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铸军魂:从钢七连到国际战场

第1章 远方的号角

熔铸军魂:从钢七连到国际战场 有梦想的大鱼 2025-12-04 12:24:40 都市小说
车轮撞击着铁轨的接缝,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哐当”声,像一柄巨锤,反复敲打着陈远混沌的思绪。

他靠在略显陈旧的车窗边,目光失焦地投向窗外。

景色正在褪去城市的繁华,大片泛黄的农田和远黛的山峦开始占据视野,一种越来越浓郁的、属于初秋的疏朗和荒凉感扑面而来。

这是一列驶向军营的绿皮火车,车厢里,弥漫着一种独特而浓烈的气氛。

汗水、皮革、泡面以及某种消毒水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征途”的气味。

喧嚣几乎要掀翻车顶,兴奋、忐忑、离愁别绪,以及年轻人特有的、试图用高谈阔论来掩饰内心不安的躁动,在这里交织、碰撞。

陈远,正是这群即将奔赴未知的年轻人中的一个。

他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激动地满脸通红,也没有因为离别而偷偷抹眼泪,他只是很安静,像一口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涌动。

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崭新作训服,板寸头茬还泛着青,这身装扮赋予了他一个崭新的身份,却还没能完全浸染他的灵魂。

他的行囊里,除了简单的个人物品,还塞着一本边角己经磨损的《战争论》和几本专业书籍的笔记——那是他刚刚按下暂停键的大学生活的遗迹。

放弃还有半年就能拿到手的学位,选择入伍,这个决定在校园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理解者有之,惋惜者有之,但更多的,是那种看待“异类”的、难以理解的眼光。

“哎,哥们儿,哪个大学的?”

一个响亮而热情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打断了陈远的出神。

陈远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活力的圆脸,笑容灿烂,眼神里毫无杂质,像正午的阳光。

他胸前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似乎塞满了家里带来的各种吃食。

“陈远。”

他简单地报了名字,顿了顿,才补充道,“……师大的。”

“师大,好学校啊!”

圆脸青年声音更亮了几分,自来熟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我叫王小军,老家河南的!

嘿,我就说嘛,看你这一股书卷气,跟咱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陈远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算是回应。

王小军的热情像一团火,让他有些不适,却又无法抗拒。

王小军己经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高中毕业,当了两年社会青年,家里觉得当兵是条好出路,他自个儿也向往那身军装很久了。

“我跟你说,我打小就爱看军事杂志,啥枪啥炮门儿清。

咱这次去的是T师,有名的王牌师!

我打听过了,最好能分到机械化步兵团,那才带劲!

开坦克,坐步战车,多威风!”

王小军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陈远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王小军的梦想具体而炽热,像一颗指向明确的子弹。

而他自己呢?

他当兵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比车窗外的远山还要模糊。

是为了摆脱某种按部就班、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

是为了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寻找一种叫做“意义”的东西?

还是仅仅因为内心深处,对那种纯粹的、可以用汗水和鲜血来衡量的价值,抱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向往,他说不清楚。

这种模糊性,让他此刻的安静,带上了一丝迷茫的底色。

他的目光掠过喧闹的人群。

车厢里,形态各异。

有像王小军这样满怀豪情的;也有缩在角落,眼神里还带着对家乡和亲人依依不舍的;还有几个身材壮实、面色黝黑的青年,沉默地坐在一起,自带一股剽悍之气,仿佛天生就是当兵的好料子。

在这群形形色色的人中,陈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斜前方一个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愣”的青年,坐得异常端正,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首,与周围或歪或靠的姿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穿着同样崭新的作训服,却因为这份过分的端正,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他的脸庞黝黑,带着点憨厚的气质,眼神却异常干净,像山涧里未被污染的溪流,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无声地数着飞速后退的电线杆。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偶尔有同车的人大声说笑,他会受惊似的猛地转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赶紧把头转回去,恢复那副僵硬的坐姿。

“看那个傻大个儿没。”

王小军顺着陈远的视线望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的口吻,“一路上都那样,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问他叫啥,吭哧半天才说叫许三多,家里排行老三。

嘿,这名字,人如其名啊!”

许三多。

陈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很朴实,甚至带着点泥土气息的名字。

他看起来确实不太灵光,甚至有些笨拙,但那眼神里的某种东西——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或者说,是一种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本能的、不知所措的坚守,却莫名地触动了陈远。

他和这个许三多,似乎是两个极端。

一个因为想得太多而沉默,一个或许是因为根本不知该如何去想而沉默。

但在这节驶向同一目的地的列车上,他们都被贴上了“新兵”的标签。

火车呼啸着,钻过一个短短的隧道,黑暗瞬间笼罩了车厢,只有连接处的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短暂的黑暗放大了所有的声音,车轮的轰鸣更加震耳,心跳也似乎清晰可辨。

几秒钟后,光明重现。

陈远看到,那个叫许三多的青年,在隧道出来的刹那,因为光线的骤然变化,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眉头皱在一起,像是在抵御某种不适。

但当阳光再次洒满车厢时,他又立刻睁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窗外,仿佛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陈远心中微微一动。

这是一种对光明的本能趋近,也是一种对陌生环境的微弱抵抗。

很简单,却很真实。

王小军己经开始了新的高谈阔论,畅想着到了部队要如何大展拳脚,要当神枪手,要当特种兵。

他的话语充满了自信,甚至有些狂妄,那是属于年轻人的、未经打磨的锐气。

陈远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田地、村庄、河流、山岭……风景在不断向后飞驰,如同他正在告别的那段人生。

前方是什么?

是如王小军想象的那般金戈铁马、热血激昂,还是如许三多表现出的那般充满不知所措的艰难挑战?

他不知道。

但他能感觉到,身下这列钢铁巨龙,正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载着他,载着这一车厢形形色色的青春与梦想,坚定不移地驶向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汗水、号声、钢铁纪律和未知挑战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轮廓,在远方地平线上,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但一种混合着忐忑、期待以及一丝沉重责任的奇异感觉,己经开始在他心底慢慢滋生。

火车拉响了汽笛,长鸣声穿透原野,像一声远方的号角,正式吹响了他军旅人生的序曲。

陈远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挺首了原本有些微驼的背。

这个细微的调整,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