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太和殿的梁柱太高,高得像要刺破铅灰色的天。由赵珩萧玦担任主角的现代言情,书名:《玦珩渡》,本文篇幅长,节奏不快,喜欢的书友放心入,精彩内容:太和殿的梁柱太高,高得像要刺破铅灰色的天。赵珩踩着明黄色的云纹靴,一步一顿地往上走。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出他过分单薄的影子——十三岁的少年,身量还没长足,裹在繁复的龙袍里,像株被强行塞进锦缎花盆的新竹,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陛下,当心脚下。”身后传来低哑的提醒,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赵珩没回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道玄色身影。萧玦就站在三步之外,玉带束着挺拔的腰身,玄色朝服上用银线绣的蟒纹在昏...
赵珩踩着明黄色的云纹靴,一步一顿地往上走。
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出他过分单薄的影子——十三岁的少年,身量还没长足,裹在繁复的龙袍里,像株被强行塞进锦缎花盆的新竹,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陛下,当心脚下。”
身后传来低哑的提醒,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赵珩没回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道玄色身影。
萧玦就站在三步之外,玉带束着挺拔的腰身,玄色朝服上用银线绣的蟒纹在昏暗天光下若隐若现。
他是先帝唯一的胞弟,是手握京畿十二卫兵权的摄政王,是此刻这座摇摇欲坠的宫殿里,唯一能让地砖都少抖三抖的人。
昨天夜里,赵珩还在坤宁宫偏殿的暖阁里,抱着先帝留给他的那只玉麒麟哭。
太监总管秦忠跪在地上,哭得比他还凶,抽抽噎噎地说:“殿下,您是天子了,不能再哭了。”
天子。
这两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明明记得,三天前父皇还笑着揉他的头发,说等开春了带他去猎场射狐狸。
可现在,父皇的梓宫就停在乾清宫,冰盆换了一波又一波,寒气顺着门缝渗出来,冻得人骨头缝都发麻。
“陛下,吉时到了。”
赞礼官的尖嗓子划破寂静。
赵珩被这声喊惊得一哆嗦,差点踩空最后一级台阶。
手腕突然被攥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
他慌忙抬头,撞进萧玦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生得极黑,像结了冰的寒潭,可指尖传来的温度,却比他身上这件绣了十二章纹的龙袍还要暖些。
“别怕。”
萧玦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跟着我。”
赵珩没敢说话,只讷讷地点了点头。
萧玦松开手时,他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竟奇异地定了定神。
龙椅太高太宽,赵珩坐上去,膝盖还够不着地面。
他偷偷往下瞟,看见满朝文武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可他眼里只看得见那个站在百官之首的玄色身影——萧玦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俯身叩拜,只是微微躬身,左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姿态不卑不亢。
这是先帝遗诏特许的。
赵珩想起秦忠给他念遗诏时,那句“军国大事,悉听摄政王处置”像根针,扎得他耳膜嗡嗡响。
“众卿平身。”
萧玦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让嘈杂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龙椅上的少年,“陛下年幼,暂由本王辅政。
即日起,早朝改为三日一次,其余政务,由本王与内阁会商后,呈陛下御览。”
底下响起一片附和声,间或夹杂着几声不情不愿的低咳。
赵珩认得那几个人,是母后李氏的娘家人,从前在父皇面前就敢摆脸色的。
此刻他们低着头,可赵珩能想象出那些藏在朝服袖子里的手,指节怕是都捏白了。
“摄政王英明。”
为首的李太尉拱了拱手,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是陛下春秋鼎盛,总需亲理庶务才能成长。
依老臣看,不如让太后娘娘也参与垂帘听政,与王爷共辅陛下,岂不两全?”
话音刚落,殿内又是一片死寂。
赵珩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攥紧龙椅扶手,指节泛白。
他想起母后宫里那些精致却冰冷的点心,想起她看自己时,总像在看一件必须摆放在正确位置上的瓷器。
萧玦的目光落在李太尉身上,没说话。
可赵珩看见他按在玉佩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那是他不高兴时的习惯,秦忠偷偷告诉过他。
“李太尉此言差矣。”
萧玦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先帝遗诏只提‘摄政王辅政’,未曾提及太后。
若随意更改先帝旨意,怕是于礼法不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氏一党,“何况太后新丧夫君,理应静养,岂能以私情干政?”
“私情”两个字,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巴掌,狠狠扇在李太尉脸上。
李太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反驳。
赵珩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却沁出一层薄汗。
他看着萧玦从容不迫地应对着那些明枪暗箭,忽然觉得,这龙椅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早朝散时,日头己经爬到了窗棂上。
赵珩被太监们簇拥着往乾清宫走,刚转过回廊,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陛下留步。”
赵珩回头,看见萧玦快步走了过来。
他换下了朝服,穿了件月白色的常服,少了些朝堂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清俊。
“王叔有事?”
赵珩学着秦忠教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君主,而不是那个还会抱着对方胳膊撒娇的侄儿。
萧玦停下脚步,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暖手炉,铜胎掐丝珐琅的,上面烧着缠枝莲纹,是赵珩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
“殿里冷,拿着。”
赵珩愣了一下,接过来,入手果然滚烫。
“谢王叔。”
“方才李太尉的话,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萧玦看着他,眼神比在大殿上柔和了些,“有本王在,没人能逼陛下做不愿做的事。”
赵珩低下头,看着暖手炉上的莲花纹,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是萧玦把他背回来的。
那时候萧玦刚从边关打仗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可后背却宽宽暖暖的,比任何锦褥都舒服。
“王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们说,你会像曹操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这话是昨天夜里,他听见守夜的小太监偷偷议论的。
当时他没敢作声,可那几个字像虫子,在他心里爬了一整夜。
萧玦的脸色变了变,黑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赵珩的头发,动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陛下觉得,本王像吗?”
赵珩被他问得一怔,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那里面没有嘲讽,也没有恼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脸颊微微发烫,摇了摇头。
萧玦勾了勾唇角,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
“那就信王叔一次。”
他收回手,转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今晚本王来给陛下讲《资治通鉴》,陛下早些安置,别熬夜。”
赵珩点点头,看着萧玦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抱着暖手炉往寝殿走。
秦忠跟在后面,小声说:“殿下,摄政王真是疼您。”
赵珩没说话,只是把脸贴在暖手炉上,感受着那片滚烫。
夜色渐浓,乾清宫的烛火亮了起来。
赵珩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资治通鉴》,眼睛却盯着门口。
秦忠说,摄政王处理完公务就过来,可现在己经过了亥时,萧玦还没来。
外面刮起了风,呜呜地响,像鬼哭。
赵珩把暖手炉抱得更紧了些,心里有点发慌。
他想起白天李太尉那张涨红的脸,想起那些关于“曹操”的议论,指尖又开始发冷。
就在这时,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萧玦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肩头落了几片雪花。
“下雪了?”
赵珩惊讶地问。
“嗯,刚下的。”
萧玦掸了掸肩上的雪,走到他面前,“等久了?”
赵珩摇摇头,又点点头,把暖手炉往他面前递了递:“王叔暖暖手。”
萧玦没接,只是看着他,忽然伸手,用指腹擦了擦他的脸颊。
“怎么哭了?”
赵珩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他慌忙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没、没有,是风迷了眼。”
萧玦没戳破他,只是拿起桌上的书,翻开:“我们从‘玄武门之变’讲起?”
赵珩点点头,乖乖坐好。
萧玦的声音低沉悦耳,讲起历史典故时,总能把枯燥的文字说得活灵活现。
赵珩听着听着,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靠在了萧玦的肩上。
萧玦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乾清宫的琉璃瓦都染成了白色。
赵珩睡得很沉,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萧玦低头看着他,目光在他柔软的发顶停留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替赵珩掖了掖滑落的被角,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少年后颈的皮肤,温温热热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秦忠压低的声音:“王爷,李太后宫里的人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萧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
他小心翼翼地把赵珩放平在软榻上,盖好被子,才起身往门口走。
风雪声里,赵珩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浑然不知他安稳的梦境之外,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