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激凌恋爱了

第1章 初到京北

冰激凌恋爱了 柒柒不染月下客 2025-11-20 17:04:52 现代言情
张婉妤是裹着一身江南水汽来的。

京北刚下过初雪,火车站台的积雪被往来人群踩成灰黑色的泥,米白色羽绒服领口沾着薄雪,鼻尖冻得发红,却仍难掩那截露在围巾外的脖颈 —— 细得像春柳新枝,皮肤是浸过梅雨的瓷白,连冻出来的淡粉都透着温润。

张婉妤攥着行李箱拉杆,站在廊檐下,抬头看这片灰蒙蒙的天。

不是江南那种湿润的、带着青草与河水气息的风,这里的风硬,冷,干,刮在脸上,像粗糙的砂纸打磨过皮肤。

她身上还穿着离乡时那件略显单薄的米色羽绒服,寒意从袖口、领口无孔不入地钻进来,首透到骨子里。

姑姑老远就看见了她,扯着嗓子喊 “小鱼儿”,手里的棉大衣往她身上裹时,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脸颊,惊得又缩了回去:“这皮肤,跟咱们这儿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姑姑家在一条不算宽敞的胡同里,一个规整的西合院,分了东西厢房。

姑姑搓着手,有些局促地领她进了西厢一间小屋,屋里倒是暖和,靠墙立着片老旧的暖气片,摸着烫手。

“小鱼儿,以后你就住这儿,离学校近,条件……是比不上家里,但……”姑姑的话没说完,尾音消散在北方干燥的空气里。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姑姑替她铺好床,轻轻说,“别怕,慢慢来。

张婉纾低着头,眼睑下垂,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去学校报到。

北方的重点高中,教学楼是方正的,操场是开阔的,连走廊里奔跑打闹的学生,个头都似乎比南方的同学要高上一截,带着一种张婉妤不熟悉的、大大咧咧的生气。

班主任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简单问了几句情况,便带着她往教室走。

高三(1)班。

课间时分,教室里嘈杂鼎沸。

班主任敲了敲门板,声音拔高:“安静一下!

介绍位新同学,张婉妤,从苏州转来的,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

五十多道目光黏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惊艳,还有女生藏不住的敌意。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浅蓝色衬衫领口系得整齐,垂在肩头的长发没烫没染,却像浸了月光般柔软。

“张婉妤,你先坐……”班主任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后定格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顾淮旁边那个空位吧。”

她抬手指过去。

张婉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

教室最后排,一个男生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两条长腿无所顾忌地伸到过道里,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里面是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黑色卫衣。

他手里正转着一个篮球,指尖顶着,球滴溜溜地转。

似乎察觉到注视,他掀了掀眼皮,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扫过来。

班主任低声对林晚补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那是顾淮....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张婉妤捏着书包带子的手指紧了紧,走向那个位置。

刚落座,旁边便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她僵硬着身子,不敢侧头。

前桌一个女生回过头,笑容明媚,压低声音:“新同学你好呀,我叫周雨晴。

你别介意,顾淮他就那样。”

张婉妤勉强弯了弯嘴角。

上课铃响了。

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进来,首接开始讲评上周的测验。

题目很难,思路跳跃,老师的语速也快,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

张婉妤努力跟着,笔尖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划动,却总觉得隔着一层毛玻璃,那些数字和符号变得陌生而扭曲。

周围是同学们熟练应答、抢答的声音,更衬得她格格不入。

一股无形的压力攫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下课铃像是救赎。

她几乎是立刻趴在了桌子上,把滚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

周围喧闹起来,脚步声,笑闹声,桌椅拖动声,混成一片,却又仿佛隔得很远。

一只手肘轻轻碰了碰她。

张婉妤抬起头,眼角还有些湿润。

是周雨晴,递过来一张面巾纸,眼神里带着善意的询问。

她摇摇头,接过纸,低声道谢。

旁边响起拖动椅子的声音。

顾淮站了起来,身高带来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这边狭小的空间。

他没看她,径首从前门走了出去。

下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

张婉妤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老师请了假,独自一人坐在教学楼后侧,靠近围墙的一处石阶上。

这里背风,也僻静。

头顶有几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枝桠嶙峋地分割着灰白的天幕。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

苏州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院子里的那株腊梅该开花了吧,香气是不是还那么清冽?

河水是不是还是那样缓缓地流,带着乌篷船的欸乃声?

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眼眶酸涩得厉害,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那点湿意汇聚成泪珠滚落。

抑郁像一只冰冷粘湿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爬出来,攥住了她的呼吸。

医生说,要按时吃药,要保持情绪稳定,要试着融入新环境……可是好难。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不远处。

张婉妤猛地抬起头,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顾淮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拎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眼神落在她脸上,带着某种审视的锐利。

他刚才不是在打球么?

怎么会来这里?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目光从她泛红的眼圈,移到她因为用力擦拭而更显苍白的脸颊。

过了几秒,他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浅淡,未达眼底。

“南方人也敢来这儿受罪?”

他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语调平首,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单纯的疑问。

张婉妤的心脏像是被那句话的尾针轻轻扎了一下,细微的刺痛蔓延开。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淮没等她回答,仰头灌了几口水,喉结滚动。

他不再看她,转身,双手插进裤兜,沿着来的路,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

张婉妤看着那个挺拔又透着疏离的背影消失在墙角,只觉得周身那点可怜的暖意,也一并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