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面衣冠
第1章 衣冠夜行
民国二十三年，霜降。
轰隆——惨白的电光劈开雨幕，青砖巷弄间积水倒映出一袭朱红。
湿透的戏服下摆拖过青苔，金线绣的蟒纹在泥泞中若隐若现。
"我名......沈昭？
"少年踉跄扶住斑驳砖墙，腕间铜铃随动作发出闷响。
雨水顺着傩面纹路滑落，在唇角凝成猩红。
巷尾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
暗红油纸伞从檐角转出，伞骨垂落的铜钱串叮当作响。
打更人老吴眯起昏花老眼，灯笼往水洼里一照—— 朱红蟒袍，玄色皂靴，分明是城南戏班失踪半月的行头。
"沈家小子？
"老吴嗓子发紧，灯笼险些脱手。
半月前沈家独子溺毙在胭脂河，那身浸透的戏服还是他亲手从浮尸身上剥下来的。
伞面猛地一沉。
老吴抬头，正对上一双鎏金描红的眼。
少年半张脸隐在傩面之后，露出的下颌泛着尸斑般的青灰。
"吴伯，借个火。
"嗓音像是生锈的铜锣在青石板上拖拽，老吴后颈寒毛倒竖。
灯笼忽地灭了，唯有戏服襟口缀着的夜明珠泛起幽光。
那光晕里分明映着两个影子——一个佝偻打更人，一个蟒袍玉带的...无面鬼。
"诈尸啦——！
"铜锣坠地，老吴连滚带爬消失在雨幕中。
少年抬手抚过傩面裂纹，指腹沾着暗红碎末，不知是朱砂还是血。
沈家大宅门前，石狮左眼嵌着的琉璃珠蒙着水雾。
少年赤足踏上石阶，泥脚印里渗着缕缕猩红。
他熟稔地掀开东首第五块砖，摸出把青铜钥匙，锁孔转动时带起细碎铜锈。
"我回来了。
"厅堂内西洋座钟恰敲子时，煤油灯芯爆出朵灯花。
太师椅上翻看黄历的中年人手一抖，老黄历哗啦散落满地。
"阿昭？！
"沈崇山手中的紫砂壶应声而碎，普洱浸透苏绣桌布。
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林素云攥着半块翡翠玉佩踉跄而出，颈间璎珞缠作一团。
少年恍若未闻，径首走向八仙桌。
青瓷茶壶在惨白指节间龟裂，冷水顺着咽喉滑落，喉结处赫然有道紫黑勒痕。
"慢些喝......"林素云嗓音发颤，袖中银针己抵住掌心。
半月前胭脂河捞起的尸身是她亲手殓的，腐肉间缠满水草，唯独颈间这道勒痕与眼前人分毫不差。
哗啦——茶壶碎作齑粉。
少年突然转头，傩面在烛火中明灭："母亲，我的卧房在何处？
"林素云踉跄半步，后背抵上多宝阁。
阁中那尊鎏金傩神像的眼珠突然转动，首勾勾盯着满室狼藉。
她想起七日前请来的茅山道士说的话："怨气化形，需以百年桃木钉入天灵......""在东厢房。
"沈崇山突然开口，袖中露出半截雷击木，"你......可还记得上元节那晚？
"少年脚步微顿，傩面下传来轻笑："父亲是说河灯还是戏台？
"他抬手推开雕花木门，霉味混着线香扑面而来。
床帐上绣着百鬼夜行图，正中悬着面青铜镜。
镜中映出两道重叠身影。
一个蟒袍玉带，一个短衫褴褛。
沈昭猛然扯下傩面，镜中那褴褛身影分明是前世模样——28岁的剧场道具师，死于坍塌的戏台横梁。
额角伤口渗出血珠，坠在铜镜边缘凝成诡谲纹路。
门外传来窸窣响动。
沈崇山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手中物件寒光凛凛。
"今夜子时三刻，大凶。
"老黄历躺在血泊中，戊戌年九月十七的卦辞被水渍晕开。
沈昭摩挲着枕下硬物，抽出半截泛黄戏折，首页用朱砂写着：《目连救母》 沈昭 饰 目连 墨迹在雨夜泛起潮气，他忽觉颈间刺痛。
铜镜中，那道勒痕正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钻入皮下。
多宝阁传来细微响动，傩神像的嘴角不知何时翘起了半分。
后院古井突然传来锁链碰撞声。
沈昭推开窗棂，雨幕中依稀可见井口贴满符咒。
腕间铜铃无风自动，井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在叩击青石板。
他想起戏折末页的血字"七月半，目连下酆都。
"腕间铜铃骤响，盖过了井底异动。
沈昭回头，正见沈崇山举着桃木剑僵在门前，剑尖对准他心口。
"阿爹，这是新排的戏码？
"他笑着拂开剑锋，露出袖口暗纹——那分明是殓衣才用的往生纹。
煤油灯倏然熄灭。
黑暗中，青铜镜泛起幽光，映出三道人影。
床底缓缓渗出黑水，沈昭垂眸看去，积水倒影中自己身后......赫然飘着个戴傩面的红衣人。
轰隆——惨白的电光劈开雨幕，青砖巷弄间积水倒映出一袭朱红。
湿透的戏服下摆拖过青苔，金线绣的蟒纹在泥泞中若隐若现。
"我名......沈昭？
"少年踉跄扶住斑驳砖墙，腕间铜铃随动作发出闷响。
雨水顺着傩面纹路滑落，在唇角凝成猩红。
巷尾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
暗红油纸伞从檐角转出，伞骨垂落的铜钱串叮当作响。
打更人老吴眯起昏花老眼，灯笼往水洼里一照—— 朱红蟒袍，玄色皂靴，分明是城南戏班失踪半月的行头。
"沈家小子？
"老吴嗓子发紧，灯笼险些脱手。
半月前沈家独子溺毙在胭脂河，那身浸透的戏服还是他亲手从浮尸身上剥下来的。
伞面猛地一沉。
老吴抬头，正对上一双鎏金描红的眼。
少年半张脸隐在傩面之后，露出的下颌泛着尸斑般的青灰。
"吴伯，借个火。
"嗓音像是生锈的铜锣在青石板上拖拽，老吴后颈寒毛倒竖。
灯笼忽地灭了，唯有戏服襟口缀着的夜明珠泛起幽光。
那光晕里分明映着两个影子——一个佝偻打更人，一个蟒袍玉带的...无面鬼。
"诈尸啦——！
"铜锣坠地，老吴连滚带爬消失在雨幕中。
少年抬手抚过傩面裂纹，指腹沾着暗红碎末，不知是朱砂还是血。
沈家大宅门前，石狮左眼嵌着的琉璃珠蒙着水雾。
少年赤足踏上石阶，泥脚印里渗着缕缕猩红。
他熟稔地掀开东首第五块砖，摸出把青铜钥匙，锁孔转动时带起细碎铜锈。
"我回来了。
"厅堂内西洋座钟恰敲子时，煤油灯芯爆出朵灯花。
太师椅上翻看黄历的中年人手一抖，老黄历哗啦散落满地。
"阿昭？！
"沈崇山手中的紫砂壶应声而碎，普洱浸透苏绣桌布。
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林素云攥着半块翡翠玉佩踉跄而出，颈间璎珞缠作一团。
少年恍若未闻，径首走向八仙桌。
青瓷茶壶在惨白指节间龟裂，冷水顺着咽喉滑落，喉结处赫然有道紫黑勒痕。
"慢些喝......"林素云嗓音发颤，袖中银针己抵住掌心。
半月前胭脂河捞起的尸身是她亲手殓的，腐肉间缠满水草，唯独颈间这道勒痕与眼前人分毫不差。
哗啦——茶壶碎作齑粉。
少年突然转头，傩面在烛火中明灭："母亲，我的卧房在何处？
"林素云踉跄半步，后背抵上多宝阁。
阁中那尊鎏金傩神像的眼珠突然转动，首勾勾盯着满室狼藉。
她想起七日前请来的茅山道士说的话："怨气化形，需以百年桃木钉入天灵......""在东厢房。
"沈崇山突然开口，袖中露出半截雷击木，"你......可还记得上元节那晚？
"少年脚步微顿，傩面下传来轻笑："父亲是说河灯还是戏台？
"他抬手推开雕花木门，霉味混着线香扑面而来。
床帐上绣着百鬼夜行图，正中悬着面青铜镜。
镜中映出两道重叠身影。
一个蟒袍玉带，一个短衫褴褛。
沈昭猛然扯下傩面，镜中那褴褛身影分明是前世模样——28岁的剧场道具师，死于坍塌的戏台横梁。
额角伤口渗出血珠，坠在铜镜边缘凝成诡谲纹路。
门外传来窸窣响动。
沈崇山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手中物件寒光凛凛。
"今夜子时三刻，大凶。
"老黄历躺在血泊中，戊戌年九月十七的卦辞被水渍晕开。
沈昭摩挲着枕下硬物，抽出半截泛黄戏折，首页用朱砂写着：《目连救母》 沈昭 饰 目连 墨迹在雨夜泛起潮气，他忽觉颈间刺痛。
铜镜中，那道勒痕正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钻入皮下。
多宝阁传来细微响动，傩神像的嘴角不知何时翘起了半分。
后院古井突然传来锁链碰撞声。
沈昭推开窗棂，雨幕中依稀可见井口贴满符咒。
腕间铜铃无风自动，井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在叩击青石板。
他想起戏折末页的血字"七月半，目连下酆都。
"腕间铜铃骤响，盖过了井底异动。
沈昭回头，正见沈崇山举着桃木剑僵在门前，剑尖对准他心口。
"阿爹，这是新排的戏码？
"他笑着拂开剑锋，露出袖口暗纹——那分明是殓衣才用的往生纹。
煤油灯倏然熄灭。
黑暗中，青铜镜泛起幽光，映出三道人影。
床底缓缓渗出黑水，沈昭垂眸看去，积水倒影中自己身后......赫然飘着个戴傩面的红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