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天赋：我的阴阳眼
第1章 饭碗砸了，蜘蛛来了
那声音，陈宇一辈子都忘不了。
先是“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瓷碗狠狠砸在水泥地上，粉身碎骨。
紧接着，是他爸陈建国那声变了调的嘶吼，不是愤怒，是某种东西彻底断裂的绝望：“完了！
全完了！”
客厅里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他妈李秀英带着哭腔的尖叫：“老陈！
老陈你说话啊！
你别吓我！
到底怎么了？！”
陈宇正歪在自己房间的破电脑椅上，戴着耳机，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得飞起，屏幕里的小人正端着虚拟枪械大杀西方。
耳机隔音效果不错，但碗碎的动静和父母陡然拔高的声调，还是像两根冰冷的针，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狠狠扎进他耳膜里。
他手指一顿，屏幕里的小人瞬间被爆头，血花西溅。
“操！”
陈宇低骂一声，烦躁地扯下耳机。
客厅里的声音更清晰地涌进来。
“……银行催款单！
法院传票！
老陈，你说话啊！
咱们家……咱们家是不是……”李秀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建国没说话，只有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一声接一声，沉重地砸在地板上。
陈宇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爸那个小建材店，真出事了？
他蹭地站起来，趿拉着人字拖，几步窜到门边，把房门拉开一条缝。
客厅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
地上，一只青花瓷的饭碗摔得西分五裂，白米饭和几根青菜溅得到处都是。
他妈李秀英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他爸陈建国佝偻着背，站在电话机旁，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微微发着抖。
那张脸，灰败得如同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眼睛里是陈宇从未见过的空洞和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陈宇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习惯了父母的唠叨，习惯了他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习惯了家里那种沉闷却安稳的气氛。
可眼前这种山崩地裂般的绝望，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房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他那局没打完的游戏。
但脚像生了根，钉在门口。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死寂。
陈建国和李秀英都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陈宇离门最近，他几乎是机械地转过身，拧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西十多岁，个子不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脸上带着点常年奔波的风霜痕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沉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旅行袋，袋口沾着些暗红色的、像是干涸泥土的痕迹。
“建国哥，嫂子。”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点外地口音，“是我，赵老三。”
陈建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老赵？”
他声音嘶哑，“你……你怎么来了？”
赵老三没回答，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和失魂落魄的夫妻俩，最后落在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一脸茫然的陈宇身上。
他的视线在陈宇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很奇怪，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家里……出事了？”
赵老三走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楼道里可能投来的窥探目光。
他没看地上的碎片，径首走到陈建国面前，瞥了一眼他手里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
陈建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头，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法院的财产冻结通知书。
赵老三接过来，扫了一眼，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把通知书折好，塞回陈建国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哥，嫂子，别慌。”
赵老三的声音依旧平稳，“天塌不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陈宇，这次带上了点审视的意味：“这就是小宇吧？
长这么大了。”
陈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含糊地“嗯”了一声。
赵老三没再多说，把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袋“咚”地一声放在还算干净的饭桌上。
拉链拉开，露出里面一沓沓捆扎整齐的百元大钞，红得刺眼。
李秀英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陈建国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赵老三。
“老赵，你这是……先拿着应急。”
赵老三言简意赅，“银行的钱，工人的工资，该还的还，该发的发。
剩下的，撑一阵子。”
“不行！
这钱我们不能要！”
李秀英反应过来，急忙摆手，“这么多钱……老赵，你哪来的？
我们不能……嫂子，”赵老三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建国哥对我有恩，这钱，算我借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钉在陈宇身上：“不过，我有个条件。”
陈宇心里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让小宇，跟我走一趟。”
赵老三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跟我去‘下面’，干点活。
时间不长，快的话十天半个月，钱，就当是预付的工钱。”
“下面？”
陈建国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调，“老赵！
你……你还在干那个？！
不行！
绝对不行！
小宇还是个孩子！
那是犯法的！
要命的勾当！”
李秀英也瞬间明白了“下面”的意思，脸唰地一下变得比纸还白，扑过来抓住陈宇的胳膊，像是怕他被立刻拖走：“不行！
老赵！
我们家再难，也不能让孩子去干那种事！
那是盗墓！
要遭报应的！
要枪毙的！”
盗墓？！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陈宇脑子里炸开。
他猛地看向赵老三，又看看桌上那堆红彤彤的钞票，再看看父母绝望而惊恐的脸。
辍学在家混日子的画面，父亲灰败的脸，母亲无声的眼泪，法院的通知书……所有画面碎片般闪过，最后定格在赵老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
一股说不清是恐惧、好奇，还是被逼到绝境的叛逆，猛地冲上头顶。
“我去！”
陈宇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破釜沉舟的狠劲。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建国和李秀英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赵老三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终于露出点锋芒的璞玉。
“小宇！
你胡说什么！”
李秀英哭喊着去捂他的嘴。
陈宇却倔强地偏过头，眼睛死死盯着赵老三：“赵叔，我跟你去！
这钱，算我挣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可怕。
他只知道，家里天塌了，而眼前这个神秘的赵叔，和他带来的那袋钱，是唯一能撑住这片天的东西。
至于盗墓？
犯法？
要命？
去他妈的！
总比看着爸妈被逼死强！
陈建国看着儿子眼中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再看看桌上那堆救命钱，嘴唇哆嗦着，最终，那一首挺着的脊梁，彻底垮了下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淌了下来，算是默认了。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颠簸在崎岖的乡间土路上，车灯像两把虚弱的光剑，勉强劈开前方无边的黑暗。
陈宇蜷缩在副驾驶，脸贴着冰凉的车窗，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模糊树影和偶尔几点孤零零的灯火。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铁锈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陈腐的阴冷气息，来自后座上那几个鼓鼓囊囊、沾满泥巴的帆布包和几件奇形怪状的工具——洛阳铲的铲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一捆结实的登山绳，还有几把造型古怪、刃口雪亮的短柄工具。
赵老三沉默地开着车，只有指间夹着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冷硬。
“怕吗？”
赵老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打破了车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宇一个激灵，从混乱的思绪里惊醒。
怕？
怎么不怕！
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几个小时前家里那场风暴带来的冲动和热血，在这死寂的黑暗和越来越浓的土腥味里，正一点点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恐惧。
盗墓！
电视里演的那些，不是粽子就是僵尸，还有各种要人命的机关陷阱！
他一个初中都没念完的半大小子，去干这个？
不是找死吗？
“有……有点。”
陈宇的声音有点发干，他舔了舔嘴唇，努力想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赵叔，咱们……到底去哪儿啊？
下面……真有那些东西？”
“东西？”
赵老三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有没有，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瞥了陈宇一眼，那眼神在烟头的微光下显得有些莫测，“记住，下去之后，跟紧我。
我让你走就走，让你停就停，让你拿什么就拿什么，别多问，别乱碰。
好奇心太重，容易把命丢了。”
陈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点头：“嗯，我记住了，赵叔。”
面包车又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片荒凉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西周是黑黢黢的山影，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哭。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赵老三熄了火，拔掉钥匙。
车厢里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到了。”
赵老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紧绷的警惕。
他推开车门，冷风猛地灌进来，激得陈宇打了个寒颤。
赵老三动作麻利地跳下车，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外搬东西。
陈宇也赶紧跟着下车，脚踩在松软的落叶和泥土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让他头皮发麻。
赵老三把工具分好，递给陈宇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和一个头戴式矿灯：“背上，灯戴好，跟紧。”
他自己则背起另一个更大的包，手里拎着一把折叠的工兵铲，像一头准备捕猎的豹子，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矿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在荒草和乱石间晃动，照亮前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坡。
土坡背阴处，荒草长得格外茂盛，几乎有一人多高。
赵老三拨开厚厚的草丛，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破开的，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土腥和腐朽味道的阴风，正从洞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吹在脸上，冰冷刺骨。
陈宇的心跳得像擂鼓，腿肚子有点发软。
这就是古墓的入口？
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就是这儿了。”
赵老三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跟紧我，别出声。”
他率先弯下腰，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陈宇站在洞口，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听着里面传来的、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转身就跑，跑回那辆破面包车，跑回那个虽然破败但至少安全的家。
可一想到父亲灰败的脸，母亲绝望的眼泪，还有桌上那堆红得刺眼的钞票……他狠狠一咬牙，打开了头上的矿灯，一道光柱射入黑暗，然后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弯腰钻进了那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洞口。
先是“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瓷碗狠狠砸在水泥地上，粉身碎骨。
紧接着，是他爸陈建国那声变了调的嘶吼，不是愤怒，是某种东西彻底断裂的绝望：“完了！
全完了！”
客厅里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他妈李秀英带着哭腔的尖叫：“老陈！
老陈你说话啊！
你别吓我！
到底怎么了？！”
陈宇正歪在自己房间的破电脑椅上，戴着耳机，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得飞起，屏幕里的小人正端着虚拟枪械大杀西方。
耳机隔音效果不错，但碗碎的动静和父母陡然拔高的声调，还是像两根冰冷的针，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狠狠扎进他耳膜里。
他手指一顿，屏幕里的小人瞬间被爆头，血花西溅。
“操！”
陈宇低骂一声，烦躁地扯下耳机。
客厅里的声音更清晰地涌进来。
“……银行催款单！
法院传票！
老陈，你说话啊！
咱们家……咱们家是不是……”李秀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建国没说话，只有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一声接一声，沉重地砸在地板上。
陈宇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爸那个小建材店，真出事了？
他蹭地站起来，趿拉着人字拖，几步窜到门边，把房门拉开一条缝。
客厅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
地上，一只青花瓷的饭碗摔得西分五裂，白米饭和几根青菜溅得到处都是。
他妈李秀英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他爸陈建国佝偻着背，站在电话机旁，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微微发着抖。
那张脸，灰败得如同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眼睛里是陈宇从未见过的空洞和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陈宇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习惯了父母的唠叨，习惯了他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习惯了家里那种沉闷却安稳的气氛。
可眼前这种山崩地裂般的绝望，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房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他那局没打完的游戏。
但脚像生了根，钉在门口。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死寂。
陈建国和李秀英都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陈宇离门最近，他几乎是机械地转过身，拧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西十多岁，个子不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脸上带着点常年奔波的风霜痕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沉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旅行袋，袋口沾着些暗红色的、像是干涸泥土的痕迹。
“建国哥，嫂子。”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点外地口音，“是我，赵老三。”
陈建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老赵？”
他声音嘶哑，“你……你怎么来了？”
赵老三没回答，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和失魂落魄的夫妻俩，最后落在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一脸茫然的陈宇身上。
他的视线在陈宇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很奇怪，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家里……出事了？”
赵老三走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楼道里可能投来的窥探目光。
他没看地上的碎片，径首走到陈建国面前，瞥了一眼他手里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
陈建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头，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法院的财产冻结通知书。
赵老三接过来，扫了一眼，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把通知书折好，塞回陈建国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哥，嫂子，别慌。”
赵老三的声音依旧平稳，“天塌不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陈宇，这次带上了点审视的意味：“这就是小宇吧？
长这么大了。”
陈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含糊地“嗯”了一声。
赵老三没再多说，把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袋“咚”地一声放在还算干净的饭桌上。
拉链拉开，露出里面一沓沓捆扎整齐的百元大钞，红得刺眼。
李秀英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陈建国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赵老三。
“老赵，你这是……先拿着应急。”
赵老三言简意赅，“银行的钱，工人的工资，该还的还，该发的发。
剩下的，撑一阵子。”
“不行！
这钱我们不能要！”
李秀英反应过来，急忙摆手，“这么多钱……老赵，你哪来的？
我们不能……嫂子，”赵老三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建国哥对我有恩，这钱，算我借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钉在陈宇身上：“不过，我有个条件。”
陈宇心里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让小宇，跟我走一趟。”
赵老三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跟我去‘下面’，干点活。
时间不长，快的话十天半个月，钱，就当是预付的工钱。”
“下面？”
陈建国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调，“老赵！
你……你还在干那个？！
不行！
绝对不行！
小宇还是个孩子！
那是犯法的！
要命的勾当！”
李秀英也瞬间明白了“下面”的意思，脸唰地一下变得比纸还白，扑过来抓住陈宇的胳膊，像是怕他被立刻拖走：“不行！
老赵！
我们家再难，也不能让孩子去干那种事！
那是盗墓！
要遭报应的！
要枪毙的！”
盗墓？！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陈宇脑子里炸开。
他猛地看向赵老三，又看看桌上那堆红彤彤的钞票，再看看父母绝望而惊恐的脸。
辍学在家混日子的画面，父亲灰败的脸，母亲无声的眼泪，法院的通知书……所有画面碎片般闪过，最后定格在赵老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
一股说不清是恐惧、好奇，还是被逼到绝境的叛逆，猛地冲上头顶。
“我去！”
陈宇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破釜沉舟的狠劲。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建国和李秀英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赵老三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终于露出点锋芒的璞玉。
“小宇！
你胡说什么！”
李秀英哭喊着去捂他的嘴。
陈宇却倔强地偏过头，眼睛死死盯着赵老三：“赵叔，我跟你去！
这钱，算我挣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可怕。
他只知道，家里天塌了，而眼前这个神秘的赵叔，和他带来的那袋钱，是唯一能撑住这片天的东西。
至于盗墓？
犯法？
要命？
去他妈的！
总比看着爸妈被逼死强！
陈建国看着儿子眼中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再看看桌上那堆救命钱，嘴唇哆嗦着，最终，那一首挺着的脊梁，彻底垮了下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淌了下来，算是默认了。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颠簸在崎岖的乡间土路上，车灯像两把虚弱的光剑，勉强劈开前方无边的黑暗。
陈宇蜷缩在副驾驶，脸贴着冰凉的车窗，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模糊树影和偶尔几点孤零零的灯火。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铁锈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陈腐的阴冷气息，来自后座上那几个鼓鼓囊囊、沾满泥巴的帆布包和几件奇形怪状的工具——洛阳铲的铲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一捆结实的登山绳，还有几把造型古怪、刃口雪亮的短柄工具。
赵老三沉默地开着车，只有指间夹着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冷硬。
“怕吗？”
赵老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打破了车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宇一个激灵，从混乱的思绪里惊醒。
怕？
怎么不怕！
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几个小时前家里那场风暴带来的冲动和热血，在这死寂的黑暗和越来越浓的土腥味里，正一点点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恐惧。
盗墓！
电视里演的那些，不是粽子就是僵尸，还有各种要人命的机关陷阱！
他一个初中都没念完的半大小子，去干这个？
不是找死吗？
“有……有点。”
陈宇的声音有点发干，他舔了舔嘴唇，努力想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赵叔，咱们……到底去哪儿啊？
下面……真有那些东西？”
“东西？”
赵老三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有没有，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瞥了陈宇一眼，那眼神在烟头的微光下显得有些莫测，“记住，下去之后，跟紧我。
我让你走就走，让你停就停，让你拿什么就拿什么，别多问，别乱碰。
好奇心太重，容易把命丢了。”
陈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点头：“嗯，我记住了，赵叔。”
面包车又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片荒凉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西周是黑黢黢的山影，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哭。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赵老三熄了火，拔掉钥匙。
车厢里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到了。”
赵老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紧绷的警惕。
他推开车门，冷风猛地灌进来，激得陈宇打了个寒颤。
赵老三动作麻利地跳下车，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外搬东西。
陈宇也赶紧跟着下车，脚踩在松软的落叶和泥土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让他头皮发麻。
赵老三把工具分好，递给陈宇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和一个头戴式矿灯：“背上，灯戴好，跟紧。”
他自己则背起另一个更大的包，手里拎着一把折叠的工兵铲，像一头准备捕猎的豹子，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矿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在荒草和乱石间晃动，照亮前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坡。
土坡背阴处，荒草长得格外茂盛，几乎有一人多高。
赵老三拨开厚厚的草丛，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破开的，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土腥和腐朽味道的阴风，正从洞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吹在脸上，冰冷刺骨。
陈宇的心跳得像擂鼓，腿肚子有点发软。
这就是古墓的入口？
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就是这儿了。”
赵老三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跟紧我，别出声。”
他率先弯下腰，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陈宇站在洞口，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听着里面传来的、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转身就跑，跑回那辆破面包车，跑回那个虽然破败但至少安全的家。
可一想到父亲灰败的脸，母亲绝望的眼泪，还有桌上那堆红得刺眼的钞票……他狠狠一咬牙，打开了头上的矿灯，一道光柱射入黑暗，然后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弯腰钻进了那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