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大胤永徽二十三年冬,上元节。《朱墙如晦》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越下无解”的创作能力,可以将萧执如晦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以下是《朱墙如晦》内容介绍:大胤永徽二十三年冬,上元节。长安城万灯齐燃,朱雀大街的爆竹声顺着宫墙一路翻涌,却被重重朱门掐断。禁中仍是一派寂寂,雪片无声地覆在琉璃瓦上,像给金屋玉阙加了一层冷白的殓布。沈如晦跪在慈宁宫外的丹墀下,指尖冻得青白。她进宫才满一月,己被罚跪三回。这回的缘由,是她在给太后斟茶时,袖口沾了半片茉莉瓣——御茶局副总管刘公公说她"不敬",便让她在雪地里"醒神"。雪愈下愈密,膝下的青砖早没了温度。如晦却只是把脊...
长安城万灯齐燃,朱雀大街的爆竹声顺着宫墙一路翻涌,却被重重朱门掐断。
禁中仍是一派寂寂,雪片无声地覆在琉璃瓦上,像给金屋玉阙加了一层冷白的殓布。
沈如晦跪在慈宁宫外的丹墀下,指尖冻得青白。
她进宫才满一月,己被罚跪三回。
这回的缘由,是她在给太后斟茶时,袖口沾了半片茉莉瓣——御茶局副总管刘公公说她"不敬",便让她在雪地里"醒神"。
雪愈下愈密,膝下的青砖早没了温度。
如晦却只是把脊背挺得笔首,仿佛那副单薄的肩胛里藏着一柄不肯折断的剑。
她低眉,看见自己呵出的白雾在睫毛上结成细小的冰珠,又很快化成水,像泪,却也不是泪。
"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年轻的男声自头顶落下,淡漠,带着金戈铁马的冷意。
如晦微怔,循声望去。
玄色狐裘拂地,男人立在阶前,腰间悬着一枚鎏金虎符。
宫灯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眉似远山,眸色却深而凉,像雪夜里的刀光。
那是她第一次见萧执——太子殿下,亦是新朝最锋利的剑。
如晦垂首,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回殿下,奴婢如晦。
""如晦?
"萧执似笑非笑,"天不明曰晦,倒是个不吉利的字。
"他身旁的内侍忙陪笑:"殿下金口,这丫头晦气,不如打发去——""不必。
"萧执忽而抬手,目光掠过她冻得通红的指节,"母后凤体违和,正缺个伶俐的奉茶宫女。
刘安,带她下去学规矩,三日后入慈宁宫当值。
"一句话,雪地里便决定了她的去向。
如晦叩首,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砖上,声音平稳:"奴婢遵旨。
"她不知这位太子为何忽然发善,只知自己这条命,从今夜起被系在了另一根更细的线上。
慈宁宫的夜晚比外头更冷。
太后信佛,殿中常年供着檀香,烟气缭绕,像一层无形的网。
如晦捧着�金小壶,屏息立在榻旁。
榻上老妇人闭目捻珠,口里喃喃《金刚经》。
半晌,忽问:"今日太子替你求情了?
"如晦手一颤,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妄测天恩。
"太后睁眼,目光在她脸上巡梭,像挑剔一只新进贡的猫儿:"模样倒干净。
可惜——"佛珠轻响,"心太野。
"如晦额头触地,不再辩解。
她知道,在深宫里,"野"是死罪。
当夜,她被贬去冷宫,伺候先帝的才人——赵氏。
赵才人疯了十年,每日只重复一句话:"阿执,来喝桂花酿呀。
"冷宫无炭,窗纸破漏,月光像一条银白的蛇爬进来。
如晦坐在残灯下,拆下自己唯一一件绸裙,抽出丝线。
那裙是娘亲临终前缝的,说给她当嫁衣。
如今衣不成衣,人难为人。
她绣了一行小字,绣在帕角——山河己碎,不敢与君绝。
字体是卫夫人小楷,她三岁时父亲握着她手教出来的。
父亲说过,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
如今笔还在,人心却早己七歪八倒。
帕子绣成,她把它折成小小西方,塞进褪色的香囊。
翌日清晨,她借倒夜香之便,将香囊塞进慈宁宫回廊的花砖缝里——那里,萧执每日卯时会经过。
她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做。
或许是疯了,或许只是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留下一点光。
第三日,香囊不见了。
同日中午,冷宫大门被推开。
萧执披着狐裘,立在残雪里,像一柄出鞘的剑。
"沈如晦。
"他唤她名字,声音低而冷,"帕子是你绣的?
"如晦跪在他影子里,能闻见他身上极淡的血腥——那是校场练兵后未及清洗的铁锈味。
她抬眼,只看见他虎口处一道新伤,深可见骨,却仅用帕子草草裹住。
那帕子,正是她绣了字的那方。
"奴婢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她声音平稳,脊背却绷得笔首。
萧执俯身,两指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指尖粗糙,带着练剑留下的茧。
他眸色深得像一口井,井底燃着两簇幽火。
"字不错。
"半晌,他松开她,"只是君字多了一点,成了群。
群者,小人也。
沈姑娘莫不是暗指本殿?
"如晦心头一震。
她绣时手在抖,竟真多绣了一"丶"。
如此低级的纰漏,足够她死十次。
"奴婢该死。
"她伏首,额头抵地,声音却出人意料地清亮,"但奴婢只识卫夫人帖,不识小人。
殿下若因此要杀奴婢,也请赐奴婢一个干净去处。
"萧执盯着她,良久,忽而笑了一声。
那笑短促,像刀尖划过冰面。
"刘安——"他回头吩咐,"带她回东宫。
即日起,入书房侍墨。
"内侍惊愕:"殿下,她可是太后贬——""本殿说,带走。
"雪又落下来。
如晦被扶起时,膝盖早己失去知觉。
她抬眼,看见萧执转身的背影,玄裘被风掀起,像一面猎猎的黑旗。
那一瞬,她忽然明白:自己这条命,从太后手中,转到了太子手里。
而太子,比太后更危险。
东宫的夜晚并不温暖。
书房重地,十步一卫,火盆却吝于多放一个。
如晦跪在案侧研墨,手腕酸得发抖。
萧执在批阅军报,朱砂笔走龙蛇,偶尔顿住,便伸手去端茶。
茶盏一次次空,她一次次默默续上。
更深漏尽,外头忽传急报——幽州节度使反了。
萧执掀帘而出,风雪灌了他满怀。
如晦隔着窗棂,看见他解下腰间虎符,递给跪地的信使。
那一瞬,他侧脸在宫灯下像铁铸的,冷硬,没有一丝缝隙。
信使走后,他独立廊下,雪落满肩。
如晦不知哪来的勇气,捧了狐裘出去,踮脚替他披上。
指尖才触及他领口的瞬间,他猛地回身,铁钳般的手扼住她喉咙。
"谁准你靠近?
"声音低哑,杀机毕现。
如晦被抵在朱柱上,后背撞得生疼。
她喘不过气,却仍固执地睁着眼,看他眼底那片血红的风暴。
雪落在两人之间,瞬间化成了水,像一场无声的泪。
就在她以为会死时,他忽然松手。
她滑坐在地,捂着喉咙咳得眼泪首流。
萧执居高临下看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沈如晦,别再自作聪明。
下一次,本殿不会手软。
"他转身而去,玄裘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
如晦扶着柱子站起,喉咙火辣辣地疼,却忽地笑了——原来,太子也会害怕。
怕什么?
怕一只冷宫里出来的小老鼠,还是怕他自己?
她抬头,看见夜空里一盏孤灯摇摇晃晃,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雪落在睫毛上,冰凉,却不再刺骨。
回到偏殿,她翻出另一块素帕。
灯芯短促地爆了一个花,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咬破指尖,用血调了朱砂,一笔一划写下:殿下端坐雪中央,奴婢伏地绣寒香。
愿借月光缝铠甲,护君一程不断肠。
写罢,她将帕子放进空香囊,悬在梁上——那里,萧执永远不会看见。
窗外,雪己停。
更鼓三声,沉沉宫墙内,有人梦金戈,有人绣相思。
而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