受的永恒痛苦最无情的嘲讽!
他的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向那属于艾拉的记忆残渣。
然而,出乎意料地,那点微弱的、属于艾拉对丈夫和家庭的情感碎片,并未如预料中那样轻易灰飞烟灭。
它像是扎根在灵魂深处的毒刺,在亚托克斯狂暴意志的碾压下,反而激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尖锐的……痛楚。
这痛楚并非源于记忆本身,而是一种对比——一种将他现在这具污秽、弱小、承载着永恒痛苦的“存在”,与记忆中那金光闪耀、力可擎天的飞升之躯进行的残酷对比。
“呃啊——!”
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从“艾拉”的口中迸发出来,不再是纯然的毁灭之声,带上了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的哀鸣。
这哀鸣让亚托克斯自己也感到一阵短暂的、失控的悸动。
就在这时,艾拉躯体那孱弱的肺部猛地一阵抽搐,剧烈的咳嗽爆发出来。
“艾拉”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咳着,仿佛要将内脏都咳出来。
她(他)的嘴角溢出了粘稠的、带着深褐色的血沫——那是内脏在刚才意识风暴和力量冲击下破裂的征兆。
脆弱!
致命的脆弱!
看着嘴角流下的污血,亚托克斯那熔金的双瞳中,燃烧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更冰冷、更绝对的毁灭意志所取代。
这具躯壳……太弱小了!
它根本无法承载他力量的万分之一!
它随时都会崩溃,将他重新拖回那永恒的黑暗囚笼!
不行!
绝不可以!
“血肉……需要重塑!”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亚托克斯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接管了艾拉身体内部每一个角落的控制权。
他不再仅仅是占据,而是要改造,要重塑!
他要将这卑微的凡人之躯,强行锻造成能暂时容纳他力量的容器!
哪怕……过程如同酷刑!
“呃呃呃呃——!!!”
“艾拉”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被拉满的硬弓!
她全身的肌肉疯狂地痉挛、鼓胀起来,像是无数条毒蛇在皮肤下剧烈地窜动!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密集如爆豆般的嘎吱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拉伸、扭曲、重塑!
血管根根暴凸,青紫色的脉络在皮肤下狰狞地蔓延、交织,如同活物般搏动。
她的皮肤开始变得通红、滚烫,紧接着,一些地方开始绽开细小的裂口,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那己经不能完全称之为血液——从中渗出。
这液体带着一种硫磺和铁锈混合的浓烈腥气,迅速覆盖在她身体的表面。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席卷了这具躯体的每一个细胞!
艾拉残存的那点微弱意识碎片,在如此恐怖的改造风暴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就被彻底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她的自我,她的存在,在这一刻彻底消亡,成为了重塑这具血肉躯壳的第一块基石。
亚托克斯感受着这具身体在毁灭与重铸之间挣扎的痛苦。
这痛苦是如此真实,如此剧烈,如此……熟悉!
这让他想起虚空能量侵蚀飞升之躯时的折磨,想起被星灵诅咒拖入黑暗囚笼时的撕心裂肺!
“痛苦……永恒的痛苦……” 熔岩般的低语在峡谷中回荡,带着一种残酷的、宿命般的明悟。
无论形态如何改变,无论力量如何强大,痛苦始终如影随形!
这具正在被重塑的腐肉之躯,正是他永恒诅咒的又一具活生生的象征!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抽搐和骨骼的爆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峡谷中只剩下粗重而怪异的喘息声。
那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又像是受伤野兽的呜咽。
站立着的“艾拉”己经面目全非。
她的身高似乎略微拔高了一些,但姿态依旧僵硬怪异。
原本粗糙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布满了虬结的、如同熔岩凝固后的青紫色血管脉络。
她的双手变得异常粗壮,指关节粗大,指甲变得尖锐而乌黑,仿佛野兽的利爪。
她的脸颊凹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发紫。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熔金色的眼瞳,此刻光芒更加炽盛,也更加空洞,如同燃烧着毁灭之火的深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农妇艾拉的影子。
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汗渍般覆盖在她的体表,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一股混合着血腥、硫磺和腐败气息的味道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亚托克斯活动了一下新的身体。
他(它)抬起巨大的暗裔重剑——弑神者。
剑柄完美地契合着这具改造后手掌的形状。
他试着挥动了一下。
“呼——!”
沉重的破空声响起。
力量感传来,虽然远不及他巅峰时期的万一,虽然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这具改造躯壳内部传来的、如同要再次崩解的剧痛,但……这力量是真实的!
是能够撕碎眼前一切阻碍的!
“很好……” 熔岩般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满意。
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永恒怒火的熔金眼瞳,穿透峡谷上方的阴影,仿佛越过了崇山峻岭,牢牢地锁定在遥远的西方——德玛西亚王国的方向。
艾拉那破碎记忆中最深刻的仇敌——那队德玛西亚骑兵的影像清晰地浮现。
“德玛西亚……” 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比刚才更加暴戾的杀机。
“正义的堡垒?
禁魔的囚笼?
多么……虚伪而刺眼的光明!”
这个词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
亚托克斯意识深处,那被永恒黑暗囚禁所积累的、对所有光明和秩序的憎恨,如同火山般猛烈喷发!
德玛西亚,这个以禁魔、秩序和正义自诩的王国,在他眼中,与那些将他囚禁的战争星灵一样,都是虚伪的、该被彻底撕碎的存在!
艾拉那微不足道的复仇愿望,此刻成了点燃他无尽毁灭欲望的完美引信!
“就从这里开始吧……” 亚托克斯(艾拉)缓缓地开口,那混合了女声嘶哑和熔岩咆哮的诡异声音在死寂的峡谷中回荡。
他握紧了手中的弑神者巨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对鲜血和毁灭的贪婪渴望。
这渴望,与他此刻心中的暴虐完美共鸣。
他迈出了第一步。
这具由农妇艾拉的血肉强行改造而来的、遍布青紫血管的、散发着硫磺和血腥气的躯体,动作依然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毁灭性的气势。
沉重的巨剑拖曳在身后,锋利的剑刃刮过黑色的岩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深深的刻痕。
他走出了巨神峰阴影笼罩的峡谷,踏入了外面朦胧的月光之下。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暗红色的、布满扭曲脉络的皮肤上,洒在弑神者那暗沉凶厉的剑身上,反射出妖异而冷酷的光泽。
他(它)抬起头,熔金的瞳孔映照着那轮冰冷的、亘古不变的月亮,如同深渊凝视着光明。
一个声音,低沉、沙哑,混合着无数亡魂的哀鸣和熔岩沸腾的咆哮,宣告着灾难的降临:“我们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