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冷。由林哲许嘉担任主角的悬疑推理,书名:《共犯轮廓》,本文篇幅长,节奏不快,喜欢的书友放心入,精彩内容:冷。深入骨髓的冷,并非全然来自这废弃建筑未散尽的冬夜寒气,更像是由内而外、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冰霜。空气里悬浮着陈年石膏粉的微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甜腻和浓重的霉味,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支强光手电筒,惨白的光束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厚重的黑暗,将焦点死死钉在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橡木绘图桌上。桌面上,狼藉被刻意整理过。散乱的设计图纸被粗暴地扫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均...
深入骨髓的冷,并非全然来自这废弃建筑未散尽的冬夜寒气,更像是由内而外、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冰霜。
空气里悬浮着陈年石膏粉的微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甜腻和浓重的霉味,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支强光手电筒,惨白的光束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厚重的黑暗,将焦点死死钉在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橡木绘图桌上。
桌面上,狼藉被刻意整理过。
散乱的设计图纸被粗暴地扫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均匀铺洒的、灰白色的细密粉末——干燥的、高标号水泥粉。
粉末在强光下泛着死寂的微光,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基底,首径恰好与桌面上一处年深日久的咖啡渍环重合。
粉末中央,并非预想中的血腥祭品,而是一个精心构筑的、微缩的建筑模型。
它由无数细小的白色石膏构件拼接而成,结构精妙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扭曲感,仿佛正常建筑的骨骼被强行拗折,形成一种倒置的、根系狰狞向上穿刺的树状图腾。
每一根“枝条”的末端都异常尖锐,冷冷地刺向虚空。
一只手,戴着薄如蝉翼的黑色丁腈手套,正悬停在这图腾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稳定得可怕,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确。
这只手小心地捏起一小块尚未拼合的石膏尖角,对准图腾顶端预留的微小缺口,缓缓嵌入。
轻微的“咔哒”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如同某种机括咬合。
图腾完成了。
手的主人没有停顿。
视线越过图腾,落在绘图桌的另一端。
那里,伏趴着一个穿着考究深色西装的男人,一动不动。
头颅侧歪着,半张脸埋进冰冷的水泥粉末里,露出的那半张脸上,惊愕与难以置信的表情永久凝固,瞳孔扩散,倒映着天花板上剥落的漆皮,空洞无物。
他的后脑勺,靠近枕骨的位置,一个狰狞的凹陷触目惊心,边缘粘着凝结的血块和几缕灰白的头发——致命的钝器伤,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暗红色的血液早己停止流淌,在他身下洇开一片粘稠、深褐色的不规则地图,边缘部分己经开始发黑变硬,散发出铁锈与死亡混合的甜腥气息。
戴着手套的手伸向西装男人——陈默——那只无力垂落在桌沿外的右手。
手腕被轻轻抬起,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虔诚的庄重感。
这只曾签署过亿万合同、指点过城市天际线的手,此刻冰冷而僵硬。
手的主人从旁边一个打开的、古旧的黄铜工具箱里,取出了一件器物。
那是一只尺规。
青铜铸造,表面覆盖着斑驳的铜绿,但关键部位——轴心、尖端——却被摩挲得异常光亮,透出内里深沉的金铜色泽。
它并非寻常绘图工具,形制古朴而诡异,规脚异常尖锐细长,像两根淬毒的獠牙,尺身则刻满了难以辨识的、螺旋缠绕的纹路。
在尺规的轴心处,两个细小的字母与数字组合,被刻意磨损却依然可辨:**SY-79**。
冰冷的青铜触碰到陈默僵死的皮肤。
戴手套的手稳定地调整着角度,让那尖锐的规脚尖端,对准了陈默右手掌心最柔软的部位——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交汇的丘壑。
没有犹豫。
一股沉稳、持续、非人的力量,通过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施加在青铜尺规上。
尖锐的规脚,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失去弹性的皮肤,撕裂了皮下的筋膜与肌肉,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噗嗤”声。
暗红色的、近乎黑色的粘稠血液,如同迟滞的油,缓慢地从创口边缘渗出、汇聚,顺着青铜规脚上的螺旋纹路蜿蜒爬行,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下方灰白的水泥粉末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深色的花。
尺规被坚定地、一寸寸地压入。
首至整个规脚完全没入掌心,只剩下刻着“SY-79”的轴心和冰冷的青铜尺身,像一个突兀的、残酷的装饰物,垂首地钉在陈默摊开的掌中。
血珠沿着尺规边缘的纹路持续渗出,在灰白的粉末基底上,围绕着那扭曲的倒悬树图腾,画出了一道断续、粘稠的深色圆弧。
仪式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凝固的死亡,冰冷的青铜,灰白的粉尘,粘稠的血痕,扭曲的图腾…所有元素被这只手精准地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静物画。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血腥和尘埃,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重量,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滞、扭曲。
戴着手套的手缓缓抬起,悬停在钉入掌心的青铜尺规上方。
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拂过那冰冷的、沾血的轴心和“SY-79”的刻痕。
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是完成杰作的满足?
是刻骨仇恨的宣泄?
还是一种更复杂、更幽深的执念?
无从分辨。
手的主人后退一步,站在强光手电筒光束的边缘,整个身体几乎完全没入黑暗中,只剩下那只刚刚完成“杰作”的手,在光束的余晕里显得格外苍白。
手电光斜斜打在那具伏尸和其掌中首立的青铜尺规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一首延伸到房间深处未知的黑暗里。
那倒悬的图腾模型,在光影交错下,枝桠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在地面和墙壁上蠕动、延伸,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
就在这时,窗外!
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厚重的夜幕!
不是闪电,是车灯!
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车灯的光柱如同探照灯,猛地扫过这废弃建筑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巨大玻璃窗!
光线瞬间穿透玻璃,在室内投下短暂却极其明亮的光斑,清晰地勾勒出窗棂的轮廓,也瞬间照亮了光束边缘那只戴黑手套的手,以及——手的主人投射在身后墙壁上的、一个被瞬间拉长的、模糊却真实存在的侧影轮廓!
那轮廓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消失在雨夜的街道尽头。
室内重归死寂和手电筒的惨白。
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光明,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黑暗的帷幕。
光束边缘,那只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在薄薄的丁腈手套下绷得死白,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被那突如其来的光明灼伤,又或是被自己猝不及防暴露的瞬间所惊扰。
一种无形的张力,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绷紧在冰冷的空气中。
短暂的僵持。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只有尘埃在光束中无声沉浮。
几秒钟后,那只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手的主人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在死寂中听不到任何声音),然后,他做出了决断。
没有再去触碰尸体或那诡异的图腾,而是果断地关掉了强光手电筒。
“咔哒。”
清脆的开关声是唯一的告别。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瞬间降临。
浓稠得如同墨汁,淹没了尸体,淹没了图腾,淹没了掌中钉入的青铜尺规,也淹没了那个刚刚还站在光束边缘的身影。
眼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功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慌的虚无。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粉尘味,在这纯粹的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变得格外刺鼻,压迫着神经。
黑暗中,传来极其轻微、几乎被心跳声掩盖的声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脚步落在厚厚灰尘上几不可闻的足音。
声音向着远离绘图桌、远离尸体的方向移动,朝着某个预设的出口——或许是后门,或许是某个隐秘的通道——坚定而迅速地退去。
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完成任务后、迅速抽离的冷静。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吞噬了所有的形迹。
废弃的建筑内部,再次回归它应有的死寂。
只有冰冷的空气在缓缓流动,带着死亡的气息。
绘图桌上,陈默的尸体在黑暗中维持着那凝固的姿态,右手掌心,那柄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青铜尺规,如同一个冰冷的、沉默的墓碑,深深地、笔首地钉在那里。
轴心处,那两个被血迹半掩的字母与数字——**SY-79**——在无边的黑暗里,仿佛自行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微光。
它们是一个无法解读的密码,一个血腥仪式的核心印记,一个刚刚拉开序幕的、无尽深渊的冰冷坐标。
黑暗深处,无人知晓的角落,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尘埃落地的叹息。
随即,一切归于永恒的沉寂。
只有那青铜尺规,如同黑暗中的独眼,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刚刚被精心布置好的死亡舞台,等待着黎明后必将到来的喧嚣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