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下的那些日子
第一章 冰冷的仰视
我是被冻醒的。
不是冬天穿少了的那种冷，是骨头缝里渗进来的、带着霉味的湿冷，像沉在没晒过太阳的井水里。
睁开眼时，视线里只有一块布满划痕的床板，边缘还挂着几根灰扑扑的棉线——是我生前总嫌麻烦没剪掉的床垫线头。
“搞什么……”我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轻飘飘地穿床而过，胳膊首接嵌进了床板里。
没有痛感，只有一阵更清晰的寒意。
记忆像被揉皱的纸团，摊开时全是破洞。
最后的画面是刺眼的车灯，耳边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还有……谁的喊声？
好像很近，又好像隔着一层水。
再往前呢？
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现在自己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悬浮”在床底，脸朝上，盯着那块被我睡了三年的旧床板。
这是我的出租屋。
墙上应该还贴着我画砸了的星空海报，书桌第三层抽屉里藏着没吃完的半盒巧克力，衣柜最里面挂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这些细节像钉子一样钉在脑子里，可我摸不到，甚至转个身都做不到。
我的视线被死死框在床底这方狭窄的空间里，只能看到床板的纹路、地板的缝隙，还有偶尔从床沿滚下来的灰尘球。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咔哒”一声。
我的心脏——如果鬼还有心脏的话——猛地一缩。
有人来了？
脚步声很轻，带着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板的咕噜声，停在了房间中央。
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有人把背包扔在了床上，床垫随之陷下去一块，床板上的灰尘被震得簌簌往下掉，落在我“脸”上。
我想喊，想问问这人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房间。
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停在床沿边，鞋跟处还有块没洗掉的泥渍。
“呼……总算到了。”
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
她似乎在转圈打量房间，脚步声绕着床走了半圈，停在书桌前。
我能看到她垂下来的发梢，是那种很亮的栗棕色，发尾微微卷曲。
接着，她的手出现在视野里，指尖敲了敲桌面，大概是在检查有没有灰尘。
“虽然小了点，好在采光还行。”
她自言自语着，拉开了窗帘。
阳光猛地涌进来，透过床底和地板的缝隙钻了一小束进来，落在我“眼前”。
暖融融的，却照不进那股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冷。
我看着那束光里飞舞的尘埃，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我可能死了。
而这个女生，是这间屋子的新租客。
我的屋子。
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来，不是愤怒，更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孩那种委屈又无措。
我想冲出去告诉她这是我的地方，想指着墙上的海报说那是我熬夜画的，想把她的行李箱扔出去……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像块没用的影子，被死死摁在床底，仰望着这个闯入者的一切。
她开始收拾东西。
书被一本本摆在书架上，大多是厚厚的专业书，封面上印着我看不懂的公式。
化妆品被排在书桌一角，瓶瓶罐罐反射着细碎的光。
她动作很慢，偶尔会停下来发会儿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行李箱的锁扣。
首到傍晚，她才铺好床单，坐在床边脱鞋。
那双帆布鞋被踢到床底边缘，几乎就在我“鼻子”前。
我甚至能闻到鞋面上淡淡的青草味，大概是路上沾到的。
她躺下时，床垫又陷下去一块，床板离我更近了。
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很轻，带着点不稳，像是在压抑什么。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从床沿滴下来，砸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是眼泪。
她在哭。
没有声音，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肩膀微微耸动着。
床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在哄一个难过的孩子。
我突然忘了“被侵犯”的愤怒。
记忆碎片又冒了出来——好像很久以前，我也这样躲在房间里哭过，因为画稿被毙，因为爸妈打电话来问钱够不够花，因为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那时候多希望有人能敲敲门，哪怕什么都不说，递张纸巾也好。
可现在，我连张纸巾都递不出去。
我看着她攥紧被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
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照亮她眼角没擦干的泪痕。
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首到天快亮时，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
原来鬼也会累吗？
闭上“眼”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床板上那个被我用马克笔偷偷画的小太阳。
那是刚搬来时画的，当时觉得日子会像这太阳一样，慢慢亮起来。
可现在，它只照着我一个被困在床底的鬼。
还有一个在梦里偷偷哭的陌生人。
不是冬天穿少了的那种冷，是骨头缝里渗进来的、带着霉味的湿冷，像沉在没晒过太阳的井水里。
睁开眼时，视线里只有一块布满划痕的床板，边缘还挂着几根灰扑扑的棉线——是我生前总嫌麻烦没剪掉的床垫线头。
“搞什么……”我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轻飘飘地穿床而过，胳膊首接嵌进了床板里。
没有痛感，只有一阵更清晰的寒意。
记忆像被揉皱的纸团，摊开时全是破洞。
最后的画面是刺眼的车灯，耳边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还有……谁的喊声？
好像很近，又好像隔着一层水。
再往前呢？
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现在自己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悬浮”在床底，脸朝上，盯着那块被我睡了三年的旧床板。
这是我的出租屋。
墙上应该还贴着我画砸了的星空海报，书桌第三层抽屉里藏着没吃完的半盒巧克力，衣柜最里面挂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这些细节像钉子一样钉在脑子里，可我摸不到，甚至转个身都做不到。
我的视线被死死框在床底这方狭窄的空间里，只能看到床板的纹路、地板的缝隙，还有偶尔从床沿滚下来的灰尘球。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咔哒”一声。
我的心脏——如果鬼还有心脏的话——猛地一缩。
有人来了？
脚步声很轻，带着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板的咕噜声，停在了房间中央。
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有人把背包扔在了床上，床垫随之陷下去一块，床板上的灰尘被震得簌簌往下掉，落在我“脸”上。
我想喊，想问问这人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房间。
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停在床沿边，鞋跟处还有块没洗掉的泥渍。
“呼……总算到了。”
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
她似乎在转圈打量房间，脚步声绕着床走了半圈，停在书桌前。
我能看到她垂下来的发梢，是那种很亮的栗棕色，发尾微微卷曲。
接着，她的手出现在视野里，指尖敲了敲桌面，大概是在检查有没有灰尘。
“虽然小了点，好在采光还行。”
她自言自语着，拉开了窗帘。
阳光猛地涌进来，透过床底和地板的缝隙钻了一小束进来，落在我“眼前”。
暖融融的，却照不进那股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冷。
我看着那束光里飞舞的尘埃，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我可能死了。
而这个女生，是这间屋子的新租客。
我的屋子。
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来，不是愤怒，更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孩那种委屈又无措。
我想冲出去告诉她这是我的地方，想指着墙上的海报说那是我熬夜画的，想把她的行李箱扔出去……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像块没用的影子，被死死摁在床底，仰望着这个闯入者的一切。
她开始收拾东西。
书被一本本摆在书架上，大多是厚厚的专业书，封面上印着我看不懂的公式。
化妆品被排在书桌一角，瓶瓶罐罐反射着细碎的光。
她动作很慢，偶尔会停下来发会儿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行李箱的锁扣。
首到傍晚，她才铺好床单，坐在床边脱鞋。
那双帆布鞋被踢到床底边缘，几乎就在我“鼻子”前。
我甚至能闻到鞋面上淡淡的青草味，大概是路上沾到的。
她躺下时，床垫又陷下去一块，床板离我更近了。
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很轻，带着点不稳，像是在压抑什么。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从床沿滴下来，砸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是眼泪。
她在哭。
没有声音，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肩膀微微耸动着。
床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在哄一个难过的孩子。
我突然忘了“被侵犯”的愤怒。
记忆碎片又冒了出来——好像很久以前，我也这样躲在房间里哭过，因为画稿被毙，因为爸妈打电话来问钱够不够花，因为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那时候多希望有人能敲敲门，哪怕什么都不说，递张纸巾也好。
可现在，我连张纸巾都递不出去。
我看着她攥紧被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
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照亮她眼角没擦干的泪痕。
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首到天快亮时，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
原来鬼也会累吗？
闭上“眼”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床板上那个被我用马克笔偷偷画的小太阳。
那是刚搬来时画的，当时觉得日子会像这太阳一样，慢慢亮起来。
可现在，它只照着我一个被困在床底的鬼。
还有一个在梦里偷偷哭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