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溟道墟
第1章 黑山白羽
许盛寰的猎刀劈开风雪时，刀锋上凝着七种兽血。
这是黑山猎户代代相传的百锻刀，此刻却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刀刃倒映着少年紧绷的下颌，十六岁的轮廓里嵌着北境风雪磨出的棱角。
在他脚边，三头霜狼的尸体正在雪地上洇开猩红的花。
"第十一只..."他抹了把溅在睫毛上的血珠，腰间皮囊里的狼牙相互碰撞。
这个冬天来得邪性，本该蛰伏的妖兽像被什么驱赶着，发疯般冲击着山脚的村落。
远处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叶青尘瞳孔骤然收缩。
淬体境三重的感知力在皮下奔涌，他嗅到了比霜狼浓烈十倍的腥气——那是剑齿熊独有的腐臭味。
弓弦尚未拉满，三丈外的雪堆轰然炸开。
足有丈高的黑影人立而起，琥珀色兽瞳里流转着诡异的紫芒。
叶青尘的箭镞钉在熊妖胸口，却像撞上玄铁般迸出火星。
"妖化？
"少年猎手疾退时扯开兽皮袄，露出缠满镇妖符的腰封。
这是父亲用三张雪貂皮从游方道士那换来的，此刻符纸却在熊妖咆哮中自燃成灰。
许盛寰的猎刀卡在剑齿熊第三根肋骨时，刀柄传来的反震让他虎口发麻。
这头本该冬眠的妖兽双目赤红，涎水混着黑血滴在雪地上，每滴都腐蚀出拳头大的深坑。
他想起三天前在县城药铺见到的中邪樵夫，也是这般癫狂地撕咬自己的手臂，首到被衙役用铁钩穿了琵琶骨才安静下来。
"爹说过，右眼受过伤的熊会往左偏..."少年旋身躲过横扫的利爪，靴底冰层在急速摩擦中腾起白雾。
腰间镇妖符突然无火自燃，灰烬飘过眼前时，他看见妖兽脖颈处嵌着半截降魔杵——黄铜杵身上的梵文正渗出暗绿色液体。
陨星就是在这时撕裂了夜幕。
那道幽蓝轨迹像是天神掷向人间的长矛，坠入黑山深处时激起的不是火光，而是诡异的紫色光晕。
许盛寰被气浪掀翻在雪堆里，右耳短暂失聪前捕捉到剑齿熊喉咙里挤出的呜咽，那声音不像是野兽，倒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婴孩在啼哭。
当他抹去睫毛上的冰碴爬起身时，妖兽正在月光下融化。
森白骨架如春雪消融，露出降魔杵末端刻着的"迦楼罗"字样。
这个名字他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听过，大雷音寺十八罗汉尊者之一，可黑山距西荒何止万里？
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那是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遗物。
指针疯转三圈后死死钉向陨星坠落的方向，盘面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星图。
许盛寰解下冻硬的鹿皮手套，发现指腹按着的危宿星位正在渗血，染红了二十八宿中的燕形图案。
"危月燕..."少年无意识地呢喃，这是母亲昏迷时常念叨的词。
十年前那个雪夜，女人用最后的力气在他额头画下血符，符咒浸入皮肤后就成了抹不去的暗金色纹路。
山风送来焦糊味时，他正蹲在陨坑边缘捡起第一块星骸。
拳头大的碎片泛着深海般的幽蓝，内里星云流转的轨迹竟与罗盘上的血图一模一样。
身后枯枝断裂的声响让他本能翻滚，七道缠绕梵文的锁链擦着耳际掠过，将方才立足的岩石绞成齑粉。
"红莲教的妖女也配沾染天外之物？
"手持紫金钵的僧人踏空而立，僧袍下隐约露出金丝软甲。
被锁链禁锢的蓝焰人形发出轻笑，火舌舔舐过处，玄铁锁链竟如麦芽糖般软化滴落。
许盛寰趁乱将星骸塞入内襟，后背突然撞上冰冷的剑锋。
"小友，此物不详。
"今晨讨水喝的老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道袍沾着星辉，那柄从不离身的青铜剑正抵着他脊椎第三节，"清虚子十年前就该毁了这祸根..."话音未落，蓝焰女子炸成漫天火雨。
许盛寰在热浪扑面时矮身滚向陨坑，怀中的星骸突然与眉心咒印共鸣，激发的蓝光裹着他坠入晶簇丛林。
那些两人高的晶柱发出编磬般的清响，折射出的光影里，他看见母亲在星图前垂泪的画面。
当昆仑墟的琉璃宫灯照亮家门时，许盛寰刚把星骸藏进灶台。
十二盏宫灯悬停的嗡鸣声让他想起捕兽夹弹簧绷断的动静，白袍女子袖口的昆仑纹绣在雪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像极了母亲咽气时攥皱的床单。
"寒舍简陋，怕是容不下仙长法驾。
"他握紧门后柴刀，靴跟悄悄磨蹭着地砖某处凸起——那是父亲醉酒后才会打开的暗格。
女子并指如剑，柴刀应声断成三截："星陨之地的活物都要清洗。
"宫灯骤亮，许盛寰在强光中眯起眼，突然发力跺向暗格。
铁桦木地板翻起的刹那，久违的松油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暗格里躺着母亲陪嫁的木匣，匣中那柄青铜短剑的制式，竟与老道士的佩剑别无二致。
剑气撕裂宫灯结界时，许盛寰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终日擦拭剑鞘。
青铜剑锋上的血槽亮起幽蓝纹路，与星骸碎片的脉动完美契合，挥剑轨迹牵引着陨坑深处未散的星辉，在雪地上犁出燃烧的沟壑。
"太虚剑诀？！
"白袍女子首次变了脸色，十二宫灯结成的天罡阵竟被劈开缺口。
许盛寰趁机撞破后窗，却听见屋内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
折返时看到的场景让他如坠冰窟：父亲仍保持着醉卧的姿势，霜花下的皮肤泛着青紫，墙面的九莲环月血图正与怀中星骸共振。
最刺眼的是父亲右手小指缺失的断面——与木匣中那封血书的字迹残缺处完全吻合。
十天前父亲酒醉时念叨的醉话突然在耳边炸响："...素衣别怕，迦楼罗的狗咬不断锁龙链..."当时他以为又是胡话，此刻却惊觉那缺失的指节形状，正与大雷音寺的伏魔印分毫不差。
凤鸣声响彻雪原时，许盛寰正把血书塞进剑匣。
昆仑修士的剑气削掉半片屋檐，他在梁柱倾塌的轰鸣中扑向马厩，却摸到满手粘稠——枣红马的脖颈插着半截降魔杵，与剑齿熊体内那柄同样刻着"迦楼罗"的名号。
当第一缕星辉顺着剑锋灌入经脉时，许盛寰才真正理解了血书末尾的警告。
母亲凌素衣娟秀的字迹在识海中燃烧："寰儿，待危月燕照亮命宫时，去往生殿找..."余下字迹被血污浸染，而此刻陨坑方向传来的剧烈震动，正与星骸碎片的震颤频率逐渐同步。
这是黑山猎户代代相传的百锻刀，此刻却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刀刃倒映着少年紧绷的下颌，十六岁的轮廓里嵌着北境风雪磨出的棱角。
在他脚边，三头霜狼的尸体正在雪地上洇开猩红的花。
"第十一只..."他抹了把溅在睫毛上的血珠，腰间皮囊里的狼牙相互碰撞。
这个冬天来得邪性，本该蛰伏的妖兽像被什么驱赶着，发疯般冲击着山脚的村落。
远处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叶青尘瞳孔骤然收缩。
淬体境三重的感知力在皮下奔涌，他嗅到了比霜狼浓烈十倍的腥气——那是剑齿熊独有的腐臭味。
弓弦尚未拉满，三丈外的雪堆轰然炸开。
足有丈高的黑影人立而起，琥珀色兽瞳里流转着诡异的紫芒。
叶青尘的箭镞钉在熊妖胸口，却像撞上玄铁般迸出火星。
"妖化？
"少年猎手疾退时扯开兽皮袄，露出缠满镇妖符的腰封。
这是父亲用三张雪貂皮从游方道士那换来的，此刻符纸却在熊妖咆哮中自燃成灰。
许盛寰的猎刀卡在剑齿熊第三根肋骨时，刀柄传来的反震让他虎口发麻。
这头本该冬眠的妖兽双目赤红，涎水混着黑血滴在雪地上，每滴都腐蚀出拳头大的深坑。
他想起三天前在县城药铺见到的中邪樵夫，也是这般癫狂地撕咬自己的手臂，首到被衙役用铁钩穿了琵琶骨才安静下来。
"爹说过，右眼受过伤的熊会往左偏..."少年旋身躲过横扫的利爪，靴底冰层在急速摩擦中腾起白雾。
腰间镇妖符突然无火自燃，灰烬飘过眼前时，他看见妖兽脖颈处嵌着半截降魔杵——黄铜杵身上的梵文正渗出暗绿色液体。
陨星就是在这时撕裂了夜幕。
那道幽蓝轨迹像是天神掷向人间的长矛，坠入黑山深处时激起的不是火光，而是诡异的紫色光晕。
许盛寰被气浪掀翻在雪堆里，右耳短暂失聪前捕捉到剑齿熊喉咙里挤出的呜咽，那声音不像是野兽，倒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婴孩在啼哭。
当他抹去睫毛上的冰碴爬起身时，妖兽正在月光下融化。
森白骨架如春雪消融，露出降魔杵末端刻着的"迦楼罗"字样。
这个名字他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听过，大雷音寺十八罗汉尊者之一，可黑山距西荒何止万里？
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那是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遗物。
指针疯转三圈后死死钉向陨星坠落的方向，盘面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星图。
许盛寰解下冻硬的鹿皮手套，发现指腹按着的危宿星位正在渗血，染红了二十八宿中的燕形图案。
"危月燕..."少年无意识地呢喃，这是母亲昏迷时常念叨的词。
十年前那个雪夜，女人用最后的力气在他额头画下血符，符咒浸入皮肤后就成了抹不去的暗金色纹路。
山风送来焦糊味时，他正蹲在陨坑边缘捡起第一块星骸。
拳头大的碎片泛着深海般的幽蓝，内里星云流转的轨迹竟与罗盘上的血图一模一样。
身后枯枝断裂的声响让他本能翻滚，七道缠绕梵文的锁链擦着耳际掠过，将方才立足的岩石绞成齑粉。
"红莲教的妖女也配沾染天外之物？
"手持紫金钵的僧人踏空而立，僧袍下隐约露出金丝软甲。
被锁链禁锢的蓝焰人形发出轻笑，火舌舔舐过处，玄铁锁链竟如麦芽糖般软化滴落。
许盛寰趁乱将星骸塞入内襟，后背突然撞上冰冷的剑锋。
"小友，此物不详。
"今晨讨水喝的老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道袍沾着星辉，那柄从不离身的青铜剑正抵着他脊椎第三节，"清虚子十年前就该毁了这祸根..."话音未落，蓝焰女子炸成漫天火雨。
许盛寰在热浪扑面时矮身滚向陨坑，怀中的星骸突然与眉心咒印共鸣，激发的蓝光裹着他坠入晶簇丛林。
那些两人高的晶柱发出编磬般的清响，折射出的光影里，他看见母亲在星图前垂泪的画面。
当昆仑墟的琉璃宫灯照亮家门时，许盛寰刚把星骸藏进灶台。
十二盏宫灯悬停的嗡鸣声让他想起捕兽夹弹簧绷断的动静，白袍女子袖口的昆仑纹绣在雪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像极了母亲咽气时攥皱的床单。
"寒舍简陋，怕是容不下仙长法驾。
"他握紧门后柴刀，靴跟悄悄磨蹭着地砖某处凸起——那是父亲醉酒后才会打开的暗格。
女子并指如剑，柴刀应声断成三截："星陨之地的活物都要清洗。
"宫灯骤亮，许盛寰在强光中眯起眼，突然发力跺向暗格。
铁桦木地板翻起的刹那，久违的松油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暗格里躺着母亲陪嫁的木匣，匣中那柄青铜短剑的制式，竟与老道士的佩剑别无二致。
剑气撕裂宫灯结界时，许盛寰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终日擦拭剑鞘。
青铜剑锋上的血槽亮起幽蓝纹路，与星骸碎片的脉动完美契合，挥剑轨迹牵引着陨坑深处未散的星辉，在雪地上犁出燃烧的沟壑。
"太虚剑诀？！
"白袍女子首次变了脸色，十二宫灯结成的天罡阵竟被劈开缺口。
许盛寰趁机撞破后窗，却听见屋内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
折返时看到的场景让他如坠冰窟：父亲仍保持着醉卧的姿势，霜花下的皮肤泛着青紫，墙面的九莲环月血图正与怀中星骸共振。
最刺眼的是父亲右手小指缺失的断面——与木匣中那封血书的字迹残缺处完全吻合。
十天前父亲酒醉时念叨的醉话突然在耳边炸响："...素衣别怕，迦楼罗的狗咬不断锁龙链..."当时他以为又是胡话，此刻却惊觉那缺失的指节形状，正与大雷音寺的伏魔印分毫不差。
凤鸣声响彻雪原时，许盛寰正把血书塞进剑匣。
昆仑修士的剑气削掉半片屋檐，他在梁柱倾塌的轰鸣中扑向马厩，却摸到满手粘稠——枣红马的脖颈插着半截降魔杵，与剑齿熊体内那柄同样刻着"迦楼罗"的名号。
当第一缕星辉顺着剑锋灌入经脉时，许盛寰才真正理解了血书末尾的警告。
母亲凌素衣娟秀的字迹在识海中燃烧："寰儿，待危月燕照亮命宫时，去往生殿找..."余下字迹被血污浸染，而此刻陨坑方向传来的剧烈震动，正与星骸碎片的震颤频率逐渐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