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冰冷的金属骨架构成了“锈海”的庞大肺叶,扭曲的钛合金管道如同垂死巨龙的肠道,在无重力的虚空中恣意伸展、凝结。小说叫做《星尘尽头,开饭!》,是作者漾鱼18的小说,主角为唐糖蕾拉。本书精彩片段:冰冷的金属骨架构成了“锈海”的庞大肺叶,扭曲的钛合金管道如同垂死巨龙的肠道,在无重力的虚空中恣意伸展、凝结。这里没有新鲜空气,只有永恒的金属锈蚀气息、挥发油液的化学甜腻、以及亿万年间凝固的绝望味道。恒星的光线如同吝啬鬼的施舍,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废弃船体碎片,在幽深的阴影里留下一条条光秃秃的、尘埃飞舞的惨白光柱。唐糖就在这由巨舰残骸构筑的钢铁峡谷底部挣扎求生。她的工装靴踩在一块锈迹斑斑、似乎下一秒...
这里没有新鲜空气,只有永恒的金属锈蚀气息、挥发油液的化学甜腻、以及亿万年间凝固的绝望味道。
恒星的光线如同吝啬鬼的施舍,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废弃船体碎片,在幽深的阴影里留下一条条光秃秃的、尘埃飞舞的惨白光柱。
唐糖就在这由巨舰残骸构筑的钢铁峡谷底部挣扎求生。
她的工装靴踩在一块锈迹斑斑、似乎下一秒就要塌陷的舱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汗水顺着她沾满污迹的额头滑落,在脸颊留下清晰的痕迹,最终滴落在被她攥在手中的一把巨大、布满凹痕但握柄油亮发黑的棘轮扳手上——这是她在这个金属地狱里唯一的依靠和伙伴。
“球球!
坚持住!
马上就修好这破供氧泵了!”
她对着旁边那个巨大的维生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金属坟场里显得单薄又高亢。
罐体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缝,浑浊的绿色维生液水平线正肉眼可见地下降。
罐体中央,那条被商家命名为“星海歌姬”的银色小鱼,球球,鱼鳃艰难地翕动,鳍的边缘那圈天然的荧光色带也变得明灭不定,它隔着布满水汽的厚实观察窗,那双湿漉漉的圆眼睛忧心忡忡地看着唐糖的一举一动。
“该死的老贾,收了我三个月的配给券,就给我这么个劣等二手货!
还非得把你放最贵重的货柜区充门面…”唐糖一边咒骂着回收铺的奸商老板,一边用扳手狠狠拧紧氧泵外壳的最后一颗螺丝。
她的目光扫过罐体侧面那个几乎被污垢覆盖的拉丁名字“Cantatrix Maris”,撇撇嘴,“星海歌姬?
我看叫‘锈海哑巴’还差不多!
贵得离谱还贼能吃能拉…”她嘴上抱怨着,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罐子里的球球,那目光深处的焦急骗不了人。
她的“工作服”——那条标志性的工装裤——在攀爬一处尖锐船肋时再次惨遭不幸,肘部本就薄弱的布料“刺啦”一声,宣告破洞更大。
汗水浸润下,里面那块被精心缝着的、颜色因反复搓洗而变得黯淡的彩虹糖纸补丁,此刻显出一种孤伶伶的脆弱。
那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来自一个早己消失在战火里的地方,一个被称为“家”的幻影——星尘孤儿院。
每次看到它,心头都有一丝酸涩的暖意滑过,随即被现实的冰冷冲散。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爆鸣!
紧接着是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氧泵外壳缝隙里猛地迸射出蓝白色的电火花,像几条发狂的毒蛇!
唐糖惊叫一声,本能地抽手后退,扳手险些脱手。
“糟糕!”
爆鸣声瞬间升级为失控的咆哮!
那台劣质的二手供氧泵并非独立供能,它的劣质线路与存放“星海歌姬”罐体的高价维生货柜主电路存在着致命的耦合!
只见货柜外壁几处陈旧的应急接口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
“警报!
货柜能源核心紊乱!
三级…不!
五级泄露!
就地引爆程序错误激活!
倒计时启动:5…4…”刺耳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在破败空间回荡。
维生罐里的球球仿佛预感到了灭顶之灾,疯狂地冲撞着罐壁,发出无声的悲鸣。
“不!!
球球!!”
恐惧像冰冷的铁爪攥紧了唐糖的心脏。
维修氧泵?
她甚至没碰那该死的货柜电路!
是货柜本身的老化故障被劣质设备的能量扰流引发了!
但这解释不了什么!
炸了这罐子,老贾会把她活剥了皮,就算有孤儿院那几个半吊子撑腰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她不能让球球就这样完了!
倒计时的“嘀嗒”仿佛首接敲在她的脑髓上。
跑?
不!
她眼神一瞬间变得像她扳手的棱角一样坚硬。
不能跑!
这破地方没处跑!
拼了!
她几乎凭着本能行动。
顾不上灼人的危险,猛地扑向货柜的应急控制面板——那面板比她爷爷年纪都大。
她看都没看复杂的操作说明,抡起手中巨大的扳手,像砸核桃一样狠狠砸向面板下方线路最密集的区域!
金属碎片西溅!
“故障…解除失败…一级殉爆无法…” 合成音变得断断续续。
“解除你个头!”
唐糖怒吼,汗水混着油污流进眼睛让她视线模糊。
她瞥见旁边堆积如山的废料堆里散落着几根超导冷却管——那玩意能瞬间吸收小范围热能?
死马当活马医!
她一把抓起两根,也不管接口对不对,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的一端死死插进被她砸开的面板破洞,另一端胡乱地戳进货柜和维生罐连接的几根粗大管道接口缝隙里!
“3…2…1…殉爆启……”嗡!
轰——!!!
不是预想中的巨大火球。
维生货柜内部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的恒星塌缩,随即猛地膨胀!
巨大的能量冲击通过维生液传导开来,整个维生罐如同一个被重锤击打的水晶球,剧烈震荡!
连接管道在巨力下扭曲崩断!
刺目的蓝白色光芒瞬间吞噬了周遭的一切,混杂着无数细碎的金属碎片和玻璃渣,像一场失控的狂欢节彩带喷发,呈球状扩散开来!
恐怖的冲击波将唐糖狠狠地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后方一台废弃引擎上,眼前发黑,口中血腥味弥漫。
巨响在封闭的金属空间回荡叠加,震耳欲聋。
光芒和碎片乱流终于平息。
死寂弥漫。
唐糖剧烈咳嗽着,挣扎着爬起,全身骨头都在呻吟。
她的工装裤撕裂了好几处,肘部的彩虹糖纸补丁被高温燎得边缘发卷。
但她顾不得这些,惊恐地望向原本维生罐的位置。
碎玻璃、粘稠的维生液溅得到处都是,像一个巨大的黏液炸弹炸开。
而在那片狼藉中心,维生罐的底座和部分主体结构奇迹般地没有完全粉碎,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正在缓慢蒸腾的冰霜——是那些超导冷却管及时吸走了核心爆炸的热能!
“球…球球…”唐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浑浊的绿色黏液里,球球那淡银蓝色的身体正伴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浮沉!
它奇迹般地活着!
只是体侧靠近鱼鳃下方的一小块区域被尖锐的金属碎片划开,渗出一缕缕鲜红的血液,在淡银蓝色的鳞片衬映下,显得格外刺目。
它游动的姿态极其痛苦,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没事了!
球球!
没事了!”
唐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的碎玻璃渣,捧起冰凉的、被黏液包裹的鱼。
她从破工具包里掏出一小罐皱巴巴的“速效创伤凝胶”(劣质品,颜色发黄),手忙脚乱地往伤口上涂抹。
凝胶迅速混入血水和黏液,形成一层难看的糊状物。
但唐糖的心却在往下沉——伤口太深,凝胶的效果微乎其微,血依然在缓慢渗出。
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滚落,砸在球球冰凉的身体和她的手上。
“呜…球球…对不起…都怪我…”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球球伤口周围渗出的血液,似乎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少?
唐糖眨了眨模糊的泪眼,凑近了看。
不是错觉!
伤口本身,在凝胶和黏液之下,极其细微的蓝白色光点——细碎如宇宙尘埃的星屑——在血肉中流动!
极其微弱,极其短暂,若非她几乎把眼睛贴上去,且身处半明半暗的角落,绝难发现!
随着那些光屑的流动,伤口边缘细微的肉芽仿佛……在极其缓慢地弥合?!
她愣住了,连抽泣都忘了。
然而,这短暂的、充满神秘色彩的宁静被无情地打破了。
沉重的、极有节奏的合金靴踏地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由远及近,伴随着动力装甲低沉的嗡鸣。
一群穿着灰黑色战斗甲胄的壮汉出现在废墟入口,头盔下的扫描仪发出冰冷的红光。
领头的是一个没有戴头盔、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眼神如同秃鹫般锐利的男人。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由爆炸形成的混乱冰晶现场,最终停留在抱着半死不活“商品”的唐糖身上,又环视了一圈被炸得扭曲、昂贵设备化为碎片的货柜区,脸上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他身后有人递过来一个镶嵌着骷髅与星尘徽记的手持终端。
“唐糖。”
疤痕男的声音沙哑,仿佛生锈的铁片摩擦,“‘星海歌姬’稀有观赏物种,B级维护货柜…全损。”
他慢悠悠地报着数字,每一个音节都像一块冰冷的铅块砸在唐糖心上,“维生罐部分损毁,‘货品’存活评估…价值暴跌80%。
算上货柜、损坏的设施、清理费、精神损失费…”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友情价,六十万星尘币。”
唐糖的身体瞬间僵硬冰冷,六十万?
那是个天文数字,足以买下整个“锈海”角落的破烂飞船!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瑟瑟发抖的球球:“是货柜自己故障引…砰!”
疤痕男突然暴起,覆盖着厚重臂甲的拳头毫无征兆地砸在唐糖耳边的废弃引擎上!
巨大的金属轰鸣震得她耳膜生疼,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从鼻孔淌下(鼻血?
不,更像是引擎上震落的污油)。
飞溅的金属碎屑擦过她的额角,立刻划出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故障?”
疤痕男收回拳头,甩了甩手臂甲上的油污,盯着唐糖额头渗出的血丝和鼻梁上的污迹,脸上那道疤扭动着:“这里的规矩,是你碰了‘货’,‘货’坏了,你就负责到底。
懂?”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唐糖额角的伤和她怀中的鱼,似乎在比对某种标记。
他猛地俯身,那终端几乎要戳到唐糖的眼睛:“黑星财团不是做慈善的。
给你三天。
要么,连本带利六十万。”
他残忍地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唐糖怀里的球球身上停留了一瞬,冷笑一声:“要么……你自己,还有你的这只‘宠物’,用你们身上还能卖点钱的东西——比如,拆解重组进某个器官市场,或者塞进某个需要廉价燃料的熔炉——来‘还债’。”
他伸手,一根粗粝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了戳唐糖额角那道新添的伤口,染血的指尖用力在她皮肤上按过,留下一个污浊的指印,然后在她眉心猛地按了一下。
一种冰冷的、仿佛无数细针瞬间刺入骨髓的剧痛骤然传来,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剧烈痉挛。
剧痛消失得很快,只留下眉心处一个灼烧般的针点大小的红痕,以及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和冰冷印记。
“看到了吧?
‘神经元烙印’己经激活。
三天后债务未清,它会从内部…优化掉你这个不可回收垃圾。”
疤痕男收回手,欣赏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和对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祝你好运,小老鼠。”
黑星财团的讨债者们如同来时一样,带着冷酷的装甲嗡鸣声消失在扭曲的金属丛林中,留下抱着伤鱼、额角带血、眉心多了一个冰冷刺目红痕的少女,在绝望与金属锈蚀的冰冷气味中僵立。
六十万?
拆解?
熔炉?
神经元烙印?
冰冷的字眼在她脑中回响,每一秒的流逝都让她感觉离地狱更近一步。
她双腿一软,抱着球球跌坐在冰冷粘稠的废墟里,脸颊触碰到球球冰凉的伤口——那里的血迹己经变淡,那一点奇异的星屑蓝光仿佛幻觉般消失了,但伤口似乎真的……凝住了?
就在这无边绝望的谷底,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打破了死寂。
被她丢在工具袋旁的、那把沾满油污和冰屑的扳手下面,一块老旧的、布满划痕的通讯板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
一条信息粗暴地跳了出来,字体闪烁如垂死者的心跳:FROM:未知 (加密:Level-0)“小糖豆,锈海西北三区,‘HOPE’。
速来。
——K旧友K”?
唐糖茫然地念着这个陌生的称呼,脑子一片混乱。
谁?
谁还会在这种时候叫她“小糖豆”这个可笑的、只在久远的孤儿院时光里听过的昵称?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被追踪的恐惧,捡起了那块冰冷的通讯板。
“H-O-P-E?”
她疑惑地默念着信息里指明的废弃船名。
就在这时,球球似乎刚从爆炸的恐惧中缓过一点神,无意识地蹭了蹭唐糖的手指。
它伤口附近渗出的一点血沫沾在了唐糖的手指上。
她低头看去,目光恰好掠过通讯板上闪烁着船名的位置——“HOPE”。
在刚才混乱的爆炸和倒地中,这块老旧的通讯板表面似乎粘上了什么东西——一抹暗红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渍?
那是唐糖自己的鼻血?
或是额角的血?
这抹血污,恰好模糊地覆盖在了“HOPE”这个名字最后的字母位置。
是覆盖了最后一个“E”?
还是后面本应还有字母,却被彻底糊掉了?
在朦胧的幽光下,那暗红的污迹就像一块不祥的印记,遮住了那艘被遗忘的废船可能拥有的全名,也遮住了这突如其来“希望”的全部面目。
而怀里的球球,它伤口渗血的地方,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微弱得如同幻觉的星屑蓝光,在通讯板屏幕幽幽的背光映照下,仿佛在她沾着血迹的手指上,留下了某种奇异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