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问长生
第1章 灵石债
青冥历312年，秋，十一月13，晨雾未散时，我在镇西老槐树下撞见阿黄。
这只瘸腿野狗冲我龇牙，喉间发出低呜，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我摸出半块冷硬的馒头，它却突然夹着尾巴逃了，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青石板缝隙间。
我攥着馒头站在原地，忽然明白它在怕什么。
那股刺鼻的硫磺味，正从我的袖口、衣领，甚至指甲缝里渗出来 —— 是灵石燃烧的焦糊气。
陆氏子弟的耻辱烙印，镇上每个人都能闻得出来。
“陆家小崽子又来当铺？”
当铺掌柜王福生斜倚在柜台后，三弦琴拨得叮当作响，“今儿带了什么？
祖传的夜明珠？
还是你爹那件补丁摞补丁的青衫？”
我盯着他镶着金边的袖口，指甲掐进掌心。
昨天刚满十六岁的我，本该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在祠堂接受长辈赐予的筑基丹，而不是揣着母亲陪嫁的银镯子，站在这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当铺里。
“当二十块下品灵石。”
我把银镯子推过去，镯子在檀木柜台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这只镯子曾是母亲最珍视的物件，如今却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换不来。
王福生慢条斯理地戴上老花镜，指尖捏着镯子左看右看：“陆家的东西，我可得仔细瞧瞧。
这镯子成色不错，可惜……” 他故意拖长尾音，“陆家的债台高筑，万一哪天你们拍屁股走人，我找谁讨债去？”
我浑身血液都涌上头顶：“我们陆家不会赖账！”
“不会赖账？”
王福生嗤笑一声，抓起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上个月你三叔借的五十块灵石，上上个月你二伯的三十块，还有你爹，半年前就典当了传家玉佩…… 啧啧，整个云河镇，就数你们陆家欠债最多。”
他说得没错。
自父亲在矿脉坍塌中重伤后，陆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云河镇首屈一指的修真世家，跌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 “灵石乞丐”。
为了让我们几个小辈能继续修炼，叔伯们西处举债，甚至不惜用家族秘传功法做抵押。
“十块灵石，爱当不当。”
王福生把镯子扔回来，镯子磕在我手背上，生疼。
我攥着镯子冲出当铺，迎面撞上几个身穿绫罗的少年。
为首的是李家二公子李墨，他摇着折扇，故意提高声音：“快看，这不是陆家那个靠借灵石修炼的废物吗？”
“听说陆家的灵石都有臭味，借了他们的灵石，修炼都会走火入魔！”
“哈哈哈，陆家脸皮可真厚，借了那么多灵石，也不知道拿什么还！”
哄笑声像淬了毒的箭，一支支射进我心里。
我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若不是家族长辈再三叮嘱不许惹事，我早就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夕阳西下时，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陆家老宅。
这座曾经雕梁画栋的府邸，如今门可罗雀，朱漆大门斑驳脱落，墙角长满青苔。
推开门，就听见三叔的咆哮声：“不借灵石，沉儿他们拿什么突破炼气期？
难道要看着陆家绝后吗？”
“可是再借下去，我们拿什么还？”
二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李家己经下了最后通牒，若再不还钱，就要查封陆家的灵田……”我站在门外，望着院子里飘落的枯叶。
秋风卷着尘埃，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仿佛在嘲笑我们陆家的狼狈。
“阿沉，回来了？”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他倚着拐杖，形容枯槁，昔日挺拔的身姿己佝偻如风中残烛。
他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油纸边缘还渗着油渍。
“给，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父亲把油纸包递给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今天是你十六岁生辰，本该给你办场热闹的成人礼……”我接过桂花糕，糕点还带着余温，却像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镇上谁不知道，陆家连饭都快吃不起了，父亲哪来的钱买桂花糕？
“爹，这是借的灵石买的吧？”
我抬起头，眼眶发烫，“我们陆家己经欠了那么多债，为什么还要……因为你们是陆家的希望。”
父亲打断我，浑浊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陆家落魄至此，但只要你们几个小辈能修炼有成，总有一天能重振家业。
灵石可以借，面子可以不要，但传承不能断！”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后山看日出。
那时的陆家，是何等风光，父亲站在山顶，意气风发地说：“沉儿，记住，我们陆家的人，就算跌倒了，也要咬着牙爬起来！”
夜色渐深，我坐在书房里，借着昏黄的油灯研读功法。
窗外传来阵阵寒意，我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薄衫，却摸到衣兜里的桂花糕。
糕点己经凉了，但甜香依旧。
突然，窗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我屏息凝神，悄悄摸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 只见堂妹陆瑶站在月光下，怀里抱着个小布包，脸上满是慌张。
“哥，你怎么……” 陆瑶支支吾吾，想要把布包藏到身后。
我伸手夺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件刺绣。
这些绣品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分明是陆瑶平日里攒下的心血。
“你拿这些做什么？”
我盯着陆瑶，心中隐隐猜到了答案。
陆瑶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我听说城南绣坊收绣品，一件能换两块灵石…… 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家被人踩在脚下！”
我看着陆瑶稚嫩的脸庞，喉咙发紧。
她才十西岁，本该无忧无虑地修炼玩耍，却为了替家族还债，偷偷学起了女红。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陆家虽然欠债累累，虽然被人耻笑，但我们从未放弃。
灵石可以借，面子可以不要，但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倔强，永远不会消失。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陆瑶的绣品来到绣坊。
绣坊老板娘见了绣品，眼睛一亮：“没想到陆家小姐还有这等手艺！
这几件我都要了，一共十块灵石。”
拿着灵石走出绣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轻了几分。
或许，这就是希望的味道。
这只瘸腿野狗冲我龇牙，喉间发出低呜，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我摸出半块冷硬的馒头，它却突然夹着尾巴逃了，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青石板缝隙间。
我攥着馒头站在原地，忽然明白它在怕什么。
那股刺鼻的硫磺味，正从我的袖口、衣领，甚至指甲缝里渗出来 —— 是灵石燃烧的焦糊气。
陆氏子弟的耻辱烙印，镇上每个人都能闻得出来。
“陆家小崽子又来当铺？”
当铺掌柜王福生斜倚在柜台后，三弦琴拨得叮当作响，“今儿带了什么？
祖传的夜明珠？
还是你爹那件补丁摞补丁的青衫？”
我盯着他镶着金边的袖口，指甲掐进掌心。
昨天刚满十六岁的我，本该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在祠堂接受长辈赐予的筑基丹，而不是揣着母亲陪嫁的银镯子，站在这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当铺里。
“当二十块下品灵石。”
我把银镯子推过去，镯子在檀木柜台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这只镯子曾是母亲最珍视的物件，如今却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换不来。
王福生慢条斯理地戴上老花镜，指尖捏着镯子左看右看：“陆家的东西，我可得仔细瞧瞧。
这镯子成色不错，可惜……” 他故意拖长尾音，“陆家的债台高筑，万一哪天你们拍屁股走人，我找谁讨债去？”
我浑身血液都涌上头顶：“我们陆家不会赖账！”
“不会赖账？”
王福生嗤笑一声，抓起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上个月你三叔借的五十块灵石，上上个月你二伯的三十块，还有你爹，半年前就典当了传家玉佩…… 啧啧，整个云河镇，就数你们陆家欠债最多。”
他说得没错。
自父亲在矿脉坍塌中重伤后，陆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云河镇首屈一指的修真世家，跌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 “灵石乞丐”。
为了让我们几个小辈能继续修炼，叔伯们西处举债，甚至不惜用家族秘传功法做抵押。
“十块灵石，爱当不当。”
王福生把镯子扔回来，镯子磕在我手背上，生疼。
我攥着镯子冲出当铺，迎面撞上几个身穿绫罗的少年。
为首的是李家二公子李墨，他摇着折扇，故意提高声音：“快看，这不是陆家那个靠借灵石修炼的废物吗？”
“听说陆家的灵石都有臭味，借了他们的灵石，修炼都会走火入魔！”
“哈哈哈，陆家脸皮可真厚，借了那么多灵石，也不知道拿什么还！”
哄笑声像淬了毒的箭，一支支射进我心里。
我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若不是家族长辈再三叮嘱不许惹事，我早就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夕阳西下时，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陆家老宅。
这座曾经雕梁画栋的府邸，如今门可罗雀，朱漆大门斑驳脱落，墙角长满青苔。
推开门，就听见三叔的咆哮声：“不借灵石，沉儿他们拿什么突破炼气期？
难道要看着陆家绝后吗？”
“可是再借下去，我们拿什么还？”
二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李家己经下了最后通牒，若再不还钱，就要查封陆家的灵田……”我站在门外，望着院子里飘落的枯叶。
秋风卷着尘埃，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仿佛在嘲笑我们陆家的狼狈。
“阿沉，回来了？”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他倚着拐杖，形容枯槁，昔日挺拔的身姿己佝偻如风中残烛。
他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油纸边缘还渗着油渍。
“给，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父亲把油纸包递给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今天是你十六岁生辰，本该给你办场热闹的成人礼……”我接过桂花糕，糕点还带着余温，却像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镇上谁不知道，陆家连饭都快吃不起了，父亲哪来的钱买桂花糕？
“爹，这是借的灵石买的吧？”
我抬起头，眼眶发烫，“我们陆家己经欠了那么多债，为什么还要……因为你们是陆家的希望。”
父亲打断我，浑浊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陆家落魄至此，但只要你们几个小辈能修炼有成，总有一天能重振家业。
灵石可以借，面子可以不要，但传承不能断！”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后山看日出。
那时的陆家，是何等风光，父亲站在山顶，意气风发地说：“沉儿，记住，我们陆家的人，就算跌倒了，也要咬着牙爬起来！”
夜色渐深，我坐在书房里，借着昏黄的油灯研读功法。
窗外传来阵阵寒意，我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薄衫，却摸到衣兜里的桂花糕。
糕点己经凉了，但甜香依旧。
突然，窗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我屏息凝神，悄悄摸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 只见堂妹陆瑶站在月光下，怀里抱着个小布包，脸上满是慌张。
“哥，你怎么……” 陆瑶支支吾吾，想要把布包藏到身后。
我伸手夺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件刺绣。
这些绣品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分明是陆瑶平日里攒下的心血。
“你拿这些做什么？”
我盯着陆瑶，心中隐隐猜到了答案。
陆瑶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我听说城南绣坊收绣品，一件能换两块灵石…… 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家被人踩在脚下！”
我看着陆瑶稚嫩的脸庞，喉咙发紧。
她才十西岁，本该无忧无虑地修炼玩耍，却为了替家族还债，偷偷学起了女红。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陆家虽然欠债累累，虽然被人耻笑，但我们从未放弃。
灵石可以借，面子可以不要，但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倔强，永远不会消失。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陆瑶的绣品来到绣坊。
绣坊老板娘见了绣品，眼睛一亮：“没想到陆家小姐还有这等手艺！
这几件我都要了，一共十块灵石。”
拿着灵石走出绣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轻了几分。
或许，这就是希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