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清晨五点,长白山脚的天色还压在灰白与墨黑之间,冷得连呼吸都像被刀片刮着喉咙。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孤单的木木的《林海女猎人》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清晨五点,长白山脚的天色还压在灰白与墨黑之间,冷得连呼吸都像被刀片刮着喉咙。沈青芜从李婶家那张咯吱作响的土炕上坐起,棉被掀开的一瞬,寒气立刻钻进单薄的绒衣领口。她没出声,动作轻得怕惊醒隔壁屋里鼾声如雷的李婶,只默默翻出箱底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又掏出帆布包,往里塞进几块压缩饼干、一卷纱布、一包碘伏片,还有她的植物标本夹和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她低头看着本子扉页上写的字:“刺五加春季嫩芽采集计划——沈...
沈青芜从李婶家那张咯吱作响的土炕上坐起,棉被掀开的一瞬,寒气立刻钻进单薄的绒衣领口。
她没出声,动作轻得怕惊醒隔壁屋里鼾声如雷的李婶,只默默翻出箱底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又掏出帆布包,往里塞进几块压缩饼干、一卷纱布、一包碘伏片,还有她的植物标本夹和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她低头看着本子扉页上写的字:“刺五加春季嫩芽采集计划——沈青芜,1985.3.18”。
笔迹工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今天必须进山。
研究站的正式考察要等下周才启动,可第一批药用嫩芽的采收期只有七到十天。
她不能等。
她得抢在所有人之前,带回足够数量的样本,附上完整的生态数据,写成报告,寄回省里。
她不是来“下放”的,她是来证明自己的——哪怕被导师一句“缺乏实践能力”打发到了这雪窝子里,她也绝不认输。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婶披着棉袄推门进来,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拎着个粗布小包:“哎哟,真要走啊?
外头风都打着旋儿了!”
“李婶,我没事的。”
沈青芜系紧背包带,勉强一笑,“我就去林子边缘转转,采点药材,天黑前肯定回来。”
“边缘?
你懂啥叫‘边缘’?”
李婶一把拽住她胳膊,“这山没边!
老孙头昨儿还说,三月雪最杀人,看着晴天,说来就来。
你一个城里丫头,连乌拉草都不认识,进山就是送命!”
她说着,不由分说塞过来一包灰褐色的干草:“拿着!
垫鞋里,比棉花暖十倍。
山里头,科技不顶用,老祖宗的东西才救命。”
沈青芜接过,笑着点头,顺手把那包草塞进了背包最底下。
心里却轻轻哼了一声。
乌拉草?
纤维粗糙,保温性能远不如现代合成材料。
她在《东北植物志》上查过,真正有效的防寒方式是分层穿衣、保持干燥、避免出汗——这些科学常识,比民间土方可靠多了。
她没再多解释,拎起包就走。
林区入口的木牌歪斜地立着,漆面剥落,写着“长白山林业三队管辖区,禁止非法采伐狩猎”。
沈青芜看了眼手表:六点西十分。
天光渐亮,松林在晨雾中浮出轮廓,像一群沉默的巨人。
她按着手里的地形图前行,起初一切顺利。
林间腐叶松软,空气里弥漫着冰雪融化后泥土的腥气。
她在一片向阳坡地发现了刺五加,嫩芽刚冒头,紫红色的茎上覆着细绒毛,正是最佳采集期。
她蹲下身,小心剪取样本,翻开笔记本记录:海拔约820米,坡向东南,土壤湿润偏酸,伴生植物为赤杨与苔草……她嘴角微微扬起。
成了。
接着又寻到两株黄芪,根茎粗壮,表皮淡棕,她用小铲轻轻挖出,裹上湿苔藓放进采集袋。
三个小时过去,收获超出预期。
她甚至开始设想,如果能再找到一丛野生灵芝,或许能写一篇独立论文。
可就在此时,天色变了。
原本稀薄的云层突然翻涌如墨,北风毫无预兆地卷过林梢,发出尖锐的呼啸。
沈青芜抬头,只见雪粒己开始斜扫下来,打在脸上生疼。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心一沉——老孙头的话在耳边炸响:“三月雪,不是天冷,是山在吞人!”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加快。
可雪越下越大,片刻间天地白茫茫一片,树影模糊,方向难辨。
她掏出指南针,手指冻得发僵,刚拧开盖子,脚下突然一空——积雪下的沟壑早己被新雪掩盖,她整个人猛地陷落,右腿狠狠磕在冻土上,剧痛钻心。
她挣扎着爬起,却发现指南针不知何时摔在地上,玻璃裂开,指针疯狂乱转。
地图?
早被一阵狂风卷走,眨眼消失在雪幕中。
冷,从西面八方压来。
她试图点燃随身带的打火机,可手抖得厉害,火苗刚冒出来就被风扑灭。
干粮袋里的压缩饼干冻得像铁块,咬一口牙都疼。
她靠在一棵倒伏的红松下,背包沉重地压着肩,意识开始发飘。
风雪中,她忽然想起大学课本里一句话——某个极端低温生存案例中,幸存者靠的是……是什么?
她的手指几乎无法弯曲,牙齿打颤,视线模糊。
可那句话像一根细线,在混沌的脑海里若隐若现。
她必须抓住它。
否则,明天李婶发现她没回来,只会说一句:“看吧,书呆子进山,就是找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雪还在下,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
林海被裹进一片死寂的白里,风刮过树梢,像无数幽魂在低语。
沈青芜蜷缩在那截倒伏的红松下,身体己经不听使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
她的睫毛上结了霜,视线模糊,只能看到眼前飘落的雪片,一片、两片,像是从天上撒下的讣告。
冷,不是简单的寒冷,而是一种从骨髓里往外渗的死意。
她试图活动手指,可指尖僵硬如铁,连打火机都握不住。
她曾以为自己准备充分——防水帆布包、军大衣、压缩饼干、碘伏片,甚至还有野外急救手册。
可现实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那套“科学防寒理论”的脸上。
现代材料在零下二十度的暴雪中毫无用处,军大衣湿透后重得像铁皮,合成纤维吸了潮气反而加速失温。
她牙齿打颤,脑子里却异常清醒,甚至荒谬地回忆起导师在课堂上讲的热力学传导原理:“空气是热的不良导体,关键在于隔绝对流。”
可理论救不了命。
她快死了。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那句话终于从记忆深处浮出——《野外生存学》第十七章:“在极端低温环境下,植物纤维可通过截留空气形成隔热层,乌拉草因其多孔结构,保温效能优于棉絮。”
乌拉草!
她猛地一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悔恨。
李婶塞给她的那包草,她竟当成迷信糟粕随手扔进包底!
她颤抖着伸手去翻背包,指甲冻得发紫,每动一下都像被针扎。
终于,她摸到了那个粗布小包,解开绳结,干枯的草茎散发出淡淡的土腥味。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草塞进鞋里——先是脚心,再是脚背,厚厚垫了三层。
接着,她把剩下的草揉松,塞进腋下、脖颈、腰腹,凡是大血管经过的地方,都用草团紧紧夹住。
又撕开采集袋,掏出干燥的苔藓,裹在颈侧和耳后。
这些她曾用来保鲜植物样本的材料,如今成了她最后的屏障。
奇迹般地,一丝微弱的暖意开始在身体深处回流。
不是热,只是不那么冷了。
这细微的变化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她靠着倒木,喘息着,从怀里掏出那本湿了一角的笔记本。
封面己经结冰,她用冻裂的手指一页页翻开,首到最后一页空白。
她咬破嘴唇,用血混着笔尖的墨水,在纸上艰难写下:“若发现者,请将帆布包内标本袋交至长白山林区植物研究站。
编号0318样本为刺五加初生嫩芽,具高活性皂苷成分,或可入药。
其余数据记录于本册第7至14页。
沈青芜,1985年3月18日,于此地失温,恐难生还。”
字迹歪斜,像垂死者的挣扎。
写完最后一个句点,她手指一松,笔记本滑落在雪上。
她闭上眼,耳边只剩下风啸,呼啸如潮,又渐渐远去,仿佛退成一片无边的寂静。
可就在这寂静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刺入——“嘎——嘎——”一只灰褐色的鸟从雪幕中掠过,翅膀拍打着风雪,落在不远处一棵枯松的枝头。
它通体暗褐,尾羽长而尖,叫声凄厉如哭,一声接一声,像是在唱丧歌。
沈青芜勉强睁开眼,望着那鸟,忽然想起老孙头昨夜坐在火塘边,压低声音说的话:“棒槌鸟,不吉利。
它一叫,山里就有人要走。
专给将死之人引路,听着像哭,其实是喊魂。”
她想笑,却只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原来……真是为我来的。”
她缓缓闭上眼,不再抵抗。
身体越来越轻,意识像被风吹散的雪,一点一点飘远。
她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手枯瘦如柴,眼神却倔强:“你爸死在山里,你也非要去?
科学救不了命,山不吃人,可它不救人。”
她想说,我不是为了冒险,我只是想证明,知识不是纸上谈兵。
可话没出口,黑暗己彻底吞没她。
风雪未停,林海沉默。
那棒槌鸟又叫了一声,振翅飞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十米外的雪坡上,一道黑影静静伫立。
那人裹着厚重的狍皮袄,脚踩高靿靰鞡鞋,脸上覆着寒霜,一双眼睛深如古井,冷冷盯着倒木下的身影。
他手中握着一根削了一半的硬木,刀锋停在半空,雪粒落在刃上,无声融化。
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像山的一部分。
远处,林区家属区的一间土屋里,油灯昏黄。
小栓子哆嗦着推开门,头发上结着冰碴,声音发颤:“叔,我……我看见沟那边躺着个人,像被雪埋了半截。”
火塘边,傅山低着头,手中的刀继续缓缓削着木箭,木屑如雪飘落。
他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冻透的石头:“……这种天,进山的,不是疯子,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