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旗猎猎照葱岭
第1章 冷宫槐影
第一章：冷宫槐影长安的夏日常是闷不透风的，连风都带着朱雀大街上的尘土气，唯独大明宫西侧那片被遗忘的角落，能借着老槐树的浓荫，偷得几分凉意。
拾翠殿的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像一道疤横在辉煌的宫城边缘。
十二岁的李砚蹲在墙根下，手指捏着根捡来的枯枝，正一笔一划在地上画着。
土是松的，刚画出个模糊的轮廓，就被风卷着散了些，他便又俯低身子，用掌心护着，仔细补全那道弯曲的弧线。
那是他从老宦官王忠偷偷塞给他的《西域图记》残页上看来的——据说是条叫“塔里木河”的河，在西域大地上蜿蜒，像条银色的带子。
他没见过河以外的世界，更别说万里之外的西域，但王忠说，他生母就是从那边来的，一个会跳胡旋舞的女子，眼睛亮得像沙漠里的星。
“画的什么？
歪歪扭扭，倒像条没骨头的蛇。”
一个带着嘲弄的声音砸下来，惊得李砚手一抖，枯枝在地上拖出道长长的印子，把那“河”搅得不成样子。
他抬头，看见几个锦衣少年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是太子李亨，身后跟着两个亲王，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太子穿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上的涂鸦，嘴角撇出轻蔑的弧度：“我当是谁，原来是‘胡种’弟弟在练字。
怎么，学不会中原的字，就画这些蛮夷地方的玩意儿？”
另一个亲王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故意把脚踩在那片“河”上，碾了碾：“父皇说了，西域都是些化外之地，住着些披发左衽的野人。
你画这个，难不成还想认祖归宗？”
李砚的手指攥紧了枯枝，指节泛白。
他知道“胡种”是骂人的话，宫里的太监宫女私下里都这么叫他，只因他生母是个没名分的西域舞姬，生下他没两年就病逝了。
父皇李隆基大概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连他的名字“砚”，都是生母临终前求着当时还是皇后的王氏取的，意思是“愿他能识文断字，别像我这般漂泊”。
他站起身，个子还没太子高，只能仰着头，声音却没发颤：“回太子殿下，这是西域的河，书上说，那地方也有汉人居住，也有唐旗飘扬。”
“唐旗？”
太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
等你有朝一日能走出这拾翠殿再说吧。”
他抬手一推，李砚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槐树干上，后背一阵疼。
太子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几句细碎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李砚扶着树干站稳，低头看地上那片被踩得模糊的痕迹，忽然捡起地上的枯枝，在旁边重新画起来。
这次他画得快，也画得用力，不是河，是一面歪歪扭扭的旗子，旗杆笔首，旗面飘着，像他偶尔在宫墙上见过的、代表大唐的那面旗。
“小郎君，别跟他们置气。”
王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个布包，“刚从御膳房讨来的胡饼，还热乎着。”
李砚接过胡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芝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王忠是宫里的老资格，看着他长大，也是唯一肯对他好的人。
“王伴伴，”他含着饼问，“西域真的有唐旗吗？”
王忠叹了口气，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土：“有，怎么没有？
当年太宗皇帝的时候，安西都护府的旗子，插得比葱岭还高。
只是这些年……”他没再说下去，只拍了拍李砚的头，“小郎君记住，旗子插在哪儿，不看是谁画的，要看是谁把它竖起来的。”
李砚没懂，但他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他望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群，那里住着他的父皇和兄弟们，住着整个大唐最有权势的人。
而他，像这拾翠殿的老槐树，扎根在贫瘠的角落里，默默生长。
风又起了，吹得槐树叶沙沙响，地上那面用枯枝画的旗，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在等待着什么。
拾翠殿的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像一道疤横在辉煌的宫城边缘。
十二岁的李砚蹲在墙根下，手指捏着根捡来的枯枝，正一笔一划在地上画着。
土是松的，刚画出个模糊的轮廓，就被风卷着散了些，他便又俯低身子，用掌心护着，仔细补全那道弯曲的弧线。
那是他从老宦官王忠偷偷塞给他的《西域图记》残页上看来的——据说是条叫“塔里木河”的河，在西域大地上蜿蜒，像条银色的带子。
他没见过河以外的世界，更别说万里之外的西域，但王忠说，他生母就是从那边来的，一个会跳胡旋舞的女子，眼睛亮得像沙漠里的星。
“画的什么？
歪歪扭扭，倒像条没骨头的蛇。”
一个带着嘲弄的声音砸下来，惊得李砚手一抖，枯枝在地上拖出道长长的印子，把那“河”搅得不成样子。
他抬头，看见几个锦衣少年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是太子李亨，身后跟着两个亲王，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太子穿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上的涂鸦，嘴角撇出轻蔑的弧度：“我当是谁，原来是‘胡种’弟弟在练字。
怎么，学不会中原的字，就画这些蛮夷地方的玩意儿？”
另一个亲王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故意把脚踩在那片“河”上，碾了碾：“父皇说了，西域都是些化外之地，住着些披发左衽的野人。
你画这个，难不成还想认祖归宗？”
李砚的手指攥紧了枯枝，指节泛白。
他知道“胡种”是骂人的话，宫里的太监宫女私下里都这么叫他，只因他生母是个没名分的西域舞姬，生下他没两年就病逝了。
父皇李隆基大概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连他的名字“砚”，都是生母临终前求着当时还是皇后的王氏取的，意思是“愿他能识文断字，别像我这般漂泊”。
他站起身，个子还没太子高，只能仰着头，声音却没发颤：“回太子殿下，这是西域的河，书上说，那地方也有汉人居住，也有唐旗飘扬。”
“唐旗？”
太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
等你有朝一日能走出这拾翠殿再说吧。”
他抬手一推，李砚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槐树干上，后背一阵疼。
太子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几句细碎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李砚扶着树干站稳，低头看地上那片被踩得模糊的痕迹，忽然捡起地上的枯枝，在旁边重新画起来。
这次他画得快，也画得用力，不是河，是一面歪歪扭扭的旗子，旗杆笔首，旗面飘着，像他偶尔在宫墙上见过的、代表大唐的那面旗。
“小郎君，别跟他们置气。”
王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个布包，“刚从御膳房讨来的胡饼，还热乎着。”
李砚接过胡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芝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王忠是宫里的老资格，看着他长大，也是唯一肯对他好的人。
“王伴伴，”他含着饼问，“西域真的有唐旗吗？”
王忠叹了口气，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土：“有，怎么没有？
当年太宗皇帝的时候，安西都护府的旗子，插得比葱岭还高。
只是这些年……”他没再说下去，只拍了拍李砚的头，“小郎君记住，旗子插在哪儿，不看是谁画的，要看是谁把它竖起来的。”
李砚没懂，但他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他望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群，那里住着他的父皇和兄弟们，住着整个大唐最有权势的人。
而他，像这拾翠殿的老槐树，扎根在贫瘠的角落里，默默生长。
风又起了，吹得槐树叶沙沙响，地上那面用枯枝画的旗，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