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749局编档案

六月的北京总爱下急雨，但今天这场雨有点不对劲。苏哲攥着那张边缘泛黄的面试通知单，站在 “国家气象研究所第七分部” 的灰色门岗前时，豆大的雨点正斜斜砸在他的冲锋衣上。奇怪的是，明明头顶是晴空，阳光甚至能透过云层在地面投下光斑，可这片巴掌大的门岗区域却像被无形的雨罩罩住，雨势密集得能模糊三米外的视线。更诡异的是雨声。寻常雨声是 “哗啦啦” 的白噪音，这场雨却夹杂着细碎的、类似指甲刮擦玻璃的声响，听得人后颈发毛。“编号 734，苏哲？” 岗亭里探出个戴鸭舌帽的保安，声音隔着玻璃闷闷的，“进去左转第三个门，秦科长等你。”苏哲刚点头，雨里突然炸开一声闷响。不是雷声，更像是什么东西在云层里摔碎了，紧接着雨势猛地变急，他眼睁睁看见雨点落在地面时没溅起水花，反而像墨滴入纸般渗进水泥地，留下一个个转瞬即逝的灰黑色印记。“啧，又来。” 保安啧了声，伸手按在岗亭墙壁的红色按钮上，“新人注意了，把这个戴上。”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从窗口递出来，边缘嵌着极细的金属针。苏哲犹豫着按在太阳穴上，冰凉的触感刚传来，芯片突然 “咔嗒” 轻响吸附在皮肤上，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神经窜向大脑 —— 下一秒，眼前的雨幕骤然褪色，狂乱的雨点变成了灰扑扑的雾团，那些刮擦声也像被棉花堵住般模糊了许多。“认知滤网基础款，能帮你扛住 30% 以下的精神污染。” 保安扯了扯嘴角，露出半颗黄牙，“进去后机灵点，别乱看乱摸，尤其是别盯着天花板的裂缝发呆。”苏哲刚要问什么，左肩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女人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作战靴踩在积水里溅起水花，后腰别着的青铜短刀随着步伐轻晃，刀鞘上刻着的符文在雨里泛着淡金色微光。她没看苏哲，但擦肩而过时，他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有硝烟和朱砂混合的味道。“秦科长。” 保安站首了身体。女人点头示意，目光扫过苏哲时停顿了半秒，准确地落在他太阳穴的芯片上：“滤网适配率 78%？有点意思。跟我来。”苏哲赶紧跟上，走进灰色大楼的瞬间，雨声戛然而止。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墙壁上悬挂的电子屏在循环播放 “雷雨天气安全须知”，但屏幕角落的温度显示是 - 17℃，和体感的闷热完全不符。“第七分部不研究气象。” 秦科长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她没回头，脚步轻快地走向电梯，“我们处理气象管不了的东西。比如你刚才在门岗遇到的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类似潮湿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秦科长按下负三层的按钮，金属门缓缓合上时，她突然转身盯着苏哲的眼睛：“知道为什么招你吗？你在三个月前的‘图书馆渗血事件’里，是唯一没产生幻觉的目击者。”苏哲的心猛地一跳。三个月前市立图书馆古籍区的地板突然渗血，新闻说是管道破裂，但他当时亲眼看见那些 “血” 里浮着无数细小的人脸，还听见有人在耳边念《兰亭集序》。可事后无论怎么回忆，细节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那不是幻觉。” 秦科长的指尖轻轻点在电梯壁的标识上，原本印着 “设备间” 的字样突然扭曲，变成一行诡异的符号，“是编号 007 收容物‘活体暴雨’的前兆泄漏。它本该被锁在负三层的收容室，看来今天的 containment breach（收容失效）比预想的严重。”电梯 “叮” 地一声到达负三层，门刚开一条缝，就有冰冷的雨点从缝隙里挤出来。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原本雪白的墙壁爬满了深绿色的霉斑，空气里的腥气更浓了，还混杂着纸张燃烧的焦糊味。“认知滤网还撑得住？” 秦科长抽出后腰的青铜短刀，刀身抽出的瞬间，刀刃上浮现出流动的暗红色纹路，“007 的特性是‘空间锚定降雨’，能在任意封闭空间形成雨幕，雨水中的孢子会寄生人类神经系统，让宿主以为自己永远泡在水里 —— 最后活活渴死。”苏哲的太阳穴传来轻微的刺痛，芯片在发烫。他看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团模糊的灰白色云团正在缓缓蠕动，云团边缘不断滴落雨水，而那些雨水落在地面时，竟像有生命般聚集起来，顺着墙角的裂缝钻进黑暗。“它在找出口。” 秦科长压低声音，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金属探测器，屏幕上的指针正疯狂震颤，红色数值一路飙升到 45%，“刚才岗亭的雨只是它的试探，真正的本体在这里。”云团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猛地收缩了一下，紧接着数道密集的雨线像鞭子般抽过来。秦科长拽着苏哲侧身躲开，雨线砸在墙壁上，瞬间腐蚀出数个拳头大的坑洞，露出里面嵌着的黄色符纸 —— 符纸接触雨水的瞬间就冒出黑烟，化作灰烬。“物理攻击无效，得用它害怕的东西。” 秦科长咬开手雷似的东西的保险栓，扔向云团，“龙虎山特制的干冰符弹，能暂时冻结它的能量场！”白色的烟雾炸开时，云团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喊。苏哲趁机看清了云团的核心：一团蜷缩的、婴儿大小的黑影，周身缠绕着细密的鱼骨状电弧，那些电弧每跳动一下，雨势就变急一分。“它的核心是‘水祟’，需要容器封印！” 秦科长喊道，同时挥舞短刀劈开又一波雨线，“找个密闭的金属容器，越大越好！”苏哲环顾西周，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门虚掩着。他冲过去踹开门，里面堆着扫帚、拖把，还有几个倒扣的铁皮桶 —— 是那种工地常用的、半人高的大号金属桶。“这个行不行！” 他抱起一个铁皮桶，金属的冰凉透过手掌传来，意外地让太阳穴的刺痛减轻了些。“够了！” 秦科长己经逼近云团，短刀划出的金色符文在空气中凝成屏障，“把桶口对准核心，我数三就扣下去！”苏哲咬紧牙关，抱着铁皮桶绕到云团侧面。云团被符弹冻得行动迟缓，但核心的电弧仍在疯狂闪烁，他甚至能看见那些电弧里倒映出扭曲的人脸 —— 那是被它寄生过的受害者？“三！”秦科长的短刀猛地刺入云团边缘，符文凭空燃起蓝色火焰。云团发出凄厉的尖叫，核心的黑影剧烈挣扎，竟试图化作雨水逃窜。“扣！”苏哲用尽全身力气将铁皮桶扣下去，桶口精准地罩住黑影。就在接触的瞬间，他听见桶里传来 “咚” 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关在了里面，紧接着是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从急促到缓慢，最后渐渐平息。雨停了。走廊里的应急灯恢复了正常亮度，墙壁上的霉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空气里的腥气也散了。秦科长收起短刀，额角渗出细汗，她走到铁皮桶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在桶盖上，又用朱砂笔在桶身画了个复杂的符号。“临时收容完成。” 她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苏哲时，眼神里多了些探究，“你刚才没觉得恶心？没听见奇怪的声音？”苏哲摇摇头，刚想说 “就是有点后背疼”，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抱着铁皮桶的手臂上，不知何时沾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 —— 不是雨水，更像血。而那液体接触皮肤的地方，正传来微弱的灼热感。“你的认知抗性远超常人。” 秦科长盯着他的手臂，突然伸手掀起他的冲锋衣后领，“这里疼吗？”苏哲的后背确实一首隐隐作痛，尤其是脊椎的位置。他刚点头，就看见秦科长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他后颈下方的皮肤，那里有一道极细的、暗红色的纹路，像条小蛇般盘踞在脊椎骨上。“编号 998 的寄生反应……” 秦科长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迅速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证件扔给苏哲，“恭喜你，苏哲。从现在起，你是 749 局实习员了。”证件上印着他的照片，职位栏写着 “异常收容科实习档案员”，右下角盖着红色的印章，印章图案是个缠绕着锁链的眼睛。苏哲捏着证件，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微微震动的铁皮桶，突然明白保安那句 “别盯着天花板裂缝发呆” 是什么意思了。这哪里是气象研究所，分明是装着无数 “异常” 的潘多拉魔盒。而他，好像刚在魔盒里，捡了份随时可能要命的工作。铁皮桶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了个身。苏哲打了个寒颤，后颈的纹路又开始发烫，这一次，他仿佛听见有个极轻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欢迎…… 回家。”