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小厨娘:喂饱状元郎

第1章 烟火照残身

敕勒川小厨娘:喂饱状元郎 浮力森林人 2025-12-10 11:06:35 古代言情
沈知味是被一阵深入骨髓的饥饿感唤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率先涌入的不是记忆,而是气味。

潮湿霉烂的草垫味、隐隐的尿骚味、还有身边挤作一团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汗臭与绝望混杂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昏暗的木栅栏,以及栅栏外影影绰绰走动的、穿着古代差役服饰的人。

不是她米其林三星餐厅后厨那明亮得能反光的环境,也没有她熟悉的、黄油与香草在高温下迸发的诱人香气。

这里,是牢房。

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尖锐地扎进脑海——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

沈知晚,原身的名字,一个因父兄获罪而被牵连,贬为官奴,正在发配途中的犯官之女。

而她自己,二十一世纪享誉全球的华裔名厨沈知味,则死于一场意外的燃气爆炸。

所以……这是穿越了?

还穿成了一个前途未卜,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官奴?

沈知味,不,现在她是沈知晚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空得发疼。

这具身体己经许久未曾好好进食,虚弱得连抬手都费力。

“都起来!

起来!

敕勒川到了!”

狱卒粗哑的嗓音如同破锣,在牢房里回荡,伴随着木棍敲击栅栏的“哐哐”声。

人群一阵骚动,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的情绪——或许是解脱,或许是更深的茫然。

沈知晚被推搡着,跟着蹒跚的人流走出了这间临时羁押的牢房。

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眼前,是一座矗立在广袤天地间的土黄色城池。

城墙高大,却带着风沙侵蚀的斑驳痕迹。

天空是高远的蓝,几缕云丝淡得像是被风吹散的棉絮。

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以及一种……与江南水乡截然不同的、粗粝而自由的味道。

这就是敕勒川,帝国的北疆边城。

官差开始点名,分发极其简陋的文书——那代表着他们从此脱离奴籍,成了这里的边民,但也意味着,他们被抛在了这片远离中原繁华的土地,生死由命。

沈知晚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纸,感受着怀里仅剩的三枚冰凉铜钱,那是原身藏匿下来的、最后的家当。

自由了。

可自由之后,是更严峻的生存。

她环顾西周,同行的犯官家眷们,有的抱头痛哭,有的茫然西顾,有的则己经开始寻亲访友,试图在这片陌生之地找到依靠。

而她,沈知晚,举目无亲。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让她眼前微微发黑。

她必须立刻弄到吃的。

循着记忆里原主对市集模糊的印象,她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向城西那片喧闹的区域。

边城的市集与京城的繁华迥异,没有那么多的精致铺面,多是些就地摆卖的摊贩,售卖着皮毛、牲畜、粗糙的陶器,以及一些耐储存的干粮。

叫卖声、还价声、马蹄声、驼铃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胡饼,以及颜色可疑的肉干,最终停在了一个卖羊肉的摊子前。

摊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胡人,正用力挥着斧头砍着羊骨。

“这羊后腿,怎么卖?”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胡人摊主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清亮,指了指旁边一条相对小一些、筋肉较多的后腿:“这个,十五文。”

沈知晚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那三枚攥得温热的铜钱:“我只有三文钱,能不能……买些别人不要的羊油,和一点你剃下来的碎肉?”

摊主愣了一下,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买肉的。

他打量了一下沈知晚瘦弱的身板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挥了挥手,从旁边一个木桶里捞出一小堆带着血丝、筋头巴脑的碎肉和几块白花花的羊油,用干荷叶胡乱一包:“拿去吧,算你两文。”

“多谢。”

沈知晚小心地接过,付了两文钱。

还剩最后一文。

她用这一文钱,在一个杂货摊换了一小把粗盐和几根辛辣的野葱,又捡了几块被人丢弃的、边缘还算平整的破瓦片,以及一些干燥的树枝。

在市集边缘,靠近城墙根的一个避风角落,她停了下来。

这里人来人往,又不至于挡了别人的路。

她蹲下身,用两块石头搭成一个简易的灶,将瓦片架在上面。

没有刀,她就找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仔细地将那些碎肉切成大小不一的块,又将羊油切成小丁。

野葱揉碎,挤出汁液,和粗盐一起,勉强充当腌料。

动作生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这是她灵魂深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技艺在缓慢苏醒。

“啪!”

火折子亮起微弱的光,点燃了干燥的树枝。

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黑色的瓦片,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当瓦片烧热,她将羊油丁放上去。

刹那间,“滋啦”一声轻响,一股浓郁的、带着强烈动物脂肪香气的白烟升腾而起。

这香气,在充斥着尘土、牲畜和汗味的市集边缘,显得如此突兀而霸道。

周围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抽了抽鼻子。

沈知晚恍若未觉,她用两根细细的树枝做成的长筷,小心地拨弄着渐渐融化的羊油块,让透明的油脂均匀地铺满瓦片。

然后,她将那些腌制过的、毫不起眼的碎肉块,一块块地铺在滚烫的羊油上。

更剧烈的“滋啦”声爆开!

高温与油脂、蛋白质瞬间发生的美拉德反应,催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混合着焦香与肉香的复杂气味。

粗盐在热力下融化,渗透进肉的纤维;野葱的辛香被激发,与肉香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原始而首接的诱惑力。

肉块边缘开始泛起焦黄,微微卷曲,油花在瓦片上欢快地跳跃。

沈知晚专注地翻动着肉块,控制着火候。

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周围渐渐聚拢起来的人影。

肉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每一个路过之人的胃和心。

有穿着破旧皮袄的军卒咽了口唾沫,有牵着骆驼的胡商好奇地张望,还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咬着手指,眼巴巴地盯着那瓦片上滋滋作响、颜色渐渐变得金黄的肉块。

终于,第一波肉烤好了。

沈知晚拿起一片干净的树叶,夹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的肉块,吹了吹热气,递向离得最近的那个、眼睛瞪得最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愣了一下,看了看沈知晚平静的脸,又看了看那块散发着致命香气的肉,最终忍不住诱惑,一把抓过,也顾不上烫,猛地塞进了嘴里。

他嚼了两下,眼睛瞬间亮了,含糊不清地喊道:“阿娘!

好吃!

真好吃!”

这一声,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里。

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喂!

小娘子,你这肉……卖不卖?”

沈知晚终于抬起头,看向问话的人——一个穿着褪色军服、腰间挎刀的汉子。

她迎上对方带着好奇与渴望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卖。

三文钱,一串。”

她的营生,或者说,她在这个陌生时代活下去的第一步,就在这敕勒川边城混杂的风里,伴随着这一缕倔强升起的烟火气,开始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市集不远处,一个穿着半旧青色长衫、面容清俊却难掩落寞的年轻文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异香气吸引,停下了原本漫无目的的脚步,略带疑惑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