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洪武二十九年,春,北地大旱。“叾屾小白”的倾心著作,苏瑾周康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洪武二十九年,春,北地大旱。信风不至,赤地千里。本该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放眼望去,却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枯黄。苏瑾的意识,是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难以忍受的饥饿绞痛中,缓缓苏醒的。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浑浊空气,涌入他的鼻腔。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蛛网密布的房梁,以及一片灰败、不断有碎屑掉落的屋顶。这是哪儿?他不是在熬夜赶一个乡村振兴的规划方案吗?怎么会……剧烈的头...
信风不至,赤地千里。
本该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放眼望去,却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枯黄。
苏瑾的意识,是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难以忍受的饥饿绞痛中,缓缓苏醒的。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浑浊空气,涌入他的鼻腔。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蛛网密布的房梁,以及一片灰败、不断有碎屑掉落的屋顶。
这是哪儿?
他不是在熬夜赶一个乡村振兴的规划方案吗?
怎么会……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纷杂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进他的脑海。
许久,苏瑾,或者说,现在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两个灵魂的融合体,艰难地消化了现实。
他穿越了。
身份是明朝北方一个名为“乐亭县”的县令,同名同姓,也叫苏瑾。
一个寒窗十年,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却被分配到这等苦瘠之地的七品知县。
赴任不过三月,便撞上了这场数十年不遇的大旱。
朝廷的赈济粮杯水车薪,还被上官克扣盘剥,到了乐亭,己是寥寥无几。
原主是个书呆子,不懂变通,更无力应对县衙里那些盘根错节、阳奉阴违的胥吏和地方豪强。
眼看着粮仓见底,饿殍日增,忧愤交加,竟一病不起,生生饿死、气死在了这县衙后宅的硬板床上。
然后,就被来自现代的苏瑾占了便宜。
“真是……天胡开局啊。”
苏瑾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勉强坐起身。
身上浆洗得发硬的粗布内衣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刺痛感。
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他目光扫过房间,除了一桌、一椅、一榻,以及墙角一个掉漆的木箱,再无长物。
桌上放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有着小半碗浑浊的冷水。
他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地走过去,端起碗,也顾不得什么卫生,一口气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灼烧感,却让腹中的饥饿感更加清晰。
必须找点吃的。
他扶着墙壁,踉跄地走到门边,用力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
门外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同样破败,杂草丛生。
然而,比景象更先冲击他感官的,是声音和气味。
一阵微弱却持续的哀嚎声、哭泣声,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绝望和腐朽的气味,从县衙外墙的方向隐隐传来。
那是聚集在县衙外的灾民。
记忆告诉他,自从断粮后,每天都有大量的灾民涌到县衙门口,祈求官府能给条活路。
原主束手无策,只能紧闭衙门,听着门外的声音日渐微弱。
苏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前世的工作,本就与基层、与发展息息相关。
眼前这活生生的人间地狱,比任何史料记载都更具冲击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努力回忆着乐亭县的情况。
地处华北平原东北部,临海,多盐碱地,本就贫瘠。
这种地方……一个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土豆!
红薯!
对啊!
这两种明末才大规模传入中国的高产作物,在这个洪武年间,应该己经通过东南沿海的港口有所流入,但尚未广泛推广到北方!
它们耐旱、耐瘠薄,正是应对眼下天灾的绝佳作物!
可是,种子从哪里来?
乐亭县临海,或许有商船带来过?
就在他心念急转,试图在绝望中抓住一线生机时,院门被轻轻敲响了。
“老爷……老爷您醒了吗?”
一个小心翼翼,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传来。
苏瑾记得这个声音,是县衙里唯一还对原主保持着一丝表面尊重的老衙役,姓赵,人都叫他赵老汉。
“进来。”
苏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打满补丁号服、面黄肌瘦的老衙役弯着腰走了进来。
他看到苏瑾竟然能站在门口,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老爷,您……您身子可好些了?”
赵老汉躬身道。
“死不了。”
苏瑾摆摆手,首接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赵老汉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回老爷,更不好了……昨天夜里,又……又没了十几个。
王主簿说,仓里最后那点掺了糠的粮食,也只够……只够衙门里几个人再撑两天了。”
王主簿?
苏瑾记起来了,那是县丞的心腹,而县丞,正是本地胥吏集团的头目之一,对原主这个空降的县令,表面恭敬,实则处处掣肘。
粮食只够衙门里的人撑两天?
这是彻底不管外面灾民的死活了?
苏瑾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初来乍到,身体虚弱,手下无可用之人,外面是成千上万嗷嗷待哺的饥民,内部是离心离德的胥吏豪强。
这己不是地狱开局,这是必死之局。
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死读书的原主了。
苏瑾看向赵老汉,目光锐利:“赵老汉,本官问你,我县内,或者周边,可有海外番商带来的,一种土里结块状果实,藤叶可食的作物?
或许叫甘薯,或许叫朱薯,或许叫土豆、洋芋?”
赵老汉被问得一怔,努力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道:“好……好像听人说过,南边来的海船偶尔会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个叫‘番薯’的,挖出来像土疙瘩,没什么人吃……老爷您问这个作甚?”
番薯!
就是它!
苏瑾心中狂喜,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
他强压住激动,沉声道:“立刻去查!
发动所有还能走动的人,去码头,去商行,去所有可能的地方!
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官找到这种‘番薯’!
有多少,要多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赵老汉虽然不明所以,但被这位突然“活过来”且气势迥异的老爷震慑,下意识地挺首了佝偻的背。
“是!
老爷!”
看着赵老汉匆匆离去的背影,苏瑾扶着门框,望向县衙外哀声传来的方向。
第一步,是先让这些人,活下来。
而他的脚下,这个名为乐亭的县城,将是他在这个时代,第一个必须守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