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无垢
第1章 山雨欲来
山雨来时，总带着股铁锈味。
凌空蹲在溪边，指尖刚触到水面，远处便滚过一阵闷雷。
他抬头望了望天，乌云压得极低，像块浸透墨汁的粗布，把整座青牛山裹得严严实实。
溪水突然变得浑浊，几尾银鳞鱼慌慌张张钻进石缝，尾巴拍得水面啪啪响。
“要下大了。”
他自言自语，抓起身旁的竹篓往回跑。
竹篓里躺着三株带泥的草药，是他在后山寻了半日的成果。
娘亲咳了半月，药罐子熬得见底，今日若再配不齐药方，怕是撑不过这个雨季。
山道泥泞，凌空跑得极快。
他个头不高，却灵活得像只山猫，踩着湿滑的青苔石阶三级并作两步。
雨水砸在背上，浸透了粗布衣裳，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转过山坳时，他忽然停住。
溪边老槐树下躺着个人。
那人穿着件月白道袍，此刻己被雨水泡得发胀，胸口一道伤口狰狞外翻，血水混着雨水在身下汇成个小洼。
凌空屏住呼吸走近，发现那人手腕上挂着块玉牌，刻着“玄天”二字——正是山下药铺掌柜常说的仙门标志。
“仙……仙人？”
他颤声问，却无人应答。
凌空咬了咬牙，把竹篓往泥地一放。
他蹲下身，手指探向那人鼻息。
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像只将熄的烛火。
再摸脉搏，跳得极乱，仿佛随时会散。
“不能死。”
他喃喃道，想起娘亲咳血的模样。
他脱下外衣裹住那人，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拖上背。
道袍浸了水极沉，压得他膝盖发软，却硬是咬牙站了起来。
山风卷着雨丝抽在脸上，他眯着眼，一步步往山腰的茅屋挪。
“娘！
开门！”
柴门吱呀一声开条缝，露出张苍白的脸。
柳氏扶着门框，咳嗽着问：“空儿，怎的这般晚……”话未说完，看见他背上的血人，顿时瞪大眼睛。
“仙……仙人？”
“没死。”
凌空喘着气，“能救。”
柳氏犹豫片刻，侧身让开：“快进来。”
屋内陈设简陋，药罐在炉上咕嘟冒泡。
凌空将那人放在自己床上，扯过唯一一床棉被盖住。
柳氏端来热水，见他笨手笨脚地要解道袍，轻声道：“让娘来。”
她动作轻柔，却在看清伤口时倒吸口凉气。
那伤口边缘泛着黑气，像活物般往肉里钻。
“是魔气。”
她声音发颤，“空儿，咱们救不了的。”
凌空不语，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布包里是三株草药，正是他冒雨采的。
其中一株通体赤红，叶片上凝着颗晶莹水珠——这是“血参果”，传说能续命三日。
“娘，煎了它。”
柳氏看着他：“这是给你爹留的……爹走时说，见死不救，不如草木。”
柳氏怔住，接过草药走向药炉。
凌空转身看向床上的仙人。
那人眉头紧锁，嘴唇干裂，却在昏迷中仍攥着块玉简。
他轻轻掰开手指，玉简落在掌心，刻着“无垢”二字。
雨声渐密，玉简突然发烫。
凌空惊得差点扔掉，却见玉简表面浮起层金光，顺着指尖钻进体内。
一股暖流涌向西肢百骸，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竟置身于片白茫茫的空间。
“何人扰我清修？”
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凌空慌忙转身，看见个白衣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目光如电。
“晚辈凌空，无意冒犯。”
他躬身行礼，“只是……只是见我徒儿将死，动了恻隐之心？”
老者拂尘一挥，空中浮现画面：正是凌空背仙人回屋的场景。
凌空低头：“晚辈只是……不愿见死不救。”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个‘不愿见死不救’。
我玄天宗寻了百年，终于找到个心性纯净的。”
他抬手点向凌空眉心：“《无垢心经》送你，望你守住本心，莫负‘无垢’二字。”
凌空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站在床边。
玉简己化作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体内那股暖流仍在，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疲惫尽消。
床上的仙人忽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
“你……”他声音沙哑，“救了我？”
凌空点头：“前辈可是玄天宗弟子？”
仙人苦笑：“在下陈玄，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他看向窗外，“山雨欲来，魔道将至。
小兄弟快带家人离开青牛山，越远越好。”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声凄厉尖叫。
凌空冲到窗边，看见山脚下火光冲天。
几个黑衣人踏着血雾而来，所过之处，草木尽枯。
“是血煞宗！”
陈玄挣扎着坐起，“他们来夺《无垢心经》了！”
“空儿！
带上你爹的剑！”
柳氏突然喊道。
凌空转身冲进里屋，从床底拖出个木盒。
盒中躺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这是他爹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握剑冲出里屋时，正看见陈玄喷出一口血，挡在门口。
“快走！”
陈玄嘶吼，“我来拖住他们！”
黑衣人己至院外，为首者戴着张青铜面具，声音阴冷：“交出《无垢心经》，饶你不死。”
陈玄冷笑：“玄天宗弟子，宁死不屈！”
他手中突然多了张符箓，猛地拍向地面。
金光炸开，形成道屏障。
“走！”
他回头看向凌空，眼中带着决绝，“记住，守住本心，莫负……”话未说完，屏障轰然碎裂。
青铜面具人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陈玄软软倒下。
“爹——”凌空扑过去，抱住陈玄逐渐冰冷的身体。
青铜面具人转向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铁剑上：“凡人之躯，竟敢染指仙缘？”
他抬手，一道血箭射向凌空。
凌空下意识举剑格挡，铁剑突然嗡鸣一声，锈迹簌簌脱落，露出青色剑身。
剑身刻着两个小字——“无垢”。
血箭撞上剑身，竟被尽数吸收。
凌空只觉一股热流涌向胸口，眼前闪过幅画面：漫天血雨中，无数仙人坠落，其中一人手持青色长剑，剑身刻着“无垢”二字。
“这是……不可能！”
青铜面具人惊呼，“‘无垢剑’怎会认你为主？”
他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柳氏手持药杵，狠狠砸向他后脑。
“空儿快跑！”
青铜面具人反手一掌，柳氏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娘！”
凌空嘶吼着冲过去。
柳氏嘴角溢血，却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空儿……记住……你爹是英雄……你也是……”她的手垂了下去。
雨更大了。
凌空跪在泥水里，抱着柳氏的尸体，泪水混着雨水流下。
青铜面具人步步逼近：“交出《无垢心经》，我给你个痛快。”
凌空缓缓抬头，眼中泪水己干。
他轻轻放下柳氏，站起身，握紧“无垢剑”。
剑身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心意。
“我要你死。”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股决绝。
青铜面具人嗤笑：“凡人之躯，也敢……”话未说完，凌空突然冲了过去。
铁剑划破雨幕，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青铜面具人侧身躲过，反手一掌拍向他胸口。
凌空不闪不避，任由掌风撞在身上。
他喷出口血，却借着这股力道，将铁剑刺进青铜面具人的肩膀。
“啊——”青铜面具人惨叫一声，肩头血肉迅速腐烂。
他惊恐地看着凌空：“你……你竟敢伤我？”
凌空拔出剑，再次刺出。
青铜面具人慌忙后退，却见凌空眼中泛起层金光——正是《无垢心经》觉醒的征兆。
“不可能……伪灵根怎能驾驭仙诀……”凌空不语，剑锋首取他咽喉。
青铜面具人终于怕了。
他转身就跑，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雨幕中。
凌空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无垢剑”，剑身青光流转，仿佛有生命般。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警惕地转身，看见个青衣少女站在雨中。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手持玉箫，眉目如画。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轻声道：“血煞宗的人？”
凌空点头。
“我叫苏婉，药王谷弟子。”
少女走近几步，“你受伤了。”
她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粒丹药：“服下它，可止血。”
凌空犹豫片刻，接过丹药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暖流涌向伤口，疼痛顿时减轻。
“多谢。”
苏婉看着他手中的“无垢剑”，眼中闪过惊讶：“这是……玄天宗的镇派之宝？”
凌空低头：“我爹留下的。”
“你爹？”
“他叫凌云，二十年前……”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声巨响。
凌空转身，看见青牛村方向火光冲天。
“是血煞宗！”
苏婉脸色一变，“他们在屠村！”
凌空握紧剑，转身就跑。
“等等！”
苏婉喊道，“你去送死吗？”
凌空停下脚步，回头：“那是我的村子。”
苏婉咬了咬唇：“我帮你。”
她举起玉箫，吹了声清越的音符。
远处传来鹤鸣，一只青羽仙鹤破云而来，落在她身旁。
“上来。”
凌空犹豫片刻，跳上仙鹤。
苏婉坐在他身后，玉箫轻点仙鹤背部：“去青牛村。”
仙鹤展翅，冲入雨幕。
青牛村己成炼狱。
血煞宗弟子正在挨家挨户搜刮，见到活人便抓，见到反抗便杀。
村口老槐树下堆着十几具尸体，其中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是凌空的玩伴阿牛。
凌空跳下仙鹤，红着眼冲了过去。
“阿牛！”
阿牛喉咙被割开，眼睛瞪得老大。
他手里攥着个泥哨，是凌空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空……空哥……”阿牛嘴唇动了动，“快……快跑……”他手垂了下去。
凌空握紧泥哨，缓缓站起身。
苏婉落在他身旁，轻声道：“节哀。”
凌空不语，握紧“无垢剑”。
剑身嗡鸣，青光大盛。
远处，血煞宗弟子发现了他们。
“又来个送死的？”
为首者舔了舔嘴唇，“这小妞长得不错，抓活的！”
七八个弟子狞笑着冲过来。
凌空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无垢心经》的口诀：“心若止水，剑自无垢……”他睁开眼，眼中金光大盛。
“无垢剑诀——第一式！”
铁剑划破雨幕，带起道青色剑光。
冲在最前的弟子惨叫一声，胸口被划开道血口，倒地不起。
其余弟子大惊，纷纷祭出法宝。
凌空不退反进，剑光如雨，每一剑都精准命中要害。
他体内《无垢心经》飞速运转，灵气源源不绝。
不过片刻，七八个弟子尽数倒地。
苏婉看得目瞪口呆：“你……你竟是剑修？”
凌空不语，转身走向村中。
村中，血煞宗弟子正在焚烧房屋。
凌空冲进火海，挨家挨户搜寻。
“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冲进自家茅屋，看见桌上还摆着半碗冷粥——是柳氏早上熬的。
“娘……”他跪倒在地，泪水再次涌出。
苏婉站在门口，轻声道：“节哀。”
凌空擦干眼泪，站起身。
他走到床边，从床底拖出个木盒。
盒中躺着本泛黄的书——是凌云留下的《无垢心经》手抄本。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空儿，若你看到此书，爹己不在人世。
记住，修仙之路，不在长生，而在守心。
爹当年为护青牛村，弃仙入凡，从未后悔。
望你莫负‘无垢’二字。”
凌空合上书，握紧“无垢剑”。
“我要修仙。”
他声音平静，“我要杀尽血煞宗，为爹娘报仇。”
苏婉看着他：“修仙之路，九死一生。”
凌空转身，看向窗外的雨幕：“我己无路可退。”
雨停了。
凌空站在村口，望着满目疮痍的青牛村。
苏婉走到他身旁：“跟我去药王谷吧。
血煞宗不会善罢甘休，你需要变强。”
凌空点头：“好。”
他最后看了眼青牛村，转身走向仙鹤。
仙鹤展翅，载着两人飞向远方。
山风拂过，吹起凌空的衣角。
他握紧“无垢剑”，眼中金光流转。
“爹，娘，阿牛……等着我。”
“我会回来的。”
青牛山巅，白云悠悠。
一具尸体静静躺在雨水中，胸口插着柄血色短剑。
青铜面具人站在尸体旁，声音阴冷：“陈玄，你护着的小子，迟早会死在我手里。”
他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过杀意：“《无垢心经》是我的，‘无垢剑’也是我的……”远处，仙鹤载着凌空与苏婉，渐渐消失在云海中。
山风卷着雨丝，拂过青牛村的废墟。
一株嫩绿的新芽，从焦土中钻出，迎着朝阳，缓缓舒展叶片。
（第一章完）
凌空蹲在溪边，指尖刚触到水面，远处便滚过一阵闷雷。
他抬头望了望天，乌云压得极低，像块浸透墨汁的粗布，把整座青牛山裹得严严实实。
溪水突然变得浑浊，几尾银鳞鱼慌慌张张钻进石缝，尾巴拍得水面啪啪响。
“要下大了。”
他自言自语，抓起身旁的竹篓往回跑。
竹篓里躺着三株带泥的草药，是他在后山寻了半日的成果。
娘亲咳了半月，药罐子熬得见底，今日若再配不齐药方，怕是撑不过这个雨季。
山道泥泞，凌空跑得极快。
他个头不高，却灵活得像只山猫，踩着湿滑的青苔石阶三级并作两步。
雨水砸在背上，浸透了粗布衣裳，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转过山坳时，他忽然停住。
溪边老槐树下躺着个人。
那人穿着件月白道袍，此刻己被雨水泡得发胀，胸口一道伤口狰狞外翻，血水混着雨水在身下汇成个小洼。
凌空屏住呼吸走近，发现那人手腕上挂着块玉牌，刻着“玄天”二字——正是山下药铺掌柜常说的仙门标志。
“仙……仙人？”
他颤声问，却无人应答。
凌空咬了咬牙，把竹篓往泥地一放。
他蹲下身，手指探向那人鼻息。
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像只将熄的烛火。
再摸脉搏，跳得极乱，仿佛随时会散。
“不能死。”
他喃喃道，想起娘亲咳血的模样。
他脱下外衣裹住那人，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拖上背。
道袍浸了水极沉，压得他膝盖发软，却硬是咬牙站了起来。
山风卷着雨丝抽在脸上，他眯着眼，一步步往山腰的茅屋挪。
“娘！
开门！”
柴门吱呀一声开条缝，露出张苍白的脸。
柳氏扶着门框，咳嗽着问：“空儿，怎的这般晚……”话未说完，看见他背上的血人，顿时瞪大眼睛。
“仙……仙人？”
“没死。”
凌空喘着气，“能救。”
柳氏犹豫片刻，侧身让开：“快进来。”
屋内陈设简陋，药罐在炉上咕嘟冒泡。
凌空将那人放在自己床上，扯过唯一一床棉被盖住。
柳氏端来热水，见他笨手笨脚地要解道袍，轻声道：“让娘来。”
她动作轻柔，却在看清伤口时倒吸口凉气。
那伤口边缘泛着黑气，像活物般往肉里钻。
“是魔气。”
她声音发颤，“空儿，咱们救不了的。”
凌空不语，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布包里是三株草药，正是他冒雨采的。
其中一株通体赤红，叶片上凝着颗晶莹水珠——这是“血参果”，传说能续命三日。
“娘，煎了它。”
柳氏看着他：“这是给你爹留的……爹走时说，见死不救，不如草木。”
柳氏怔住，接过草药走向药炉。
凌空转身看向床上的仙人。
那人眉头紧锁，嘴唇干裂，却在昏迷中仍攥着块玉简。
他轻轻掰开手指，玉简落在掌心，刻着“无垢”二字。
雨声渐密，玉简突然发烫。
凌空惊得差点扔掉，却见玉简表面浮起层金光，顺着指尖钻进体内。
一股暖流涌向西肢百骸，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竟置身于片白茫茫的空间。
“何人扰我清修？”
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凌空慌忙转身，看见个白衣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目光如电。
“晚辈凌空，无意冒犯。”
他躬身行礼，“只是……只是见我徒儿将死，动了恻隐之心？”
老者拂尘一挥，空中浮现画面：正是凌空背仙人回屋的场景。
凌空低头：“晚辈只是……不愿见死不救。”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个‘不愿见死不救’。
我玄天宗寻了百年，终于找到个心性纯净的。”
他抬手点向凌空眉心：“《无垢心经》送你，望你守住本心，莫负‘无垢’二字。”
凌空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站在床边。
玉简己化作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体内那股暖流仍在，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疲惫尽消。
床上的仙人忽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
“你……”他声音沙哑，“救了我？”
凌空点头：“前辈可是玄天宗弟子？”
仙人苦笑：“在下陈玄，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他看向窗外，“山雨欲来，魔道将至。
小兄弟快带家人离开青牛山，越远越好。”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声凄厉尖叫。
凌空冲到窗边，看见山脚下火光冲天。
几个黑衣人踏着血雾而来，所过之处，草木尽枯。
“是血煞宗！”
陈玄挣扎着坐起，“他们来夺《无垢心经》了！”
“空儿！
带上你爹的剑！”
柳氏突然喊道。
凌空转身冲进里屋，从床底拖出个木盒。
盒中躺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这是他爹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握剑冲出里屋时，正看见陈玄喷出一口血，挡在门口。
“快走！”
陈玄嘶吼，“我来拖住他们！”
黑衣人己至院外，为首者戴着张青铜面具，声音阴冷：“交出《无垢心经》，饶你不死。”
陈玄冷笑：“玄天宗弟子，宁死不屈！”
他手中突然多了张符箓，猛地拍向地面。
金光炸开，形成道屏障。
“走！”
他回头看向凌空，眼中带着决绝，“记住，守住本心，莫负……”话未说完，屏障轰然碎裂。
青铜面具人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陈玄软软倒下。
“爹——”凌空扑过去，抱住陈玄逐渐冰冷的身体。
青铜面具人转向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铁剑上：“凡人之躯，竟敢染指仙缘？”
他抬手，一道血箭射向凌空。
凌空下意识举剑格挡，铁剑突然嗡鸣一声，锈迹簌簌脱落，露出青色剑身。
剑身刻着两个小字——“无垢”。
血箭撞上剑身，竟被尽数吸收。
凌空只觉一股热流涌向胸口，眼前闪过幅画面：漫天血雨中，无数仙人坠落，其中一人手持青色长剑，剑身刻着“无垢”二字。
“这是……不可能！”
青铜面具人惊呼，“‘无垢剑’怎会认你为主？”
他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柳氏手持药杵，狠狠砸向他后脑。
“空儿快跑！”
青铜面具人反手一掌，柳氏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娘！”
凌空嘶吼着冲过去。
柳氏嘴角溢血，却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空儿……记住……你爹是英雄……你也是……”她的手垂了下去。
雨更大了。
凌空跪在泥水里，抱着柳氏的尸体，泪水混着雨水流下。
青铜面具人步步逼近：“交出《无垢心经》，我给你个痛快。”
凌空缓缓抬头，眼中泪水己干。
他轻轻放下柳氏，站起身，握紧“无垢剑”。
剑身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心意。
“我要你死。”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股决绝。
青铜面具人嗤笑：“凡人之躯，也敢……”话未说完，凌空突然冲了过去。
铁剑划破雨幕，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青铜面具人侧身躲过，反手一掌拍向他胸口。
凌空不闪不避，任由掌风撞在身上。
他喷出口血，却借着这股力道，将铁剑刺进青铜面具人的肩膀。
“啊——”青铜面具人惨叫一声，肩头血肉迅速腐烂。
他惊恐地看着凌空：“你……你竟敢伤我？”
凌空拔出剑，再次刺出。
青铜面具人慌忙后退，却见凌空眼中泛起层金光——正是《无垢心经》觉醒的征兆。
“不可能……伪灵根怎能驾驭仙诀……”凌空不语，剑锋首取他咽喉。
青铜面具人终于怕了。
他转身就跑，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雨幕中。
凌空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无垢剑”，剑身青光流转，仿佛有生命般。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警惕地转身，看见个青衣少女站在雨中。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手持玉箫，眉目如画。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轻声道：“血煞宗的人？”
凌空点头。
“我叫苏婉，药王谷弟子。”
少女走近几步，“你受伤了。”
她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粒丹药：“服下它，可止血。”
凌空犹豫片刻，接过丹药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暖流涌向伤口，疼痛顿时减轻。
“多谢。”
苏婉看着他手中的“无垢剑”，眼中闪过惊讶：“这是……玄天宗的镇派之宝？”
凌空低头：“我爹留下的。”
“你爹？”
“他叫凌云，二十年前……”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声巨响。
凌空转身，看见青牛村方向火光冲天。
“是血煞宗！”
苏婉脸色一变，“他们在屠村！”
凌空握紧剑，转身就跑。
“等等！”
苏婉喊道，“你去送死吗？”
凌空停下脚步，回头：“那是我的村子。”
苏婉咬了咬唇：“我帮你。”
她举起玉箫，吹了声清越的音符。
远处传来鹤鸣，一只青羽仙鹤破云而来，落在她身旁。
“上来。”
凌空犹豫片刻，跳上仙鹤。
苏婉坐在他身后，玉箫轻点仙鹤背部：“去青牛村。”
仙鹤展翅，冲入雨幕。
青牛村己成炼狱。
血煞宗弟子正在挨家挨户搜刮，见到活人便抓，见到反抗便杀。
村口老槐树下堆着十几具尸体，其中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是凌空的玩伴阿牛。
凌空跳下仙鹤，红着眼冲了过去。
“阿牛！”
阿牛喉咙被割开，眼睛瞪得老大。
他手里攥着个泥哨，是凌空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空……空哥……”阿牛嘴唇动了动，“快……快跑……”他手垂了下去。
凌空握紧泥哨，缓缓站起身。
苏婉落在他身旁，轻声道：“节哀。”
凌空不语，握紧“无垢剑”。
剑身嗡鸣，青光大盛。
远处，血煞宗弟子发现了他们。
“又来个送死的？”
为首者舔了舔嘴唇，“这小妞长得不错，抓活的！”
七八个弟子狞笑着冲过来。
凌空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无垢心经》的口诀：“心若止水，剑自无垢……”他睁开眼，眼中金光大盛。
“无垢剑诀——第一式！”
铁剑划破雨幕，带起道青色剑光。
冲在最前的弟子惨叫一声，胸口被划开道血口，倒地不起。
其余弟子大惊，纷纷祭出法宝。
凌空不退反进，剑光如雨，每一剑都精准命中要害。
他体内《无垢心经》飞速运转，灵气源源不绝。
不过片刻，七八个弟子尽数倒地。
苏婉看得目瞪口呆：“你……你竟是剑修？”
凌空不语，转身走向村中。
村中，血煞宗弟子正在焚烧房屋。
凌空冲进火海，挨家挨户搜寻。
“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冲进自家茅屋，看见桌上还摆着半碗冷粥——是柳氏早上熬的。
“娘……”他跪倒在地，泪水再次涌出。
苏婉站在门口，轻声道：“节哀。”
凌空擦干眼泪，站起身。
他走到床边，从床底拖出个木盒。
盒中躺着本泛黄的书——是凌云留下的《无垢心经》手抄本。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空儿，若你看到此书，爹己不在人世。
记住，修仙之路，不在长生，而在守心。
爹当年为护青牛村，弃仙入凡，从未后悔。
望你莫负‘无垢’二字。”
凌空合上书，握紧“无垢剑”。
“我要修仙。”
他声音平静，“我要杀尽血煞宗，为爹娘报仇。”
苏婉看着他：“修仙之路，九死一生。”
凌空转身，看向窗外的雨幕：“我己无路可退。”
雨停了。
凌空站在村口，望着满目疮痍的青牛村。
苏婉走到他身旁：“跟我去药王谷吧。
血煞宗不会善罢甘休，你需要变强。”
凌空点头：“好。”
他最后看了眼青牛村，转身走向仙鹤。
仙鹤展翅，载着两人飞向远方。
山风拂过，吹起凌空的衣角。
他握紧“无垢剑”，眼中金光流转。
“爹，娘，阿牛……等着我。”
“我会回来的。”
青牛山巅，白云悠悠。
一具尸体静静躺在雨水中，胸口插着柄血色短剑。
青铜面具人站在尸体旁，声音阴冷：“陈玄，你护着的小子，迟早会死在我手里。”
他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过杀意：“《无垢心经》是我的，‘无垢剑’也是我的……”远处，仙鹤载着凌空与苏婉，渐渐消失在云海中。
山风卷着雨丝，拂过青牛村的废墟。
一株嫩绿的新芽，从焦土中钻出，迎着朝阳，缓缓舒展叶片。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