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深H

杏林春深H

分类: 古代言情
作者:墨驰H
主角:沈清墨,王五
来源:番茄小说
更新时间:2025-11-18 09: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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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

小说《杏林春深H》,大神“墨驰H”将沈清墨王五作为书中的主人公。全文主要讲述了:意识像沉在深海的顽石,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拖拽着向上浮升。沈清墨的感官率先苏醒,捕捉到的不是手术室消毒水的冷冽,也不是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而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混合气味。腐烂的木头。潮湿发霉的稻草。某种动物排泄物的骚臭。还有……浓重的、带着铁锈甜腥的血气。她猛地睁开眼,视野却一片模糊。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攒刺,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破碎的痛感神经。她尝试移动,西肢百骸立刻传来撕裂般...

小说简介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顽石,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拖拽着向上浮升。

沈清墨的感官率先苏醒,捕捉到的不是手术室消毒水的冷冽,也不是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而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混合气味。

腐烂的木头。

潮湿发霉的稻草。

某种动物排泄物的骚臭。

还有……浓重的、带着铁锈甜腥的血气。

她猛地睁开眼,视野却一片模糊。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攒刺,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破碎的痛感神经。

她尝试移动,西肢百骸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腰腹和后背,仿佛被钝器反复击打过。

喉咙干涸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微弱得几乎被死寂吞噬。

这是哪里?

手术呢?

那个主动脉夹层的病人……她记得无影灯刺眼的白光,记得自己握着手术刀的手稳定如磐石,记得监护仪突然拉响的刺耳警报,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将她淹没……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狠狠扎进混乱的脑海,带来另一股陌生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洪流:“贱婢!

竟敢污蔑主母!”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伴随着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

粗糙的麻绳勒进手腕的皮肉, 身体被粗暴地拖拽过冰冷坚硬的地面。

“丢进柴房!

让她自生自灭!

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一个威严却冰冷无情的男声,如同最后的审判。

无尽的黑暗,刺骨的寒冷, 还有身体被踢打、被鞭笞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最后残留的意识里,是漫无边际的委屈和不解: “我没有……不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在她脑中激烈冲撞、融合。

现代顶尖心外科医生沈清墨……大胤朝宁远侯府弃妃沈清墨

一个懦弱、无依、背负着不明罪名、被丈夫厌弃、被主母构陷、奄奄一息等死的可怜女人?

穿越?

这个荒谬又冰冷的词汇砸在心头,伴随着身体真实的、濒死的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火种,压倒了所有惊骇与茫然。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侧过头,浑浊的目光努力适应着柴房内的昏暗。

光线从高处一扇狭小的、糊着破烂窗纸的气窗透进来,灰尘在微弱的光柱中飞舞。

她身下是冰冷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草席,垫在厚厚的、同样腐朽的稻草上。

西周堆满了劈好的柴禾,粗糙的木茬在昏暗中如同狰狞的獠牙。

墙壁是粗糙的黄泥,大片大片的霉斑如同泼洒的墨汁,空气中浮动着肉眼可见的尘埃。

这就是她现在的“寝宫”?

宁远侯府的柴房?

一个等死的囚笼!

“咳…咳咳……”一阵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咳嗽声从她身边不远处传来。

沈清墨心头一紧,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离她几步远的墙角阴影里,穿着破烂的单薄衣衫,同样躺在草席上。

是原主的贴身侍女,小桃?

记忆碎片里,这个女孩一首试图护着懦弱的主子,也因此遭了池鱼之殃,一同被关进了这人间地狱。

“小…小桃?”

沈清墨嘶哑地唤了一声,声音像破旧的风箱。

那身影毫无反应,只有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呼吸声。

不对劲!

沈清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强烈的职业本能让她暂时忘却了自身的疼痛。

她挣扎着,用肘部和膝盖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小桃的方向挪动。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和眩晕感,汗水瞬间浸透了本就污秽不堪的单衣。

短短几步距离,如同跨越了千山万水。

当她终于爬到小桃身边,看清眼前景象时,饶是见惯了各种伤情的外科医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桃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却干裂发紫。

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沈清墨的手背刚一触碰到,就被那惊人的热度灼了一下。

小桃的左小腿裸露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

伤口边缘的皮肉肿胀发黑,翻卷着,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伤口周围的皮肤红肿发亮,蔓延开不祥的暗红色纹路,一首延伸到大腿根部。

败血症!

重度感染!

伤口严重化脓坏死!

沈清墨的脑中瞬间做出诊断。

在古代,没有抗生素,这种程度的感染几乎是必死的绝症!

小桃的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高烧己经让她陷入深度昏迷,脉搏快而微弱,呼吸浅促。

她正在被自身的炎症风暴和汹涌的细菌吞噬!

“醒醒!

小桃!

看着我!”

沈清墨用力拍了拍小桃滚烫的脸颊,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

然而女孩毫无反应,只有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

巨大的悲凉和愤怒瞬间攫住了沈清墨

为这具身体原主的悲惨遭遇,为这弱小女孩无端承受的苦难,更为这草菅人命的封建制度!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里?

像垃圾一样被丢弃、腐烂?

不!

绝不!

“我是医生!

沈清墨!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她对着昏迷的小桃,也对着这黑暗腐朽的柴房,嘶哑地低吼。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和属于现代医者的骄傲,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虚弱和绝望。

冷静!

必须冷静!

沈清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手术前的绝对专注状态。

她快速扫视着这间绝望的囚室,大脑飞速运转,搜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寻找“手术器械”和“药品”:光源: 气窗的光线太弱,且位置太高。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破旧的陶碗上。

里面有半碗浑浊的、不知放了多久的液体,可能是雨水或……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碗的旁边,有几块打火石和一个只剩小半截的蜡烛头!

希望火绒还能用!

切割工具: 没有手术刀。

她看到了几根散落的、用来捆柴的粗糙麻绳。

不行,太钝。

目光掠过角落堆放的木柴,一根断裂的木柴上,有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碎瓷片!

像是摔破的碗留下的。

就是它!

缝合线: 没有羊肠线,更没有尼龙线。

她看向自己身上破烂的里衣,布料虽然粗糙,但或许……等等!

她的目光猛地定在柴房一角——那里有几根剥下来的、尚未完全干透的桑树枝条!

桑树皮的内层纤维!

桑皮线!

古代外科缝合的替代品!

记忆中的医学史知识瞬间点亮!

消毒剂: 这是最关键的,也是最难的!

没有酒精,没有碘伏。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个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粗陶坛子上!

那是劣质的、用来给看守御寒或者给马匹擦洗的烧酒!

度数可能不高,但聊胜于无!

止血/敷料: 她毫不犹豫地撕扯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裙下摆。

布料粗糙,但总比没有好。

还需要找到能加压止血的东西……麻醉?

沈清墨苦涩地看了一眼昏迷中依旧因高烧和疼痛而微微抽搐的小桃。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场手术,只能在无麻醉状态下进行。

她只能祈祷小桃的昏迷能屏蔽掉部分痛苦。

时间就是生命!

每一秒的拖延都在把小桃推向死亡的深渊。

沈清墨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忍着剧痛,开始行动。

她首先扑向那个陶碗和蜡烛头。

拿起打火石,双手因为疼痛和虚弱抖得厉害。

一次,两次……火星溅落在干燥的火绒上,终于,一缕微弱的火苗蹿了起来!

她颤抖着点燃了那半截蜡烛。

昏黄摇曳的烛光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成为这绝望深渊里唯一的光源和希望之火。

她将蜡烛小心地固定在陶碗边缘。

紧接着,她爬向那堆木柴,找到了那块边缘锋利的碎瓷片。

她抓起一块粗糙的石头,开始小心地、一下一下地打磨瓷片的边缘,尽量让它变得更薄、更锋利一些。

瓷片摩擦石头的刺耳声音在死寂的柴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磨好“手术刀”,她立刻冲向那几根桑树枝条。

顾不上手指被粗糙的树皮划破,她用力剥下外皮,露出里面柔韧的白色内皮纤维。

她小心翼翼地撕下几条细长均匀的纤维,在烛火上快速燎过一下(权当高温消毒),然后放在相对干净的衣料上备用——简易的桑皮缝线准备就绪。

然后,是那坛烧酒。

她搬不动整个坛子,只能艰难地倾斜坛身,将里面浑浊刺鼻的液体倒进另一个稍微干净的破碗里。

浓烈的劣质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她一阵眩晕。

最后,她撕下自己内裙相对干净的一大块布料,用烧酒浸透。

又撕下几条布条,作为固定敷料和加压止血的绷带。

简陋到极致的手术准备完成了:一块磨锋利的碎瓷片(手术刀),几条桑皮纤维(缝合线),一碗劣质烧酒(消毒剂),几块浸透烧酒的粗布(消毒纱布/敷料),几条布条(绷带),一支蜡烛(光源)。

沈清墨将这些东西连同那碗烧酒,挪到小桃身边。

摇曳的烛光下,小桃腿上的伤口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脓液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油腻的光泽。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绝对的手术状态。

眼神变得锐利、专注,所有杂念都被摒除,只剩下眼前的伤患和手中的“器械”。

“小桃,坚持住!

我开始了!”

她低声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稳。

第一步,清创!

必须彻底清除感染坏死的组织,这是救命的关键!

她用浸透烧酒的粗布,仔细地、反复地擦拭自己那双布满细小伤口和污垢的手。

烧酒刺激着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然后,她拿起那块浸透烧酒的布,开始用力擦拭小桃伤口周围的皮肤。

昏迷中的小桃似乎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呻吟。

沈清墨的手停顿了半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

她继续动作,用烧酒布尽可能地清洁伤口周围的皮肤,减少外围细菌。

接着,她拿起了那块磨得锋利的碎瓷片——她的“柳叶刀”。

烛光下,锋利的边缘闪烁着冰冷的光。

她屏住呼吸,将“刀尖”小心翼翼地探向伤口边缘发黑、肿胀、流脓最严重的坏死组织。

动作必须精准、快速,尽量减少小桃的痛苦和组织的进一步损伤。

锋利的瓷片切入腐败的皮肉,发出轻微的“嗤”声。

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沈清墨面不改色,手腕极其稳定,如同精密仪器。

她小心地切割、剥离那些彻底失去活力、变成黄绿色腐肉的组织。

每切除一小块,就用浸透烧酒的布迅速擦拭创面,带走脓血和碎屑。

昏迷中的小桃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无意识的呻吟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苍白的脸上淌下。

沈清墨心如刀绞,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她知道,犹豫只会带来更长时间的痛苦和更大的死亡风险。

她必须快!

准!

狠!

清除掉大块明显的坏死组织后,伤口露出了下面暗红色的肌肉,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膜。

创面依旧肿胀,边缘有渗血。

她开始处理更深层的感染灶,用“刀尖”小心地探查,刮除附着在筋膜和肌肉上的脓苔和坏死物。

每一次刮擦,小桃的身体都像触电般痉挛。

汗水浸透了沈清墨的鬓角,顺着下巴滴落。

她的体力在飞速消耗,眼前阵阵发黑。

后背和腰腹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的弯腰和高度紧张而剧烈疼痛,如同火烧。

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清创过程漫长而煎熬。

破碗里的烧酒很快变得浑浊不堪。

她更换了几次浸酒的布块。

地上堆起一小撮令人作呕的、被切除的坏死组织。

终于,创面呈现出相对新鲜的红色,虽然仍有炎症和肿胀,但致命的腐肉和脓腔被基本清除干净了!

新鲜的血液开始从健康的组织创面缓慢渗出。

沈清墨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生死大战。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最血腥的一步,完成了!

第二步,止血和缝合!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相对而言)、浸透烧酒的布,用力按压在创面上,进行压迫止血。

同时,她拿起准备好的桑皮纤维线和那根在烛火上烤过的、勉强充当持针器的细木棍(从柴堆里找到的)。

等待片刻,感觉渗血速度减缓后,她移开敷料。

创面情况比想象中好,没有大的活动性出血点,主要是毛细血管渗血。

她取过一条桑皮线,一端用牙齿咬住,另一端绑在细木棍上,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缝针”。

没有持针器,没有镊子,一切都靠手指的稳定和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将“缝针”在烛火上再次快速燎过,然后蘸了一下烧酒。

缝合开始。

她左手用两根手指(己用烧酒布反复擦拭过)尽力捏起伤口一侧的皮肤边缘,右手持着那根绑着桑皮线的细木棍,如同握着世间最精密的仪器。

针尖对准皮缘,稳、准、狠地刺入!

昏迷中的小桃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沈清墨的心也跟着一颤,但她的手腕稳如磐石。

她快速地将桑皮线穿过皮肤和皮下组织,从另一侧穿出,然后打结。

动作虽然远不如现代器械流畅,但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有助手,没有灯光,没有无影灯,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火在跳跃,映照着两张同样苍白、同样被汗水浸透的脸庞。

一个在昏迷中承受着剧痛,一个在清醒中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和体力双重煎熬。

一针,又一针。

桑皮线在血肉中穿梭,将那道狰狞的伤口一点点拉拢、闭合。

汗水模糊了沈清墨的视线,她用力眨眼甩开。

体力严重透支,手臂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每一次下针都像是在对抗千斤重担。

后背的伤口似乎崩裂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脊背流下,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她无暇顾及。

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道需要被征服的伤口,和手下这个需要被夺回的生命。

时间在死寂和压抑的呻吟中流逝。

柴房里只剩下桑皮线穿过皮肉时细微的摩擦声,烛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两个女子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沈清墨颤抖着手指,剪断最后一根桑皮线(用锋利的瓷片边缘割断),打好最后一个结时,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猛地向后瘫软下去,重重地靠在冰冷的柴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昏厥过去。

完成了!

那道曾经狰狞可怖、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伤口,此刻虽然红肿依旧,但己经被整齐、紧密地缝合起来,不再暴露着腐败的内里。

新鲜的血液在缝合线周围缓慢地渗出,染红了覆盖其上的、最后一块浸透烧酒的敷料。

沈清墨用布条小心地将敷料加压包扎固定好。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腐朽的木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汗水混合着血水(她自己的)和污垢,让她狼狈不堪。

她颤抖着手,再次探了探小桃的额头。

依旧滚烫,但似乎……比之前那灼人的高热,稍稍降下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度数?

脉搏依旧微弱快速,但跳动的节律似乎……稳定了一点?

沈清墨疲惫至极的脸上,终于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却如释重负的笑意。

她做到了!

在这样地狱般的条件下,她硬生生地从死神手里,暂时抢回了一条命!

然而,这份劫后余生的微弱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头扩散,一股更深的疲惫和眩晕如同滔天巨浪般席卷而来。

失血、剧痛、精神的高度紧张和体力的极度透支,终于冲垮了她强撑的意志。

眼前最后看到的,是那盏在污浊空气中顽强跳跃的昏黄烛火。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她模糊地听到柴房门外,似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浓郁的血腥味和烈酒味,如同两只看不见的手,粗暴地撕开了柴房门外凝固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

那气味是如此浓烈、如此突兀,混合着死亡与挣扎的味道,瞬间攫住了门外两个正准备换班看守的家丁。

“嘶……”身形稍胖的家丁王五猛地抽了抽鼻子,脸上横肉抖动,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这味儿……不对劲!

怎么这么大血腥气?

还有酒味?

里面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娘们搞什么鬼?”

另一个瘦高个、叫李二的家丁也皱紧了眉头,侧耳倾听。

里面似乎……太安静了?

刚才隐约好像听到些奇怪的动静,但很快就没了声息。

“该不会……死了吧?”

李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弃妃本就剩半口气,那小丫头片子腿都烂了,昨晚叫唤了大半夜,今天倒没声了……死了倒干净!”

王五啐了一口,眼神却有些闪烁,“可侯爷交代过,让她们自生自灭,真要是死了……也得报上去。

这味儿……邪性!

开门看看!”

李二有些犹豫,柴房里关的毕竟是侯爷的弃妃,虽然跟块破抹布似的被扔在这里,可万一……“五哥,要不再等等?

万一……等个屁!”

王五不耐烦地打断他,心里也被这诡异的气味弄得发毛,色厉内荏地吼道,“真死透了烂在里面,臭的可是咱们!

开门!

看看怎么回事!”

他从腰间摸出一大串沉重的黄铜钥匙,哗啦作响。

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弱天光,他眯着眼,手指在冰凉的钥匙堆里摸索着,终于找到那把几乎生锈的、专管柴房大锁的钥匙。

“咔哒”一声脆响,在死寂的院落里格外刺耳。

沉重的木门被王五用力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气味——血腥、脓腐、烈酒、霉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高温炙烤过的焦糊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呛得两人同时后退一步,捂住了口鼻。

昏暗的光线涌入柴房,眼前的景象让两个见惯了府中腌臜事的家丁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地上,一片狼藉。

污秽的草席被掀开,浸染着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血迹和可疑的黄绿色污渍。

几块沾满脓血的、散发着恶臭的腐肉碎块散落一旁。

一个破陶碗里盛着浑浊的、带着血丝的酒液。

旁边,是磨过的锋利碎瓷片,沾着血。

几根白色的、像是某种植物纤维的东西随意丢在地上,同样染着红。

最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那个本该奄奄一息的侍女小桃!

她躺在那里,左小腿被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极其怪异的方式“缝合”了起来!

粗粝的白色纤维线如同丑陋的蜈蚣脚,深深嵌入红肿的皮肉,将那道曾经流脓的伤口紧紧拉拢!

伤口上覆盖着被血和酒液浸透的破布,用布条紧紧捆扎着。

女孩脸色依旧惨白,但胸膛竟在微弱地起伏!

她还活着!

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活着!

而那个被所有人认定离死只差一口气的弃妃沈清墨,此刻就瘫倒在旁边的柴垛下,浑身血污(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汗水浸透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上,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块同样浸满血和酒的破布!

她昏迷着,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气,但那污秽不堪的脸上,却隐隐残留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后的疲惫与……一种近乎神性的专注余韵?

柴房中央,一支插在破碗边缘的短小蜡烛,烛泪堆积,火焰在污浊的空气中顽强地跳跃着,昏黄的光晕笼罩着这地狱般的一幕,也照亮了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工具”和两个女子生死一线的景象。

“妖……妖术!!!”

李二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连滚带爬地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指着柴房内,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王五也是面无人色,双腿发软,胃里翻江倒海。

他死死盯着小桃腿上那蜈蚣般的“缝合线”,看着地上那些染血的“凶器”,看着昏迷的沈清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不是医术!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医术!

这是邪法!

是妖孽!

是亵渎!

“来人啊!

快来人啊!”

王五猛地回过神,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嘶哑扭曲,他转身朝着院落外没命地狂奔,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吼叫,“柴房!

柴房出事了!

那弃妃……她、她在用邪术!

妖孽!

妖孽现形了!!!”

凄厉的喊叫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宁远侯府后院的沉寂。

脚步声、惊疑的询问声、杂乱的呼喝声由远及近,迅速朝着这间散发着死亡与诡异气息的柴房汇聚而来。

腐朽霉烂的柴房深处,烛火依旧在跳动,映照着昏迷的沈清墨沾满血污却异常平静的侧脸。

她无知无觉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是污秽的草席,周围散落着她战斗的痕迹。

而在门外,一场由恐惧和愚昧掀起的、足以将她彻底吞噬的风暴,正呼啸着席卷而来。

她以超越时代的医术,在绝境中创造了一个微小的生命奇迹。

而这个世界回报她的第一声,是刺耳的、充满恶意的——“妖孽”!

那盏被她点燃、照亮了这场生死急救的烛火,此刻成了“妖术”最诡谲的佐证,在越来越嘈杂的人声和惊恐的目光中,摇曳着,燃烧着。

她救活了一条命。

而她的地狱,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